譚盾微電影交響樂《女書》的人文特證解析

摘 要：1978年第五代“新潮音樂家”從大陸上興起，以譚盾為代表的幾位作曲家紛紛踏入了“新潮音樂”創作的第一線，從近代以來，西方音樂進入到了中國，并開花結果。從早期的簫友梅、趙元任到中國的第五代作曲家，無一不例外的在書寫著中國新音樂。本文以譚盾《女書》為原本，通過這部作品的背景、演繹和作者賦予它的音樂本體，解析其中的民間話語和人文特征。

關鍵詞：譚盾;新潮音樂;女書;人文特征

一、故事的開端

2013年10月20日，著名作曲家、指揮家譚盾先生歷時五年創作的微電影交響詩《女書》在東方藝術中心音樂廳上演了。這部作品是從人類學角度出發，結合現代多媒體技術創作出的交響樂。美國費城交響樂團、荷蘭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交響樂團、日本NHK樂團等也對《女書》進行了共同委約。

從1994年的《鬼戲》到2002年的《地圖》再到2013年的《女書》，譚盾的創作可以說一直秉承著取材故土、運用極其大膽前衛的創作手法表達自己的思想，使聽眾感受到了這位來自東方的音樂大師的奇特音樂世界。

早在《地圖》這部作品中，譚盾就細心地將文化素材進行了收集整合，以大提琴主奏貫穿始終，弦樂深情地表達出了譚盾對于自己故鄉的眷戀，就像在音樂中找到了回家的路。這部作品對于大多數的聽眾來說，旋律算不上膾炙人口，但它一直維持著一種平衡，大屏幕上音樂與畫面又進行著對話，好像訴說著一個突破時空界限的故事。

實際上，譚盾的多媒體音樂創作理念早在《地圖》這部作品中就有了深刻的體現，《女書》是這一創作理念中當下的延續。譚盾抓住了理想與現實的融合點，屏幕中的畫面所展現出的是現實，是用鏡頭記錄下的歲月年華，而音樂表現出了譚盾對于自己內心世界的一種構想，兩者相互融合，讓人們感受到了一種獨特的美。

二、《女書》創作素材解析

《女書》這一標題凸顯了創作立意，譚盾將湖南民間文化作為一個文化基礎，展開了神奇美妙的音響畫卷。在中國湖南永州市的民間，存在著“一語二文”的現象，意思是男女說著同樣的話，寫出的字卻完全不一樣，這便是女書。女書的文字極具特點，它是一種音節文字，類似于日語的假名音節文字。但不同于日語的假名音節文字，日語的假名不是獨立的文字需要漢字配合，而女書卻不需要。女書也類似于朝鮮文字，但朝鮮文字記錄著每一個音節的同時，內部又采用不同的部件記錄音節中的不同要素，女書卻不具備著這類特征。據了解女書只是外表如同假名，殘留著漢字的特點，本質上和語素表意文字的漢字完全不同，它屬于音節表音文字，幾乎一個字詮釋著一個音節，女書被人們看作是漢語記錄歷史上的一個文字奇跡。

據譚盾所說，他對女書的興趣源于一次無意間了解到女書的故事，感到非常好奇，他認為這些文字是非常寶貴的民間傳統文化。過去封建社會里，女性沒有權利受到教育，于是他們創造了一種只有在女性中流傳的語言，通過這樣一種獨特的文化構建起了自己的精神港灣，這些文字被記錄在手絹、肚兜上，譚盾從中感覺到字里行間充滿著動人的旋律，于是將這樣一種獨特的民間文化轉變為自己創作的根基。

女書本身也具備著音樂性格的特征，書的外表特點是字的整體輪廓呈現拉長的菱形，字跡秀麗、細膩，有著造型的獨特，所以也被叫做“長腳文”。有關部門收集整理到的字將近2000個，但是去掉異體字和錯別字，真正使用的字只有大約600個。女書記錄的是民間的“土話”，也就是用“土話”朗誦或者歌唱。筆者了解到女書流行的上江圩鎮是六個聲調，縣城是七個聲調。由于土話太土，不便于理解，表達差異又大，所以只能在局部鄉村流行。

三、民間元素在作品中的具體表現

這部作品共13個樂章分別為：1、秘扇（Secret Fans）;2、母親的歌（Mother's Song）;3、婚禮的穿戴（Dressing for the wedding）;4、哭嫁歌（Cry-Singing for the wedding）;5、女書村（Nu Shu Village）6、對姐妹的期盼（Longing for her sister）;7、無盡的路（A Road without End）;8、永遠的姐（Forever Sisters）;9、女兒河（Daughter's River）;10、祖母的回憶（Grandmother's Echo）;11、淚書（The book of Tears）;12、靈魂橋（Soul Bridge）;13、活在夢中（Water Rock'n Roll）。樂章標題的編制已經向觀眾講述了一段完整的故事，但“音樂鬼才”譚盾不滿足于音響上的演繹，“新潮音樂家”出身的他深受先鋒派的影響，在舞臺編制和配器上也同樣有著前衛的設計。

首先是視聽結合的舞臺設計，舞臺上有三個小屏幕，播放著湖南農村老婦人的原視頻。旁邊的交響樂團回應著畫面的變化。劇本文化的視聽交融，使譚盾在創作的過程中選擇了音畫交響曲作為一種全新的現代音樂形式，13部微縮電影將村里的故事和西方交響樂團交融。這13部微型電影拍攝的是女書文字、女書村和女書傳承人在不同情況下的演唱。微電影的第一、第五和第七樂章只有照片，沒有女書演唱。其余十個動作都是女書傳承人的聲像內容不同。作曲家把這些內容作為作品整體結構的邏輯安排的基礎，使十三個樂章相互銜接。敘述分為六個階段：序言、母親故事、女書村、老同的故事、女兒故事、水巖最后樂章。它講述了女書的起源、傳承、姐妹關系和母女愛。

女書是一種特殊的文字，所以在作品中的演繹方式與漢語不同，而是采用一種特殊的閱讀方式，稱之為“吟詠”。這種表演方式在女書中被廣泛使用。這首曲子是以宮、商、角、徴、羽五個聲調為基礎的。然而徴只出現兩次，所以其特征聲調系列本質上是宮、商、角。羽四聲調系列。該曲式采用羽，以宮、角上大二度、羽、宮小三度、純五度為特征音程，發展出完整的曲調，形成一個同頭異尾的結構。每句結束時，弱拍與強拍通過一條連音線相連，形成拖拽的效果，表現了女書中簡單柔和的語調特點。

女書主要是用來表達婦女內心的悲傷、抗拒、思念等復雜情感，其對象是他們的姐妹、母親或女兒。這不僅僅是一項純粹的歌唱藝術。此時，他們的歌聲不需要華麗的裝飾，但只有說話人才能用最簡單的聲音、最純粹的情感來表達他們內心的聲音，所以這是不一樣的。唱民歌，沒有特殊的發聲方法，都是用真實的聲音唱歌。但它往往會延長句尾音符的時值，形成拖拽的效果，使曲調不單調、沉悶，從而增強詠唱的吸引力。在女書中，配器更注重樂隊音色與女蜀唱法的融合與協調，以達到唱法的藝術對比和情感延伸。為了實現現代西方交響樂團與東方鄉村婦女歌曲的融合，譚盾增加了傳統樂器和非傳統樂器的特色音色表現。首先，在樂器選擇方面，譚盾以特制水樂器（water basin）、石頭、缽（Tibetan singing bowl）、中國鈸（Chinese cymbal）、爵士鼓（drum set）等。為了達到營造氛圍和布景的音效。此外，譚盾選擇了女性樂器豎琴作為樂隊與吟詠之間的橋梁，作為其作品發展的主線，豎琴被放置在舞臺的中間。傳統樂器在交響樂團中的非傳統運用是現代作曲家追求新音色的重要途徑。這種用法主要體現在豎琴獨奏、弦樂組和銅管組等方面。作曲家通過大量的非常規器樂表演或非常規的寫作技巧，改變了已確立的樂器音色表現形式，以增強樂器音色表現，體現作品的現代風格，更生動地表達作品的內涵。經常使用消聲器、頻繁的動態音色變化、大規模使用滑奏、弓桿演奏和彈撥、快速、反復從常用區域滑向最終區域、連續和大規模使用泛音、擊打豎琴弦和管弦樂吹口等非常規的表演，都大大增強了人們的興趣。用豎琴裝飾樂器的表現力，反映了獨奏樂器的特點。弦樂作為一種傳統的樂器，注重音色的發展和創新，創造了廣泛的傳統演奏功能，成為創造意境、氛圍等色彩效果的重要組成部分。

四、《女書》在當代中國音樂創作中的存在意義

中國的傳統文化淵源流長，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有著上千年的積淀，隨著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人們似乎離傳統文化越來越遠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逐漸的消失，譚盾《女書》的上演對于中國的傳統文化傳承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

當人們聽到《女書》這部作品，不僅能被這樣前衛的音樂所吸引，更能夠沉下心去思考文化的問題。我們當代音樂的發展難道就真的離得開傳統文化支撐么？筆者認為一切向前推進的事物都有其自身的根源文化，我們現今所體會到的精湛作曲、演奏技法都是有著一套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沉淀的文化支撐的，試想如果這一切離開了傳統文化支撐，還能有今天這般魅力么？

在現今中國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拜金主義，虛無主義等社會意識形態對傳統文化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傳統文化中許多的重要環節己經出現了缺失的情況。為更好地構建和諧社會，提升國家軟實力，就必須大力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發掘中華民族和諧文化資源，讓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不要在現今拜金主義和利益面前迷失。

近些年來，國內涌現了許多類似譚盾《女書》這樣的作品，可以看出音樂發展的趨勢逐漸與多媒體技術相結合，類似的作品還有《印象·中國》。這類作品的出現一方面迎合了群眾們的欣賞需求，另一方面也推動了中國傳統音樂的傳播。中國傳統的音樂元素是植根于它那延續千年的文化土壤之中的，當這些久遠的遺音與現當代的作曲技法融合在一起時，所展現出來的必然是一段蘊意深沉的音樂史詩。就中國傳統文化而言，這種創作手段無疑是傳承它的絕佳方式。就音樂受眾而言，這些樂段也能讓他們在嚴謹的音樂邏輯中發現那不同凡響的音律。中國的傳統音樂不僅歷史悠久，流傳和變體也多姿多彩。

在流行音樂圈中，也有許多類似的作品，例如“新樂府”團體發行的多張專輯，將中國的傳統評彈藝術用現代流行音樂的方式展現出來，筆者認為當代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離不開使用較為新穎前衛的方式來進行傳播，我門應當將不同的音樂形式看作是工具，用人們易接受、能聽懂的方式傳遞那些遙遠的聲音，這何樂而不為呢？

作者簡介：楊磊（1983-），男，遼寧沈陽人，大學學歷，浙江音樂學院音樂工程系，講師，主要研究方向：音樂設計與制作、錄音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