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之錘讓美國新興產業很受傷

陳冰

特朗普希望美國企業回流的愿望注定落空。

8月下旬，加州圣羅莎市議會成員杰克·蒂貝茨知道自己遇到了難題。那是2018年初，他開始接到來自政治極端選民的電話。他們的共同點是：認為手機信號天線安裝在房屋旁邊，會對房產價值和健康狀況產生不良影響。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說法，大量證據表明，如果射頻輻射對人類有任何影響，那么它與咖啡和泡菜等其他“可能致癌”的物質差不多。最近，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更是援引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的數據，宣布天線的射頻能量是非常安全的。一位聯邦通信委員會的高級官員表示，5G網絡并沒有什么獨特之處會帶來額外的健康風險。

不過，所有這些聲音都無法阻止社交媒體引發的陰謀漩渦，這種漩渦讓健康恐慌在互聯網上蔓延。整個北加州的城鎮都在發布法令，以健康問題為由，對新的5G基站說“NO”！

盡管5G被認為是未來電信、全球競爭、創新乃至市政基礎設施發展的關鍵，但它卻成為了美國人民爭論的焦點。對于蒂貝茨來說，這些新的“小盒子”天線（用于4G網絡，但可以升級到5G）是否真的危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選民不希望這些笨拙的公共基礎設施離他們太近。

專家預測，美國人民和電信運營商的博弈將會使得5G的推出周期變得更加漫長。盡管大多數城市都想要5G，但他們現在就是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損。蒂貝茨說，“我不希望有人呆在家里卻有那種不安全感，家里本來應該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10年后這些發射塔沒有致人患癌的跡象，我不會感到驚訝，但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住在自己房子里的人。”

這是不是很“特朗普”——我要美國再次強大，我不能讓我的利益受損，至于你的損失，我不在意?？蛇@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如果沒有我為人人，又怎么可能有人人為我呢？

所以，盡管美國總統特朗普連發12條推特——“我們不需要中國……我現在下令，我們偉大的美國企業立刻停止從中國進行采購，回到美國本土。”可惜，面對自家總統氣急敗壞的“推特圣旨”，美國商界并不買賬。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臺表示：此番推特“喊話”不具備行政效力，特朗普沒有權力讓美國企業不和中國做生意。

美國來華企業家、喜林苑創始人Brian Linden特地給美國總統寫信，表明自己堅定的態度：抱歉，總統先生，我們不走！

華為禁令讓美國損失1.71萬億元

明眼人都看得出，中美貿易摩擦不是簡單的貿易問題。而是單邊主義和多邊主義的矛盾，是自由貿易和保護主義的矛盾，是和平共贏和霸權主義的矛盾，美國不僅傷害了中國的利益，也讓硅谷遭受重創——分析預料禁令實施后，將令美國科企在5年間損失高達563億美元（約3889億元人民幣）的出口銷售額。

研究顯示，如果把華為排除在美國移動通信無線接入網絡設備市場之外，美國將遭受最高可達241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71萬億元）的損失，而且還會推高電信設備的價格。

華為去年采購美國零部件的預算高達逾110億美元（約760億元人民幣），其中包括多間硅谷公司-晶片供應商高通、博通、英特爾、超微半導體公司，以及供應軟件的甲骨文公司等。

美國智庫資訊科技與創新基金會（ITIF）發布的報告顯示，估計華為禁令實施后將威脅國內高達7.4萬個工作機會，并對多間美企造成數以百億計的經濟損失。貿易律師雅各布森認為這是個現實測試：“這將顯示華為的產品及科技如何滲透全球，美國實施禁令會帶來沖擊。”

華為公司聘請全球頂級咨詢公司查爾斯·里弗顧問公司（Charles River Associates，簡稱CRA）的副總裁、經濟學家黛布拉·艾倫（Debra Aron）女士進行了一項委托研究。她在7月19日的美國總務管理局（GSA）相關公開會議上介紹了她的研究成果。研究顯示，如果把華為排除在美國移動通信無線接入網絡設備市場之外，美國將遭受最高可達241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71萬億元）的損失，而且還會推高電信設備的價格。

她的報告《排除華為參與美國無線網絡設備市場對于美國經濟的影響》還提及：排除華為將導致美國GDP（國內生產總值）在未來6年內下降。這些預期的損失，是由于“在排除華為后，美國5G部署和商用的延遲”，而這反過來又對GDP產生負面影響。

禁止華為進入美國市場將導致美國的移動通信無線接入網絡設備價格比允許華為在美國市場競爭時高出12%—14%，為此帶來的損失將在1040億美元到2410億美元之間。對于美國電信網絡運營商（主要是農村運營商）來說，拆除和替換其網絡中已有的華為設備，代價將是高昂的。

對于黛布拉的上述研究結論，華為負責風險管理與合作伙伴關系的副總裁Tim Danks在其專欄文章中進行了引用，并寫到：“縱觀歷史，美國一直傾向于‘慢慢擁抱在全球范圍得到采用的那些技術生態系統，由于這個原因，美國多次在部署新的無線通信技術方面遭遇到了‘延遲。而現在，‘推遲5G部署和商用意味著美國‘輸掉技術，從而失去經濟進步的機會。那么，美國目前還在等什么呢？”

目前，美國商務部已經收到超過130份繼續向華為供貨的申請，特朗普政府尚未批準其中的任何一項。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美歐所首席研究員張茉楠指出，特朗普政府開始深度調整美國對華的科技戰略，特別是發起貿易戰重點針對知識產權保護和科技競爭，通過簽證手段、人才政策、移民政策等防止技術外流，進而達到技術封鎖的效果，把推動中美技術阻斷和“脫鉤”作為重要的政策選項之一，“很明顯現在是通過對華為的打擊來打壓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全球產業分工地位，試圖在關鍵領域打散完整的科技體系，不讓中國在整個鏈條上占據主動或者甚至是占據一些核心技術”。

2019年4月23日，美國加州圣地亞哥，電信工人為AT&T 的 5G 無線網絡安裝了新的5G天線系統

實際上，當今世界經濟已經形成緊密聯系、相互依賴的全球分工格局，而中國是全球生產網絡中密不可分、無法替代的重要組成部分。各國在貿易上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貿易戰一旦開打，那種某個國家遭殃而其他國家無恙的情況不會出現，“貿易戰里沒有贏家”。

美國或自食惡果

中美貿易摩擦無疑將會使中美兩國都受到影響，而美國也將為此付出巨大代價，包括加大美國國內的通脹風險、嚴重影響美國高科技產品和服務的出口、使美國在新興產業的發展受挫、影響美國制造業國際競爭力的提升。

2019年7月15日，意大利米蘭，華為意大利分公司首席執行官繆曉陽（Thomas Miao）稱，未來3年，華為將在意大利投資31億美元（合約213億元人民幣），新增 1，000個工作崗位，他同時敦促意大利政府確保 5G 網絡發展的公平政策。此外，繆曉陽當天還證實，華為將在美國裁員1，000人。

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研究員李曉華在《美國恐將自食惡果》一文中分析指出，貿易摩擦將嚴重影響美國高科技產品和服務的出口。美國對華出口的制成品中，主要以高科技制成品（飛機、汽車、高端裝備、精密儀器、藥品等）和中間產品（如集成電路、飛機引擎、汽車零部件、高性能材料）為主，而中國對美出口的制成品，主要以服裝、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品以及在中國進行加工組裝等勞動密集型環節的IT產品為主。中國向美國出口產品的整體附加值并不高，而美國企業在與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分工中獲取了大部分價值。

中美貿易呈現出典型的國際產業垂直分工和產品內貿易特征，也反映出兩國比較優勢、產業結構的互補性。而且與服裝等勞動密集型產業相比，高科技產業的分工更細化，產業鏈長、配套企業多，一個產業需要上下游眾多產業的支撐，完善的產業配套體系的建立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根本無法在較短時期內將加工制造基地轉向中國之外的其他國家。因此，貿易戰造成的進出口貿易的減少甚至供應鏈的中斷，不但會對美國高科技產業的整體發展產生嚴重影響，而且也會造成美國企業在國際分工中得利的大幅度減少。

當前，世界主要大國都高度重視新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影響，紛紛出臺戰略規劃、法律法規以及產業政策，推動新經濟部門的加速發展。對于新技術的成熟而言，有兩個問題非常關鍵。一是技術標準，二是市場需求。在新興產業形成主導標準才容易降低產業發展的成本，實現標準、接口的統一，才能夠實現零部件、子系統之間的互聯互通，加快新技術的產業轉化。技術標準的形成往往需要多家企業建立聯盟共同推進，甚至需要多個國家之間的合作。市場需求既是標準形成的基礎，而且只有依靠持續擴大的市場支持，新技術才能夠不斷改進、完善、降低成本，從而擴大普及，形成經濟發展的新支柱。

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因此為新技術的應用提供了廣大的潛在用戶。中國也是制造業規模最大、產業體系最健全的國家，可以為新科技的應用提供豐富的場景和巨大市場容量。

無人駕駛汽車是汽車產業的發展方向，而中國是世界最大的汽車生產國和消費國。在剛剛結束的2019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2015年才成立的邊緣人工智能芯片企業地平線宣布量產一款車規級人工智能芯片征程二代，并推出Matrix自動駕駛計算平臺。

更重要的是，地平線已經靜悄悄地做到了美國公司用中國芯。美國公司做4級自動駕駛世界上最領先的公司，用的不是美國公司的處理器，而是地平線的處理器。

作為首個實現自動駕駛海外商業落地的AI芯片公司，地平線獲得了美、德、中、日全球四大主流汽車市場的重量級客戶，而其身后，站著英特爾以及韓國SK海力士兩大半導體巨頭股東。4年時間，地平線就成為了全球“最值錢”的AI芯片獨角獸企業。

地平線的異軍突起，體現了中日韓美歐多層次核心技術、生產技術、產能和市場合作，更是全球新興產業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美縮影。

得益于開放，中國在IT產業、通信、互聯網、AI等多個新興產業領域的加工制造環節，快速構建了全產業鏈和產業集群，全球呈現出一種中國企業組織下的“世界制造”產業鏈新趨勢特征。

華為公司在全球擁有超過1.3萬家供應商，2018年華為購買了價值約700億美元的零部件，這些技術生態系統囊括了全球各地的公司，如美國的英特爾、高通、博通和偉創力，日本的索尼、中國臺灣的臺積電以及韓國的SK海力士。

特朗普企圖取代中國勞動力、工廠和供應鏈的意圖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這種無視全球產業布局規律的粗暴做法，并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

英國《金融時報》近日進行的一項統計顯示，在華經營的美國企業對中國客戶的銷售額是在美經營的中國企業對美國客戶的9倍，該報因此認為，美國如果非要同中國打科技戰的話，損失更大的是美國自己。

張茉楠指出，美國的跨國公司是全球化的代表，它們在海外的資產和營銷收入要遠遠大于在本國的資產和營銷收入。“2016年，美國企業在華銷售的收入達到了4000多億美元;一些高科技巨頭在海外的知識產權和專利占到美國整體貿易服務的六到七成。如果要強行脫鉤的話，實際上是大大打擊了美國本土高科技公司的利益，不僅破壞了企業之間的聯系，也對這種全球化公司造成非常大的利益損害?？鐕镜纳a投資、產業鏈條等等都在中國，短期內大規模撤出并不現實。同時，中國相對完備的產業配套體系，以及與全球價值鏈深度融合的地位短期內并不容易替代。”

眼下，美國在前沿科技及新興產業領域具有其他國家不可比擬的優勢，中美之間的貿易戰將使美國在新技術標準制定方面失去中國的支持，也將使美國喪失巨大的潛在市場。當然，沒有中美之間在新技術領域的合作，新科技成果的產業轉化也會被放慢進程。

美企：我們離不開中國

8月28日，“開市客”上海門店被“擠爆”的震撼畫面讓美國人民不淡定了。他們紛紛感嘆：中國的購買力和生產力一樣強。中國的市場是巨大的！沒有外企能夠否認這一點。特朗普想讓美國企業離開中國，好給其他國家的企業騰地方?！伴_市客”或許可以給特朗普上一堂貿易課。

盡管特朗普一再要求美企回家，但受到中國不斷擴大的消費市場的吸引，美國企業在華投資今年仍有增長。據美國榮鼎咨詢公司統計，今年上半年，美國企業向中國投資了68億美元，比過去兩年同期的均值高出1.5%。

8月29日，在2019世界人工智能大會開幕式上，特斯拉公司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Elon Musk）更是表示，“很驚喜特斯拉在上海取得的進步，讓全世界都看到了一個好的案例，一個創新企業在中國可以取得好的進展，這是非常令人稱羨的。之前，我在其他地方沒有看到過這樣快速地發展，中國就是未來，未來是非常令人激動的。中國的創業企業發展速度像火箭一般，他們已經進入了軌道。我很尊重這樣的創新型的‘火箭企業”。

美國的蘋果公司就比較痛苦了。有專家預測，如果關稅全部實施，蘋果公司將損失50億美元的收入。路透社記者調查了蘋果公司最近5年來的供應商情況，發現在每年超過750家的供應商中，蘋果公司對中國的依賴正在一步步加深。2015年，中國供應商占蘋果所有供應商的比例為44.9%，到2019年，這一比例悄然上升到47.6%。有業內人士表示，即使蘋果在全球都擴大產能，也無法與中國相提并論?！爱吘钩酥袊?，找不到一個在一天之內就能產出60萬部手機的地方”。

8月29日，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發布了年度調查報告，結果顯示，97%的受訪美國企業在華盈利，該比例與去年持平，維持在10年以來的高位。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會長克雷格·艾倫表示，中國市場的成功對于這些企業的全球競爭力十分重要，在中國創造的利潤支持了美國就業崗位，而很多美國政策制定者并未領會美國企業在華業務對美國工人及其社區帶來的好處。

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國仍將是全球增長的主要引擎之一，而美國企業需要充分利用這一點。中國在東亞生產網絡中將扮演更為積極的角色。

2019年8月27日，大陸地區首家Costco“開市客”門店在上海閔行開業。開業當天雖然是工作日， 但 Costco閔行門店人山人海，甚至出現“搶購風潮”。

盡管如此，中美貿易摩擦對美國企業在華經營的影響日益顯著。調查顯示，81%的受訪企業表示“貿易爭端對其在華經營產生影響”，比去年上升了8個百分點。近一半的受訪企業表示在華銷售額下降，市場份額被其他國家競爭者蠶食。受貿易摩擦影響，越來越多的美國企業被視為“不可靠的商業伙伴”，大約37%的受訪企業表示這一原因導致其在華銷售額下滑。

艾倫在當天召開的發布會上表示，雖然美國企業對于貿易摩擦深表擔憂，但并沒有太多的證據表明美國企業正在離開中國。調查顯示，“沒有從中國轉移產能”及“沒有計劃從中國轉移產能”的美國企業比例高達87%，與去年的90%相比，基本沒有變化。

艾倫說，在華經營的大多數美國企業都明白，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國仍將是全球增長的主要引擎之一，而美國企業需要充分利用這一點。他同時指出，供應鏈調整一直都在發生，而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隨著勞動力成本的增加，中國的很多勞動密集型、裝配型產業正在轉移到東南亞等地區，而貿易摩擦帶來的加征關稅可能只是加速了這一進程。

日本亞洲經濟研究所丁可研究員也指出，2000年以后，東亞地區逐漸形成了日韓向中國出口中間產品，在中國組裝成制成品，再出口到歐美發達國家市場的國際分工格局。近年來，因為中國勞動力成本上升，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市場日臻成熟等因素，東亞生產網絡正在逐漸向東南亞轉移。貿易戰加速了這個趨勢，以東南亞為主要舞臺，全球產業鏈進行重組的趨勢不可避免。但產業鏈的主導國家，仍然是中日韓等東亞傳統工業國。尤其是中國，隨著中間產品廠商的成長，以及本土品牌的崛起，在東亞生產網絡中將扮演更為積極的角色。

相關專家指出，盡管現在貿易戰的不確定性很大，但是中國依然吸引了大量外資，在這個全球增長潛力巨大的市場上，特斯拉、寶馬在中國都取得了積極的進展，韓國、日本、英國、德國等發達經濟體對中國的高科技投資依然保持高速增長的態勢，中國正好可以借著這種危機重構自身在全球價值鏈、產業鏈、供應鏈的地位，博弈全球產業鏈的頂端建設。

《中國AI芯片產業發展白皮書》發布

2019年8月30日，賽迪顧問《中國人工智能芯片產業發展白皮書》在2019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正式發布。白皮書指出，2018年中國AI芯片市場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整體市場規模達到80.8億元，同比增長50.2%。受宏觀政策環境、技術進步與升級、人工智能應用普及等眾多利好因素的影響，中國AI芯片市場進一步發展與成熟。

白皮書點出了AI芯片行業發展的3個特點：可重構AI芯片被公認為是突破性的下一代集成電路技術;AI芯片成為資本布局新焦點;在科技巨頭的大力投入和政策的扶持下，基于語音、自然語言處理和視覺技術的人工智能產品和應用逐漸落地。白皮書稱未來三年AI芯片市場規模年均復合增長率將超50%，隨著邊緣計算興起，“云邊結合”將成為智能計算的主流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