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謙
何塞·歐貝赫羅出生于1958年,是西班牙現當代作家,其作品涵蓋小說、故事集、詩歌、戲劇、游記及散文。1998年因游記作品《China para hipocondríacos》獲得“el Premio Grandes Viajeros(大旅行家)”文學獎而逐漸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其在旅途期間一直做著旅行記錄,1998年獲獎后,在西班牙全球報EL PAíS上曾發表說:做旅行記錄的初衷不是為了寫書,而多年后才意識到這些其實已經是一本書。這本書的名字也出于歐貝赫羅先生認為自己是一個生性多疑之人。
何塞于20世紀90年代在中國東南部完成了長達兩個月的旅行,到中國的第一站是香港(當時香港為英國殖民地),隨后去了南京大學學習中文一個月,期間游覽了無錫、蘇州和北京,這一個月的學習鋪墊對他了解這個遙遠的國度的百姓特質、消費物品、文化風俗有極大的意義;之后一個月的旅途是和他的同伴蕾娜特(Renate)一起完成的,范圍主要在中國東南部。
這位歐洲作家將其對20世紀90年代中國東南部的印象真實地記錄在這本游記中,旅途中,他與當地農民接觸,多方面了解當時的中國社會及政治、經濟現狀,同時也備受當地人的好奇目光。
從敘事層面分析,何塞在作品中提及“兩年前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紀念胡耀邦先生”推測,其在中國的旅途時間應該是在1991年。作品以西班牙語第一人稱陳述式現在時編撰,而提及中國歷史或神話故事如明朝吳三桂、嫦娥奔月等時采用的是過去時。而東南部旅途路線為:香港—桂林—陽朔—成都—樂山—西昌—晉江—麗江—大理—昆明—香港。何塞此次旅途的目的是為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尋找自己,他害怕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會越來越迷失,同時,他也想要了解其他的生活方式,想要體驗欣賞不同風景時的喜悅,期待冒險的他抱有對遠方的想念并期待體驗在他鄉時才會有的思鄉情。而旅途的目的地為中國則有兩個原因:一是中國是共產黨領導的國家,這跟他所去過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二是在新聞中得知中國仍十分貧窮,如印度或是其他一些非洲國家般,而人類會死于饑餓在他認為實在難以忍受。
前一個月主要是在南京大學學習中文,在出發之前,他曾網上查詢資料并購買相應旅游指南書等,“陳老師”曾幫助他購買去往北京的車票以及其他東西,在該章節中“陳老師”為主要人物。后面階段是他的伙伴蕾娜特,旅途對二位的影響既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而負面則主要體現在對他們的食物以及生活方式的擔憂,如:味精、鵝肝的制作方法等;正面則主要體現在歐貝赫羅對重返中國的期待。
旅途中一個最直面反映國家生活、經濟等現狀的體現為交通工具。何塞在后半段整個東南部旅途中,除了從桂林到成都乘坐的是飛機,其余交通工具主要都為火車或汽車。在他看來,火車很好地體現了當時的中國社會主義,在中國旅行不乘坐火車便無法對中國有最基本的一個相對完整的看法,火車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讓他意外的是,火車上上廁所前需要向乘務員要廁所鑰匙,而通常都會被拒絕。歐貝赫羅先生認為從這個角度看,社會主義是失敗的。相反,客車則反映了當時中國積極的一面。前往樂山的客車上農民婦女們給蕾娜特挪出一個空位,甚是淳樸。此外,三輪車和三輪摩托車也是當時東南常見的交通工具。何塞覺得三輪車很慢也存在安全隱患,與主人的討價還價無疑也是文化沖擊的體現。
從結構角度看,何塞以第一人稱講述者的身份編寫作品,其余人物為配角。作品共有21個章節,其中兩頁為作者旅途期間拍攝的照片,包括給當時的一個小孩拍下的照片(承諾回西班牙洗出來之后寄給小孩)以及大理某咖啡廳的外景照,還有在陽朔街道上拍的集市的照片,街道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待售賣的物品,如竹子編的簍子等以及昆明只有上午才有的街道邊的“菜市場”。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章節部分對中國飲用水的描述。何塞提及在中國,人們為避免患肝炎而習慣喝燒開的熱水。西班牙人幾乎不喝熱水,哪怕是生孩子的女性也習慣飲用涼水。這些反映著20世紀90年代中國東南部生活面貌的描寫均按照游歷的時間順序記錄在作品當中。包括當地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穿著短褲的外國男人和帶著別樣寬檐帽的女士的場景均是當時社會的真實寫照。同時還在作品中對不同的文化背景加以注釋,如從秦始皇到毛澤東、風水論、佛教、獨生子政策、中國茶文化、麗江罌粟種植現象、林則徐鴉片戰爭的敘述等。
歐貝赫羅先生賦予作品幽默語言特點的同時,也使用多種修辭手法。如將古巴社會主義和中國進行對比,將香港比喻為中西界點,夸張描寫中國人多——淹沒了街道的人海等。
如今,西班牙對游記的研究處于發展階段,而前往中國行旅的游記作品亦受到游記研究工作者的關注。于中國而言,跨文化行旅等作品無論對于了解自己還是認知新文化都有重大的意義。作為一種特殊的文類,游記內容博雜,無所不涉,一向是歷史學、地理學、人類學、社會學等多種學科的有用材料。作家歐貝赫羅將自己定義為多疑之人而撰寫的《China para hipocondríacos》真實地記錄他眼中的20世紀90年代中國東南部的面貌。當然,人類在看待外部世界時會依賴認知格局,皮亞杰曾研究,認知的過程包括“同化”和“調節”,前者根據已有的知識、觀念來理解當前的事物,而后者是指在認識新事物時產生新的觀念。何塞在其中國之旅中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