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陳列布展時空設計中的多維性與二維性

譚曉明 遼沈戰役紀念館館員

扁平化設計是較為典型的二維空間設計，按時下說法即是摒棄了眾多已流行多年的漸變、陰影與高光等擬直覺效果，通過抽象、簡化或符號化設計元素，展現所要呈現的內容與信息。

一些研究者認為陳列布展設計作為一種重要設計門類，在布展理念中引入扁平化概念并運用到自身展覽設計中，以達到所展示藏品中內容信息發布簡練、便捷、認知迅速以及無障礙的目的，是新時代陳列布展理念的新趨勢。但筆者卻有不同看法，認為“扁平化設計理念將成為新時代陳列布展理念的新趨勢”這一點尚有可商榷之處。筆者從三個方面討論了這一觀點，堅持認為在布展理念中引入扁平化理念并運用到自身展覽設計中有可能逐漸形成一種趨勢，但它絕不可能成為博物館、展覽館和紀念館等展陳設計中的主流趨勢。

1 陳列空間設計與扁平化設計的關系

1.1 陳列空間設計與扁平化設計相關概念之言說

所謂陳列空間設計，是指在博物館建筑竣工后進行的室內環境藝術設計，主要是根據展覽主題內容進行構思創作；也指對展品分類，布位、陳列方式、造型、陪襯與裝飾等所進行的設計。同時，還要合理地安排好觀眾參觀路線、視覺心理運動規律等，所以陳列設計是在限定空間內完成布展任務的。所謂扁平化設計，最核心的理念在于去掉冗余裝飾效果，讓信息本身重新作為核心被凸顯出來，并且在設計元素上強調抽象、極簡與符號化。由此可見，陳列空間設計與扁平化設計還是有著嚴格界限的；也可以說，在一定陳列展示設計范圍內是不允許相互替代的。

筆者認為，只要在展廳內使用展墻、展臺、展柜、沙盤、雕塑和照明方式，就不應視為扁平化設計，所以陳列空間設計決難脫離三維空間設計方法。這是因為展品道具和展品都是在同一時空內向公眾展示的，如果單純地引入所謂扁平化二維設計手段進行陳列改造，就能將展品道具和展品完全處理成扁平化范式嗎？難道只靠選用兩種色彩作為展覽背景色，就可稱之為扁平化設計嗎？眾所周知，在傳統陳列設計法則里，色彩使用原則一向是主張少而精的，展覽色彩的使用一般不會超過三種，所以對于單純減少色彩種類的使用，并不專屬于扁平化設計內容，它同時也屬于三維陳列空間設計內容。從這個角度講，三維陳列空間設計與二維扁平化設計所具有的基本元素是相互交叉，甚至是相同的，因此，三維陳列空間設計理念與二維扁平化設計理念不僅是區別對立，且是相互融合的。

1.2 陳列主體、主題形式對兩種展示手段的影響

在正確理解三維陳列空間設計理念與二維扁平化設計理念二者是相互融合的同時，也要看到其它因素會對這兩種展示手段具有一定的制約作用。實踐經驗表明，陳列主體形式與陳列主題形式不同也會對三維陳列空間設計與二維的扁平化設計所采用具體操作手段產生深刻影響。換句話說，無論采用什么樣的設計理念與設計手段，都會發生“形式跟著功能走”的問題，即會根據展示展品、功能、作用和意義不同而采用相應設計手段。

眾所周知，博物館、展覽館和紀念館等正是因其展品、功能、作用和目的意義不同而有著“主體”與“主題”不同。例如，以建筑物作為藝術品主題的，其陳列主體形式就是建筑物（如中國的長城、民俗村，國外的古堡、古莊園等。）本身；而讓觀眾欣賞、領略其所彰顯出來的藝術風格及相關歷史時期的名物制度等就標示著這一類展示主題。例如以戰爭、軍事活動題材為主題的陳列主體形式就較為復雜，其中包括實物、文獻、各種畫面雕塑表現出的戰斗場面等；而對觀眾施以緬懷前人的戰斗歷程、不忘初心、達成使命、不忘創業之艱難等愛國主義教育，則標志著這一類展示“主題”。例如以歷史文化為主題的，陳列主體形式多為歷史文物；而讓觀眾得其精義、明鑒者即此類之展示“主題”；再比如以書畫、文字為主題的，陳列主體形式就是書畫、文字本身，讓觀眾在欣賞之余領略作品所透顯出來的藝術家之意。此外，以人物、事件等為主題的各式各樣博物館、展覽館和紀念館，要遵循展示規律和原則，采用合適展示手段，那么無論是多維性還是二維性的都可彰顯自身魅力。

2 三維的陳列空間設計有助于二維的扁平化設計

2.1 視覺傳達作用下的平面展品三維立體化之概念

眾所周知，博物館的展品是指在陳列展覽中，按照一定內在邏輯和藝術規律擺放出來供人觀看與鑒賞的物品，不是隨意擺放的物品。有些實物展品是根據展示主題、內容和目的要求，從館藏物品中篩選出來的，具有一定代表性。至于一些特殊物品，由于其本身價值連城，彌足珍貴，所以對展出條件要求非常高，如展館內溫度、濕度、照度、安全措施以及防火防塵等。這些特殊物品包括書畫作品，對書畫作品直接感受是離不開視覺的；有數據表明，人類在認識世界過程中，大約80%以上信息都是通過視覺器官而獲得的。可以說，視覺傳達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展示設計效果，所以“視覺傳達”因素是基礎信息載體的重要組成部分。

視覺傳達作為近年來興起的設計界、學術界經常引用概念，在現代社會和生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若對這一概念加以寬泛解釋，就是以視頻、動畫和圖形等信息作用于接收者視覺，從而引發接受者心理效應，使之產生預期反應或想象，并最終引起一系列行為的創造性設計活動。因此，從某種角度講，視覺傳達也可以說是展示設計中的重要內容。在博物館、展覽館、紀念館的陳列廳里，除了大型展臺、立體展品和模型之外，還有文字、圖片、圖形與插圖之類的、以二維形式出現的展品，這些展品都屬于二維平面展示內容。

這些展品特征在于只有長度、寬度和有限高度。這些展品的擺放形式基本上都依托于展墻和展板向公眾展示。重要的歷史文獻、藏品或藝術品，則必須用專用展柜或保護罩予以保護。也就是說，二維的平面展品需要進行三維的藝術處理；至于一些普通展品，如繪畫作品、插圖、圖表以及攝影類展示，本身并不需要進行二維平面藝術處理，所以展品也就無需進行“扁平化”改造；恰恰相反，正因為它們本身就是扁平化了的展品，為了達到理想展示效果，則更需要三維陳列空間設計來幫助其實現，這也就理所當然地包括了平面展品三維立體化處理。

2.2 平面展品三維立體化之實踐（范例）

20 世紀90 年代末，中國美術館成功舉辦了著名國畫家張仃先生焦墨繪畫展覽，給我們留下了一段難忘記憶。本次展覽是由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展示設計專業的兩位老師設計；展覽使用普通的國際標準展架作為展示道具。國畫作品是典型的二維展品，如果簡單地將繪畫作品掛在展墻上，就會顯得單調乏味，不但不能夠充分彰顯出這位藝術家作品的意蘊，不能透顯出其高遠的藝術品格，更不能讓觀眾走進藝術家深邃的藝境。兩位專家對展示內容進行了認真地分析與研究，設計方案根據本次展品主題形式與主體形式特點，利用展架和展墻作為隔斷，采取了通透藝術形式處理，并且將中國園林造景藝術手法運用到室內展示環境設計中，使得平面展品時空化。同時，在展墻和展架不同位置分別擺放了若干組大陶罐和干花等裝飾品，遂使陶藝、建筑及繪畫等渾然一體，既豐富了繪畫作品內涵意蘊，又升華了藝術家精神境界。在這一時空藝術中，正是由于展覽設計風格與張仃先生繪畫風格相得益彰，才使得觀眾絲毫沒有感到參觀乏味，而切身體驗到欣賞中國傳統藝術精髓。實踐證明，此次展覽結束后，廣大觀眾和專家們對這次展覽設計和繪畫作品給予了高度評價，所以說張仃先生的焦墨畫展，就是平面展品三維化處理的最好范例之一，所以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有助于二維扁平化設計展示。同時也說明二維扁平化設計展示在一定條件下離不開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手段。

圖1 1996 年為ELIN MCE 電器公司的設計方案 展覽地點：北京展覽館

3 二維扁平化設計有助于三維陳列空間設計

3.1 實物（三維）展品自身之局限性

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是否需要二維扁平化設計為輔助展示設計手段，筆者認為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為作為陳列主體形式的文物特別是實物本身有其自身局限性，許多問題是說不清楚的，這就需要輔助展品來幫助它“說話”；盡管實物是最直觀、最生動和最有說服力的展品，但要讓這些實物展品自己把“話”說清楚，采用相應輔助展品、先進設計理念和手段是十分必要的。當然，非必要的輔助展品以及不恰當設計手段還是會給展示效果帶來負面影響。由于藝術家、設計專家們認真研究以及設計工作者們創造性實踐活動，克服了種種不利條件，充分發揮了扁平化設計理念和手段在實際展示設計過程中的創新改造作用。

3.2 三維展品“扁平化設計”之效用

有學者認為，作為一種設計風格，扁平化設計就能夠在陳云紀念館展示設計中使陳云紀念館展陳表達從布局、功能以及視覺三個方面呈現出暫新風貌。第一，設計布局簡潔化，能夠使觀眾最大限度地減少認知障礙。第二，功能設計便捷化能夠增強觀眾人性化體驗。第三，視覺傳達簡明化，能夠激勵觀眾去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為了達到更佳展示效果，扁平化設計者充分巧妙利用了展品道具；所謂展品道具，就是服務并輔助展品展示的各種設備，它是整個展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越是具有現代風格的展示就越離不開這些設備，所以它們在陳云紀念館文物展陳中，根據總體設計主題要求，利用扁平化設計風格，采用了啞光、透明托架，在展示色彩變化的同時，更多地將展品道具融合在展品展示之中，增強整體展示效果。筆者認為，三維陳列空間設計需要二維扁平化設計為輔助，將扁平化設計理念和手段引入到博物館類展示設計之中。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扁平化設計運用于陳列設計中，如果處理不當就會降低展示效果。

圖2 1996 年為FAL MAC 泛馬公司的設計方案 展覽地點：北京國際展覽中心

3.3 扁平化設計理念、手段適用之疆域

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扁平化設計大多應用于海報、媒體、雜志、手機以及電腦等平面設計領域。在這一領域大幅度引入扁平化設計理念與技術手段是非常必要的，稱其是一種主流趨勢也不為過。但如果要在博物館、展覽館和紀念館陳列設計中，希望全面引入扁平化設計風格來改變陳列設計形式還需要慎重；應該根據陳列主體形式以及陳列主題形式的不同，來決定是否采用以及在何種程度上采用扁平化設計手段為宜。

扁平化設計風格從最初應用于互聯媒體以及各種實用層面，現已經逐步擴展到了傳統媒體或展覽等領域?？陀^地說，扁平化設計在一定條件下，可以有效取代傳統設計理念和手段。換句話說，扁平化設計有著適合于它自己生存和發展的領域，其存在的合理性有賴于嚴守自己的疆域；如果一旦跨越了這個界限，情況就可能截然不同了。

4 結語——多維化設計手段與二維化設計手段之相互作用

4.1 二維展品的展示展品自身需三維化處理

通過上述的討論，我們已經清楚地了解了三維陳列空間設計理念與二維扁平化設計理念二者之間的區別和聯系。同時，在社會的各項展示活動中也都充分體現了三維陳列空間設計理念與二維扁平化設計理念二者間的相互融合與相互作用。例如中國美術館成功舉辦了國畫家張仃先生焦墨繪畫展覽實例，采用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手段使整體展覽設計風格與張仃先生繪畫風格相得益彰。張仃先生焦墨畫展的成功展出是平面展品三維化處理的最好范例，所以說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有助于二維扁平化設計展示，而二維扁平化設計展示在一定條件下也絕離不開三維陳列空間設計手段。

4.2 三維展品的展示需二維化輔助

從陳云紀念館展示設計中可以看出充分發揮扁平化設計理念和手段在實際展示設計過程中具有創新改造作用，能夠使紀念館展陳表達從布局、功能與視覺三個方面呈現出了嶄新風貌，所以說三維陳列空間設計與二維扁平化設計是相輔相成的?？傊?，扁平化設計只是陳列布展時空設計中的輔助性展示手段，在布展理念中引入扁平化理念并運用到自身展覽設計中是一個選擇，但它絕不可能成為博物館、展覽館和紀念館等展陳設計中的主流趨勢。

圖3 1997 年為上海貝爾公司的設計方案 展覽地點：北京國際展覽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