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消費+新制造”聯手穩定內需動力

□杜平

在中美經貿摩擦的大背景下，應抓住機遇轉危為機，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線，供需雙管齊下，以“新消費+新制造”聯動加快新舊動能轉換接續，培育增強新動能，打通供需兩端暢通經濟循環，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

2019年下半年以來，在全球經濟動能預期減弱影響下，三季度制造業投資、消費增速在快速回落，浙江內需動力有逐季弱化趨勢，有必要以“新消費+新制造”聯動①新消費，主要指基于互聯網數字化新技術融合線上線下、以消費者體驗為中心不斷形成的實物消費和服務消費需求，既包括傳統業態模式的升級也包括新業態新模式等新興消費方式；新制造，主要指基于互聯網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形成的智能制造，或改造傳統制造形成高度靈活的個性化、網絡化、協同化生產鏈條升級，泛指產業數字化、數字產業化。，從供需兩端發力穩增長，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

存在問題

消費意愿不斷增強而消費增長趨于下滑形成“消費悖論”，受中美經貿摩擦影響，部分制造企業意圖拓展國內市場但受阻較為嚴重，居民消費預期或趨于保守，結構性通縮與通貨膨脹并行，增加了經濟下行壓力，經濟循環不夠通暢，存在滯漲風險隱憂。

消費增速不斷回落。盡管由于“國五”汽車去庫存降價拉動，6月汽車銷售額增長45.8%，消費短期有所回升但總體呈快速下滑態勢。2019年1-7月，浙江全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增長8.8%，不僅低于2017年和2018年同期的10.1%、9.9%，也低于1-6月的9.3%，已接近省政府年度社零增幅設定目標8.5%的底線；7月限額以上消費品零售額同比下降2.9%，分別低于2017年和2018年7月的10.2%和4.9%。消費領域痛點堵點多，據統計2019年上半年長三角地區消保委共受理投訴件上升11.8%，其中產品質量和售后服務問題占50%以上。然而，2019年上半年浙江消費者信心調查指數與五年前的110相比，提升約20個點至130上下，絕對值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消費意愿不斷增強，消費增速卻不斷下滑，形成明顯的“消費悖論”。

圖表1 浙江省消費者信息上漲與消費增速回落（月度）

圖表2 浙江省居民CPI上漲和工業PPI緊縮（月度）

經濟下行壓力加大。7月份浙江CPI 上漲2.9%，其中豬肉價格上漲23.1%、鮮瓜果價格上漲44.7%，大多數消費品和服務項目價格同比持續上漲。8月全國豬肉價格同比上漲46.7%，鮮果價格上漲24.0%。受豬肉、鮮果價格等CPI快速上漲等因素影響，全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增速回落，終端需求不足拖累生產。舊動能不斷下滑，但新動能增長尚不能有效填補空缺，工業領域出現持續通縮。1-7月，浙江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指數PPI 和購進價格PPIRM 同比、環比連續下降，降幅均比上半年擴大0.2個百分點，同時全社會用電量和工業用電量下滑，顯示當前經濟下行壓力較大。7月，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下降1.0%，環比下降0.2%；購進價格同比下降3.5%，環比下降0.6%。8月，我國制造業PMI指數為49.5，連續4個月處于50 的榮枯線以下，美歐日等四大經濟體制造業月度PMI均低于50，美國近3年多來PMI首次出現下降，全球制造業疲態顯現。三季度預計工業生產總體處于收縮狀態，企業仍在主動去庫存。

產業梯度轉移有加速跡象。近十年浙江制造業增加值占GDP比重以年均1 個點左右的速度下降，目前約為31%。2019年1-7月，規上工業銷售產值、增加值持續下滑，增速分別從一季度的10.4%、8.9%下降至4.8%和6.2%，降速過快，創近三年來新低。雖然1-7月浙江制造業投資增長16.3%，但比1-6月回落了2.2個百分點，制造業投資意愿總體仍在下降趨勢。調研發現部分受中美經貿摩擦影響的機電產品、紡織、汽摩配件等制造企業，已將產能轉移到東南亞等關稅影響較小的鄰近區域；部分企業則在觀望猶豫，一方面，前往泰國、柬埔寨、越南等地考察，綜合評估企業遷出浙江的利弊，另一方面，考慮擴大國內市場的可能性，但普遍面臨國內市場開拓難、創牌難、營銷渠道難等問題。

若干原因

圖/任延

消費增速下滑除了教育醫療高房價擠壓消費等因素外，生產與消費領域“堵點”“痛點”比較明顯，需求外溢、供給體系不能及時回應消費者訴求，居民消費預期發生變化，以及新舊動能轉換接續不暢、劣幣淘汰良幣等因素影響明顯，公平競爭營商環境亟需進一步優化完善。

——多層次多樣化產品和服務有效供給不足，質量標準體系和消費環境存在缺陷，商業欺詐、虛假宣傳、質量問題等，低水平供給抑制了居民消費需求、消費升級，也間接影響著產業升級和投資結構優化。尤其在教育、養老、醫療、娛樂服務等行業有效供應不足，優質的餐飲消費、健康消費、教育消費、知識消費、家庭服務消費等供給不足，中高端消費品供給不足，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居民消費潛力釋放。近兩年浙江最終消費率（最終消費/GDP）雖有所提升，但仍不到50%，低于全國55%的平均水平；居民消費支出比重不到40%，遠低于發達國家和地區50%-70%區間水平。

——消費信用體系尚未健全、消費者對國內品牌產品缺乏信心，以及制造企業出口轉內銷受阻，產銷渠道不暢，內需大量外溢，營商環境亟待進一步優化。一方面，消費者抱怨在國內買不到好產品或產品性價比不高，消費者得不到實惠，消費需求趨于疲軟；另一方面，浙江大量消費需求外溢，海淘市場一度火爆，國內生產的好產品往往要在國外繞一圈才能回來，消費者對信用體系、對國貨缺乏信心。據商務部門估算，每年我國至少有1 萬億元境外消費，其中浙江居民境外消費貢獻大，多個城市人均境外消費已高于北京、上海。出口轉內銷見效相對慢，譬如，寧波中哲集團2009年開始轉型做內貿，經過十年努力培育國內品牌，近兩年企業才收到較好成效，利潤大幅增長。

——當前制造業中小企業大多仍以訂單為導向，還沒有大規模步入以消費需求為導向的研發設計和制造時代，供需不匹配，產品滯銷積壓傳統容易導致企業面臨經營困難乃至破產風險。一方面，量大面廣的外貿中小制造企業在開拓國內市場過程中，賬款回收、信貸支持等屢屢遭遇壁壘，內銷產品資金回籠周期長或成為長期應收賬款。另一方面，在傳統產業鏈發展模式中，信息不對稱，消費需求感知不靈敏，且相對于批零商，制造企業明顯承擔更大的產供銷責任，導致企業庫存等資金占用成本較高。不過，調研也發現諸多積極信號。譬如傳統紡織服裝領域的浙江金蟬布藝，近兩年領先一步在生產銷售兩端通過建立O2O 營銷渠道全覆蓋、重金研發ERP定制柔性生產系統等實現了業績大幅增長。

——由于惡性競爭、監管不完善、政策導向不清晰等，生產流通消費領域存在明顯的“劣幣淘汰良幣”，影響了產業提質和消費升級，影響了新舊動能轉換接續。雖然調研過程中也看到各地“新消費+新制造”正在形成新的產業生態鏈，但好的企業生存難和新業態新模式推廣難是共識，有的得不到有效推廣應用，有的經營和產權得不到有效保護，有的得不到研發、土地、信貸等政策及時支持。譬如，一批融合線上線下、打通生產和銷售兩端的新平臺，雖能提供更高標準更好品質的產品，但在新品開發、人才引進、品牌推廣、設計研發等環節存在不少困難，亟需政策層面支持。再譬如，一批2億元上下的規模制造民營企業想主動擴大新經濟投資，但苦于拿不到土地指標項目遲遲無法落地。

對策建議

在中美經貿摩擦的大背景下，應抓住機遇轉危為機，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線，供需雙管齊下，以“新消費+新制造”聯動加快新舊動能轉換接續，培育增強新動能，打通供需兩端暢通經濟循環，加強信用體系建設，營造最優營商環境，支持出口轉內銷促進形成強大國內市場，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

增強消費領域優質供給。基于互聯網平臺的新消費成為趨勢，網絡零售增速持續多年保持在20%以上，互聯網逐步成為智慧消費、服務消費、綠色消費、定制消費、時尚消費的主平臺，孕育著許多消費新增長點。落實省委《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實施“雙十百千萬”促消費工程，實施步行街改造、快遞下鄉、商貿流通企業轉型升級等一批消費領域重點投資項目，激發居民養老、育幼、教育、健康、旅游等重點領域消費，培育消費新增長點。大力推動人工智能、消費互聯網、物聯網等“新基建”，鼓勵各地采取補助前置的方式升級智慧商圈，鼓勵傳統百貨店、老舊工業廠區等改造為商業綜合體、消費體驗中心等新型消費載體，打造15 分鐘消費便民圈，完善線上線下融合的消費者維權服務體系，發揮消費對經濟穩定器作用（增長貢獻率約60%）。建立完善促消費體制機制聯席會議制度，研究制定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消費等居民消費配套政策，落實職工帶薪年休假制，深化三農和戶籍制度等領域改革，多措并舉促進城鄉居民收入增長，有效啟動農村市場。加強服務消費統計監測。

穩定制造業投資需求。落實民營經濟發展31 條，加大減稅降費政策落實落細力度，破除不同所有制經濟的要素配置、市場準入等隱性壁壘和歧視，引導金融機構增加對制造業、民營企業的中長期融資，鼓勵運用新辦法新模式解決融資難融資貴、連帶責任重等問題。鼓勵各地加強土地、信貸等資源要素保障，大力引進集成電路、柔性電子、工業機器人、芯片設計、人工智能、高端裝備、生物醫藥等中高端項目，加大力度落實科技新政、人才新政，加強傳統產業技改支持，平穩新舊動能轉換接續，打造長三角世界級產業集群。實施城鎮老舊小區改造、城鄉冷鏈物流設施建設等補短板工程，穩定制造品投資需求，增強投資意愿，努力將制造業比重長期保持在30%左右，防止過快下滑，穩定就業、穩定實體經濟、穩定經濟增長。落實國家加快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改革方案，健全企業和自然人破產制度，優化企業破產注銷程序，降低市場主體退出成本。

促進線上線下融合。消費互聯網時代，人人互聯、人機互動產生大量數據，消費數字化帶動了產業數字化、設計數字化，倒逼出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等新技術，也促進了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發展。加強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大力推廣淘工廠、網易嚴選等互聯網平臺經濟，發展一批消費新業態新模式、培育一批制造細分領域品牌、認證提升一批產業集群、拓展一批跨境電商平臺，推動以數字化新消費帶動數字化新制造，消費互聯與工業互聯互動，以銷定產，解決供需錯位。加大工業互聯網專項支持，大力推廣阿里supET、一云通、生意幫、眾車聯、印染大腦、中之杰等一批行業新制造平臺（工業互聯網），改造提升傳統產業，打造工業互聯網示范區，增強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四新”經濟，加快新舊動能轉換接續。

推動出口轉內銷。加大對美出口企業開拓國內市場支持力度，建立高效的出口轉內銷機制，在擴大內需消費市場上出實招、新招。推動擴大內外銷產品“同線同標同質”實施范圍，引導外貿出口企業打造自有品牌，拓展內銷市場網絡。圍繞農業、制造業、商貿流通等重點領域，鼓勵應用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深化供應鏈金融試點，創新一批供應鏈金融發展模式，鼓勵銀行探索類似出口中信保擔保的內銷信用擔保模式，破解中小微企業、內外貿企業和民營經濟發展中的信用瓶頸、資金瓶頸，支持實體經濟發展。進一步優化新業態新模式行政審批流程，對符合一定條件的新業態申請執照適用簡易程序，并在促進公平競爭、一照多址、減輕稅費負擔等方面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