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統一核算年底推出

王紅茹

插圖：《中國經濟周刊》美編 孫竹

統計工作的諸多數字中，輿論最為關注的數據之一是地區生產總值（地區GDP）的數據。每次GDP數據一公布，都會引發一輪熱議。近期，GDP統一核算又有新消息。

9月12日，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國家統計局局長寧吉喆在第十屆統計開放日上表示，我國目前已經初步形成一套與國際通行的核算原則和方法接軌、與中國國情相適應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今年底即將正式實施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

這可謂是GDP核算真正意義的“脫胎換骨”。自1985年我國建立核算制度以來，國內生產總值和地區生產總值采取“分級核算制度”，即國家統計局核算國內生產總值，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統計局核算本地區生產總值。“分級核算制度”導致地區生產總值匯總數據與國內生產總值數據存在不小的差距，經常出現“數字打架”的現象。

如果在今年底正式在全國推行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改革，不僅能夠實現地區生產總值匯總數與國內生產總值數據基本銜接，破除“數字打架”的情形，也意味著明年各地GDP總量排名或出現較大變化。

歷經15年的GDP核算改革

我國的GDP核算始于1985年，1993年將GDP正式納為國民經濟核算的核心指標。一直以來，我國GDP的統計核算主要采用的是生產法，并實行分級核算，即國家核算全國的GDP，各省份核算本地區的GDP。

業內人士告訴記者，核算GDP所需的基礎數據非常多，僅國家統計局報表中就有3000多個指標與GDP核算有關。因此，在進行大面積的統計調查時，如果一部分數據不真實，將直接導致GDP數據失真。

事實上，此前，GDP數據失真的案例已經不少。比如，據媒體報道，2006年，各地GDP之和與全國GDP差1.5萬億，2010年這一差距為4.9萬億，2015年的差距為4.6萬億。

再比如，在全國的“十一五”規劃中，年均經濟增長率預期目標為7.5%。而在31個省份公布的“十一五”規劃中，預期平均GDP增速是10.1%，最高的達13%，最低為8.5%，普遍超過中央提出的總目標。

由于這些現象的存在，GDP指標多年來飽受爭議。國家統計局副局長李曉超此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指出，目前我國地區GDP匯總數據與全國GDP數據差距有些偏大，這種狀況不利于正確把握各地經濟形勢，不利于實施科學的宏觀調控，還影響了政府統計公信力。

改革是必然之路。

為使GDP數據真實準確，自2004年開始，國家統計局對于推行GDP“下算一級”就有動議。通俗地說，GDP “下算一級”是直接由上一級政府統計部門核算下一級的統計數據，即由國家核算省一級GDP總量和增速，省一級核算地市一級的GDP總量和增速，地市統計局核算縣一級的GDP總量和增速。

而在實施“下算一級”之前，各地對GDP核算采取的是“下管一級”，即下一級政府統計數據，需經上一級核定。

湖北省統計局副局長葉青曾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表示， “‘下管一級和‘下算一級，兩種方法統計出來的數據肯定會有一定的差距。‘下管一級，GDP核算以地方為主，國家統計局進行審核。‘下算一級，以國家統計局為主來核算，算好了再告訴地方，并由上一級統計部門核算和對外公布，能夠保證GDP不會造假。”

“下算一級”也即GDP統一核算改革的主要方法，即改革當前GDP分級核算的模式，國家核算省、直轄市一級的GDP，省一級則核算所轄地市的GDP 。

雖然從2004年起國家統計局多位負責人都先后表態要在全國實施統一核算GDP，但遲遲未能落地。

直到2017年6月2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六次會議審議通過《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改革方案》，棋子終于落定。

2018年10月31日，中紀委監委網站刊發的中共國家統計局黨組關于巡視整改進展情況的通報提出，國家統計局將加快推進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認真落實中辦、國辦印發的《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改革方案》，在浙江、湖北、陜西進行統一核算試點，于2019年在全國正式實施，實現地區GDP與國家GDP基本銜接。

9月12日，寧吉喆在第十屆統計開放日上也表示，今年底將正式實施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

屈指算來，若GDP統一核算今年底正式推出，距離2004年首次提出已過去15年。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國民經濟核算中心專家蔡志洲此前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此次對GDP核算進行改革意義重大，將改變過去各地統計局先算GDP，再由國家統計部門聯合審查的方式，避免了各地市GDP加起來大于全省份GDP，以及各省份GDP加起來大于全國GDP等“數字打架”的問題。

三省份試點GDP統一核算，地方GDP排名或將發生變化

政策試點是我國政策創新與改革的創造性機制。

2018年，為加快推進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國家統計局在浙江、湖北、陜西三省份進行了試點，主要針對2018年前三季度地區生產總值。

葉青曾就三省份核算試點情況撰文：在3個試點省份中，一些城市2018年前三季度地區生產總值出現了大增的情況。這可能是這些地方的領導萬萬沒有想到的“好事情”。

比如，湖北2018年前三季度名義增速超過兩位數的有13個城市，分別是武漢、荊州、孝感、荊門、十堰、黃岡、咸寧、鄂州、恩施、仙桃、潛江、天門、神農架。其中，十堰前三季度經濟名義增速約30%。“十堰少算經濟總量的現象客觀存在。”葉青說。

有少算的，也有多算的。葉青舉例稱，陜西省銅川市、浙江省舟山市的地區生產總值出現了負增長的情況。

銅川2018年前三季度的地區生產總值是223億元，而2017年前三季度的地區生產總值是265億元，縮水42億元，名義增速為負增長15.94%。

舟山2018年前三季度的地區生產總值是911億元，而2017年前三季度的地區生產總值是968億元，縮水57億元，名義增速為負增長5.9%。

從試點呈現出的諸多變化看，今年底如在全國推行GDP統一核算改革后，各地GDP總量排名或出現較大變化，地方GDP排名或迎來變局。

3個制度文件為GDP統一核算改革保駕護航

為保障今年底正式實施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寧吉喆表示，目前正在深化統計體制改革，《關于深化統計管理體制改革提高統計數據真實性的意見》《統計違紀違法責任人處分處理建議辦法》《防范和懲治統計造假、弄虛作假督察工作規定》3個文件將逐步落實。

記者梳理發現，這3個有關統計制度改革的文件均是近3年以來陸續出臺的。

2016年10月1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八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深化統計管理體制改革提高統計數據真實性的意見》，主要是為了防范和懲治統計造假、弄虛作假，確保統計資料真實準確、完整及時。

2017年6月2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六次會議審議通過《統計違紀違法責任人處分處理建議辦法》，主要對統計違紀違法行為發現、調查、行政處罰、案件移送提出程序性要求，明確對領導人員、統計機構及有關部門責任人員、統計調查對象、統計檢查對象等違紀違法行為的認定。

2018年7月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防范和懲治統計造假弄虛作假督察工作規定》。《規定》明確，落實防范和懲治統計造假、弄虛作假責任制，監督檢查統計工作，開展統計執法檢查，依法查處統計違法行為，依照有關規定移送統計違紀違法責任人處分處理建議或者違紀違法問題線索，落實統計領域誠信建設制度等情況。

有這3個關鍵性文件逐步得以落實，在今年底正式實施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今后GDP造假就行不得了。

小知識：

我國GDP核算方法

地區生產總值（地區GDP）是指本地區所有常住單位在一定時期內生產活動的最終成果。地區生產總值等于各產業增加值之和。GDP 有三種計算方法，即生產法、收入法和支出法。

所謂生產法，是將生產過程中的農業增加值、第二產業增加值和第三產業增加值加起來的總和就是國內生產總值。

所謂收入法，是將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固定資產折舊、營業盈余四部分相加得出國內生產總值。

所謂支出法，是將消費、私人投資、政府支出和凈出口額四部分最終產品的市場價值相加。

我國采用三種方法核算GDP，目前已經形成了國民經濟核算的五大表系：國內生產總值及其使用表、投入產出表、資金流量表、國際收支平衡表和資產負債表，已經初步形成一套與國際通行的核算原則和方法接軌、與中國國情相適應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可以說，目前我國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與國際規范已經接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