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馨蔚
1956年,蘇伊士運河戰爭爆發,這是金融市場的第一次貨幣戰爭。雖然美國當時并沒有參與軍事行動,但其通過拋售英鎊,引起英鎊匯率的浮動和大幅貶值,成功把英法帶回談判桌。最終,美國贏得了運河的控制權。
1944年,著名的布雷頓森林會議召開,建立布雷頓森林體系。鮮為人知的是,當時會上關于什么貨幣能夠取代黃金成為錨定貨幣是有爭議的。當時,約翰·凱恩斯作為英國代表和美國代表懷特為此陷入激烈爭論。雖然凱恩斯提出一攬子計劃,但是懷特提出希望美元能夠成為錨定貨幣,并用美國的綜合國力做背書。于是,美國贏得了競爭。
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劉珺日前在2019國際貨幣論壇上講述了如上故事,他表示:“這兩個故事說明真正決定貨幣價值的是國家利益。因此,在中國綜合國力支撐下的人民幣國際化只是時間問題。中國通過貨幣支持資本流動、信息流動、人才流動,堅持推進走出去,積極參與國際市場的貿易和投資,因此人民幣國際化是必然。”
人民幣國際化任重道遠
韓國央行原副行長、韓國對外經濟政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Tae Soo Kang指出,目前人民幣的國際地位和中國的經濟實力不匹配。中國GDP占全球GDP的16%以上,但在國際銀行結算系統中,人民幣國際支付的比例不到2%,人民幣的國際化有很大潛力。
就韓國而言,雖然34%的產品出口到中國,但僅有不到10%的金融交易用到了人民幣。Tae Soo Kang稱,由此來看,人民幣國際化依然任重而道遠。
人民幣國際化可以降低中國與鄰國交易的成本。Tae Soo Kang舉例道,如之前需要韓元到美元再到人民幣,現在省掉美元這個中間環節,直接從韓元到人民幣,可以降低約3%的交易成本。
摩根大通原亞太監管戰略主管、IMF亞太部門原主管Anoop Singh指出,大多數國際上的貨幣與人民幣之間是有聯動的。世界從二元貨幣體系走向了多元、多極的貨幣體系,未來可能會有更多對人民幣的需求。
劉珺強調:“繼續推動并實現貨幣國際化的過程,不僅要面對美元、歐元、日元、英鎊等可兌換貨幣的競爭,還要應對加密貨幣的挑戰,這種挑戰來自技術。”科技特別是Fintech(金融科技)將對人民幣國際化帶來擾動,需要對新技術帶來的影響有清醒認識并做好應對準備。
對于主權貨幣的市場化、國際化,必須在技術平臺上多目標迭代推進。劉珺表示,未來,不僅要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還要實現數字貨幣的國際化和可兌換。
劉珺認為,如果所有市場參與者均是商業銀行,其行為的單一性會造成市場運行的不暢。目前,中國多層次的資本市場建設依舊是短板,未來需要推動更多層次、更全面的金融市場發展,確保所有初創企業、新興企業能夠獲得資金支持。
此外,劉珺分析指出,要確保Regtech(監管科技)能夠與時俱進,與金融科技相同步。他分析指出,通常監管總會滯后于實踐。金融監管必須要與科技和市場的發展相匹配。
人民幣需提升避險貨幣的能力
人民幣是一個全球市場的風險貨幣,如果全球市場波動加劇,人民幣匯率就會面臨巨大壓力。中銀香港首席經濟學家鄂志寰認為,人民幣國際化必須要提升其作為避險貨幣的能力。
鄂志寰指出:“避險貨幣必須具有內在穩定性,而內在穩定性離不開金融市場的健康發展。”他表示,目前中國的金融市場做大了,但離一個具有運作良好和合理結構的市場仍有很大距離。
鄂志寰建議,應該在金融市場結構方面做進一步提升和完善,爭取在外匯市場和中國資本市場之間建立良性的互動循環。同時,這個生態系統還要考慮在“一帶一路”上圍繞中國走出去企業的實際需求,通過貿易、投資和金融交易三架馬車進一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
Tae Soo Kang認為,跨境資本投資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個瓶頸。他指出:“盡管中國政府債是3A級別,但現實是我們不想買中國的債,我們還是想買美國的債。”
目前,人民幣國際化的過程相對緩慢,風險和曲折依然存在,比如匯率波動、資本管制等。Tae Soo Kang建議,推進央行之間跨境抵押品的安排,會在另一個方面推進人民幣的國際化。
Anoop Singh認為:“任何一個央行政策的制定和作用都必須透明,中國銀行在這方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指出,中國現在所面臨的問題,就是要進一步擴張人民幣的流動性,讓其更為框架化、系統化、透明化。在外匯管控上,不要過多運用資本管理的措施來管控外匯。
國際清算銀行原高級經濟學家Herbert Poenisch認為,人民幣國際化可以從“看得見的手”和“看不見的手”兩方面推進。在“看得見的手”方面,人民幣國際化是一個經過精細設計和推進的過程,中國通過利用一些雙邊和多邊安排來推進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如亞投行、金磚國家銀行同業協議、上合組織協議等。在“看不見的手”方面,新興經濟體應該跟隨可信且一致的中國貨幣政策和匯率政策。
人民幣國際化和資本市場對外開放相輔相成
2014年,滬港通開通。開通近5年時間,滬港通從2016年總額度被取消,到2018年每日人民幣額度擴大4倍,不斷促進人民幣的國際化。截至2019年6月30日,滬港通的總交易量累積達到14萬億元人民幣,日均交易金額為130億元。其中,滬股通交易金額達到9萬億元,港股通合計交易量為5萬億元。
今年6月,滬倫通在萬眾矚目中啟動。上海證券交易所國際發展部副總監王步宙介紹,考慮到時差的原因,滬倫通采用了存托憑證的合作方式,這一模式可以使上交所公司能夠在倫交所掛牌交易,倫交所的公司能夠在上交所掛牌交易。
在滬倫通“滿月”之際,倫敦金融城市長艾思林到訪中國,并表示:“除了滬倫通,我們也將不遺余力地發展人民幣國際化。既鼓勵更多英國企業來中國,也呼吁更多中國企業通過英國拓展其業務。”
艾思林還透露,倫敦希望成為中國企業在歐洲IPO和發行債券的新中心,進一步加強和推進與中國在金融科技、綠色金融以及“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合作。
在拓展人民幣海外產品方面,中國也在不斷進行著嘗試。不久前,證監會推出中日ETF互通中方產品。開通當日,中日雙方分別各有4只ETF上市。
王步宙稱:“目前,國內現有的QDII產品主要投資方向仍以中國香港和美國為主。此次日本市場的引入,將對國內投資者的多元化跨國資產配置形成重要補充。”
中日ETF互通,使得國內投資者能便捷、高效、低成本地實現對日本優質資產的布局。
王步宙表示,從以上這些嘗試來看,人民幣國際化和資本市場的對外開放是相輔相成的。對外開放程度越大,境外參與境內資本市場的比例就越大,人民幣需求就會隨之增加。反之,隨著人民幣國際化程度的提升,對于人民幣資產數量和種類的需求也會變得更多,這將進一步助推資本市場的有序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