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氣功八段錦在失眠治療中的作用及機制探討

趙曉東 魏慧軍 楊承芝 李博 康雷 王維 姚盛元

(1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北京，100700； 2 北京廣安睡眠科學研究院，北京，100700； 3 北京市和平里醫院，北京，100013； 4 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100700)

目前對于失眠的治療以非藥物療法為首選策略，失眠的認知行為療法(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for Insomnia，CBTI)是最常用的非藥物療法。CBTI在慢性失眠急性期治療中具有與藥物相近的療效，而避免了藥物治療帶來的不良反應，且療效時間更持久[5]。長期來看，CBTI的療效優于藥物療法[6]。美國醫師協會在2016年的《內科學年鑒》中肯定了CBTI的作用，認為成年慢性失眠癥患者皆應接受CBTI為初始治療[7]。運動療法是有效的非藥物療法，具有經濟、簡便、易被接受等特點，長期規律的中等強度的運動可顯著改善睡眠質量，因而運動療法成為治療失眠癥的替代和補充療法[8]。八段錦作為中國傳統健身氣功，屬于中小強度的有氧運動，被看作失眠癥的運動療法之一。

1 八段錦對睡眠質量的影響

很多學者探討了八段錦對失眠癥的影響，結果均表明具有明顯的療效。李兆偉[9]等隨機選取120名大學生作為研究對象，有失眠障礙的大學生為觀察組，健康的大學生為對照組，觀察組練習八段錦每日30 min，療程為4周，對照組不進行干預。主觀療效評價指標為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客觀療效評價指標為血清褪黑素(Melatonin，MT)。結果顯示，觀察組在治療前的PSQI各項目及總分明顯高于對照組，治療后的PSQI各項目及總分較治療前均有明顯下降。觀察組治療前的血清褪黑素濃度明顯低于健康人，而在治療后有了顯著升高，但仍低于健康人的水平。說明通過習練八段錦治療失眠癥療效確切，很可能的機制是通過運動而改善神經系統的功能。張姝媛[10]研究發現短期八段錦鍛煉可改善60～80歲社區老年人睡眠狀況。該研究選擇142名存在睡眠障礙的社區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采用PSQI、多導睡眠監測(Polysomnography，PSG)評估其睡眠狀況。干預組實施3個月的八段錦鍛煉，每天1 h，每周5天，并發放健康教育讀本以供閱讀，而對照組僅予發放健康教育讀本。結果顯示干預組療效優于對照組，干預組在PSQI評分總分、入睡時間、睡眠效率、日間功能障礙4項指標與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通過PSG檢查，2組間的總睡眠時間(Total Sleep Time，TST)、睡眠效率(Sleep Effciency，SE)、入睡潛伏期(Sleep Latency Period，SLP)、N3期慢波睡眠(Slow Wave Sleep，SWS)4項指標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表明八段錦鍛煉可改善60～80歲社區老年人群的睡眠狀況。Chen等[11]研究發現12周八段錦運動可改善無明顯睡眠障礙的社區中老年人的睡眠質量。熊振宇等[12]研究的干預對象是無明顯睡眠障礙的社區腦卒中高危人群，也得到相同的結果，并且發現具有較好的遠期效應和時間協同效應。

張瀚元等[13]探討八段錦結合針刺法對失眠(肝郁脾虛型)的影響，選取患者146例，對照組實施針刺治療，觀察組實施八段錦結合針刺治療，療程4周。于治療前后行PSQI評分，比較2組患者的治療效果與復發情況，結果發現八段錦結合針刺法治療失眠(肝郁脾虛型)與單純針刺治療的療效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患者的睡眠質量改善，失眠癥復發率降低。劉敏等[14]研究結果表明，采用八段錦治療原發性失眠伴焦慮可以明顯提高臨床療效，降低PSQI及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評分，改善失眠伴焦慮癥狀，比單純藥物治療效果佳，且療效持久，復發率低。韋東烈[15]研究證實八段錦聯合CBTI治療老年失眠癥總體療效優于步行聯合一般健康教育，不僅改善睡眠，而且改善焦慮、抑郁情緒。

綜上所述，健身氣功八段錦是一種療效明確且切實可行的失眠療法。《失眠癥中醫臨床實踐指南》指出中醫養生氣功可以舒筋活絡，調養五臟，有效改善睡眠[16]。

2 八段錦改善睡眠的機制

失眠癥的發病機制尚不明確，可能與中樞神經系統對睡眠—覺醒的調控功能障礙有關。多數學者認為是由γ-氨基丁酸(GABA)能神經元系統功能低下、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PA軸)功能亢進分泌水平增加、褪黑素分泌水平下降，以及5-羥色胺等特殊神經遞質分泌失調，使中樞神經系統功能紊亂而致失眠。大量研究[17-19]表明失眠癥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尤其是焦慮、抑郁等負面情緒，由此而導致失眠與焦慮等不良狀態的雙相惡性循環。

八段錦融合了中醫的陰陽五行、經絡臟腑學說，共有八式，動作柔美似錦緞，故稱“八段錦”，每一式都影響人體特定經絡及與之相連的臟腑，通過肢體、軀干屈伸以及俯仰使氣機的升降開合正常有序，郁滯的經絡得以疏通，氣血運行暢通而氣滯血瘀得以消除，從而使臟腑功能調和，精氣充足。八段錦的每個動作都對人體的臟器和組織具有調和作用，整套動作共同調理心腎、調理脾胃、調理三焦。

“八段錦”改善睡眠作用的機制和它的動作與招式密切相關。“八段錦”的每節招式對經絡臟腑的影響及側重點不同，其中第一段和最后一段主要側重于對機體全身的調節，而中間六段主要側重于對機體局部的影響。“八段錦”的招式與中醫注重整體的理念不謀而合。八段錦的每一式都對人體健康起到不同的作用，第一式“兩手托天理三焦”，兩手臂上舉，舒展四肢，深吸氣，呼吸深度增加即促進血液中氧的運輸；第二式“左右開弓似射雕”，擴胸伸臂使肩臂和胸肋部肌肉得到鍛煉，促進頸部血液循環，增強心肺功能；第三式“調理脾胃臂單舉”，不僅舒展胸廓肌肉牽引胃、脾及膽囊臟器，還能促進腸道蠕動、改善消化功能，使“胃和則臥安”；第四式“五勞七傷往后瞧”，側身后轉拉伸脊柱改善脊椎神經功能并且促進血液循壞，眼球運動又可改善緊張情緒，使人保持愉悅的心情；第五式“搖頭擺尾去心火”，屈體躬腰，通過首尾相對運動，導心火從上下兩端而出，心火去煩惱不再而眠安；第六式“兩手攀足固腎腰”，兩手按摩督脈膀胱經，循經導氣，使腎水上濟心火，交通心腎；第七式“攢拳怒目增氣力”，通過怒目外放，泄去肝經郁火，調暢氣機，對失眠有較好的調理作用；第八式“背后七顛百病消”，兩足跟有規律地震動起落，下肢肌肉骨骼得到放松，身心亦得到放松。根據中醫理論，心神不寧、臟器功能失調會導致睡眠質量下降，八段錦強調意動形隨、神形兼備，對神經系統有很好的刺激和調節作用，從而改善睡眠。

八段錦主要有兩大方面的作用。一個是穩定情緒、改善焦慮和抑郁作用。“神靜、體松”是對練習者身心的要求，使其處于安靜、無思無慮、身體放松、氣血融融、活潑自在的內外協調統一的狀態。這種狀態可以使大腦皮質活動受到抑制，皮質下中樞處于自律調節，全身肌肉張力下降，臟腑組織功能協調統一，功能處于最佳狀態。另一個是運動對機體的調整作用。“意輕、息微”是對練習者呼吸吐納的要求，使其形體動作與呼吸吐納相結合，和緩有序，輕松自然。呼吸吐納時，呼吸肌緩和而有節律的運動調節了全身肌肉的運動，這就是“氣”調動了“力”。

八段錦通過改善負面情緒、調整機體的免疫功能、調控多種神經遞質來改善睡眠障礙。有研究表明練習八段錦能改善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調整患者的心理狀態而改善睡眠[20]。王耀光等[21]認為運用八段錦鍛煉能有效調節人體不同中樞系統的平衡，使人體的焦慮、抑郁情緒得到控制，增加機體代謝能力，進而使身心得到放松。劉洪福等[22]研究發現，八段錦以心行氣，促進和調節大腦皮質興奮與抑制區域的轉換，使練習者得到了休息和調整，心情平靜舒暢；長期習練八段錦可以引起體內神經遞質含量的改變，如引起血漿內源性5-羥色胺及嗎啡肽物質的釋放，人的情緒亦隨之變化。韓國學者Yang等[23]認為氣功療法能夠緩解疼痛且顯著改善心理狀況。

3 應用與展望

八段錦通過調心神、調氣息、調身體，緩解大腦疲勞，調整情緒，改善了練習者神經系統的協調性和靈活性，相對于藥物及CBTI，八段錦對改善失眠癥具有顯著優勢。將八段錦等運動療法與心理、藥物、物理、中醫等治療方法聯合應用，是治療失眠的可行方案。八段錦適用人群廣泛、經濟、健康、安全，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長期練習八段錦，可使失眠患者病情得到明顯控制、健康人群體質得到明顯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