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夜經濟”

王婧 馬慶斌

城市的心跳

現代城市經濟也是消費經濟，“夜經濟”是城市經濟發展的一種重要補充形式。簡單來說，傳統的“夜經濟”指的是在夜晚城市時空下進行的各種商業消費活動。

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農業經濟不同，“夜經濟”更凸顯精神消費，分工和聚集，強調個性化、多元化、品牌化。但如果看看北、上、深等大城市軟件園、金融街等夜晚的燈火通明，“夜經濟”某種程度上又是城市參與全球經濟網絡的體現，因為東半球的夜晚恰恰是西半球的白天，全球經濟24小時都在運轉。從這個角度說，“夜經濟”的繁榮與否也是城市參與全球經濟程度的重要體現。

“夜經濟”一詞是1970年代英國為改善城市中心區夜晚空巢現象提出的，倫敦的“夜經濟”發展水平一直處于國際前沿。在倫敦，“夜經濟”由酒吧、俱樂部、餐館、音樂廳、劇院等組成，可謂英國的“第五大產業”。在一篇題為“為何倫敦的‘夜間經濟無價”的文章中，作者指出，獨特的文化氛圍讓一座城市具有其它城市所不可比擬的獨特性和生長性，無論出于經濟考量還是文化考量，“夜經濟”都是城市心跳的重要組成部分。那些提供世界級娛樂和服務的劇院、餐館、酒吧是本地人乃至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為倫敦瘋狂的源泉。英國零售商協會負責人稱：“隨著下午5點以后訪客的增加，基于娛樂活動的‘夜經濟成為倫敦高街整體銷售上升的主要驅動力。”

“夜經濟”對倫敦科技產業的騰飛同樣有重要的推動作用。作為歐洲科技之都，倫敦有許多創意園區，在那里，夜生活至關重要。那些充滿創造力、思想開明的企業家們愿意去一些潮人聚集、文化多元的地方探討問題，一次隨意的交談也許就能激發—個改變生活的創意。

為了推動倫敦夜間經濟的發展和多元化，倫敦政府和當地行業協會通力合作，為“夜經濟”提供了很多保障。

2016年8月，倫敦政府為了振興“夜經濟”，專門設置了一個公務員崗位以招聘一名深諳夜生活的主管。這位“夜間主管”年薪3.5萬英鎊，每周只需工作兩天半，職責就是捍衛倫敦夜間文化的價值。此外，倫敦政府還策劃實施地鐵通宵運營計劃，維多利亞線、中央線、朱比利線等幾條關鍵線路在周末24小時運營，為“夜經濟”提供安全、便捷、舒適的交通工具。《國際財經時報》英國版的“倫敦發展”報告指出，通宵地鐵每年可為倫敦帶來7700萬英鎊的收益，到2030年，倫敦“夜經濟”預計每年將創造300億英鎊的收益。

可見，“夜經濟”需要政府在城市治理、交通建設和運營管理等方面給予更多重視。

我國“夜經濟”30年

我國“夜經濟”自1990年代初起步，經歷了延長營業時間、多業態粗放經營和集約化發展三個階段，已由早期的燈光夜市轉變為包括“食、游、購、娛、體、展、演”等在內的多元夜間消費市場，逐漸成為城市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點。

第一階段以延長營業時間為主要特點。例如，餐飲、購物等傳統上以白天為主的服務業態逐漸向夜晚延伸，成為夜間消費的重頭戲。許多特色美食和風味小吃在城市劃定的夜間餐飲區內集聚，形成如北京的簋街，成都的錦里、寬窄巷子等24小時餐飲區。商業區的品牌購物店也紛紛延長營業時間，并推出夜間休閑項目，如北京LV品牌店、深圳壹方城等集豐富業態于一體的24小時城市綜合體開始出現。

第二階段以逐步豐富夜間經濟業態為主要特點。酒吧、KTV、迪廳/舞廳、夜總會等經濟業態的活動時間本身以夜晚為主、白天為輔，近十幾年的發展逐漸本土化、規模化。三里屯作為北京“夜經濟”的符號，從1995年第一家酒吧出現，到現在方圓一公里范圍內云集了北京70%以上的酒吧，逐漸成為北京酒吧文化的代表。還有北京的后海、工人體育場北路、朝陽公園、燕莎商業區、朝陽門外大街等也是非常紅火的酒吧聚集區。另外，一些過去夜晚基本無人問津的文化類活動場所，如博物館、展覽館、美術館、音樂廳、影視廳、體育館等也被開發為夜間活躍的娛樂區。如廣州、深圳、成都等的夜游博物館，上海的“動物園奇妙夜”夏令營，北京海洋館的寒假夜宿等均取得了良好的社會和經濟效益。

第三階段隨著消費需求和層次的不斷升級，夜間旅游的專項產品逐漸成熟，“夜經濟”開始出現集約化經營。如各地依托歷史街區、河流、湖濱、海濱打造“夜經濟”聚集區。南京“夜泊秦淮”就是綜合型的夜游產品。隨著兩岸亮化工程及大型室內演藝、山水實景演藝等文化形式的加入，南京夜間旅游逐漸成為金字招牌。西安出臺的《關于推進夜游西安的實施方案》培育了夜間觀光游憩、文化休閑、演藝體驗、特色餐飲、購物娛樂等五大夜游經濟產業。

據統計，我國城市居民消費夜間強于白天，東部遠強于西部。約60%的城市居民消費發生在夜間，北京王府井超過100萬人的高峰客流是在夜市，重慶2/3以上的餐飲營業額發生在夜間。“夜經濟”消費絕大多數集中在哈爾濱一北京一成都一騰沖一線以東，北京與東南沿海最為活躍，18：00左右和21：00～22：00是消費的雙高峰。滴滴網約車數據顯示：東部城市無錫、煙臺，中西部地區瀘州、綿陽和南充等夜間出行極不活躍，東北城市在夜間22：00后基本不出行。

通過20多年的實踐，我國當前的“夜經濟”發展中主要還存在以下問題：一是能吸引大眾夜間消費的場所和項目偏少。一些休閑娛樂場所存在“貴族化”傾向，消費價格高，只適宜少數消費群體。在購物方面，大部分大型商店夜間一般不營業，檔次較低的購物場所，如地攤，商品價格雖便宜，大多人覺得商品質量不高，限制了購物消費功能。二是大部分城市消費項目較單一，缺乏文化內涵，不能滿足人們多方面的消費需求。三是缺少特色。各城市“夜經濟”的消費形式和內容趨于雷同，同一城市中各夜間消費市場缺乏特色。四是缺少內涵傳統。“夜經濟”某程度上是一座城市參與經濟區域化和全球化能力的體現，因此服務業發展需更被重視，尤其是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

針對上述問題，筆者認為我國當前“夜經濟”的發展應該首先做好發展規劃，科學布局夜生活的場所空間，營造具有特色的載體，逐步形成品牌。其次是積極培育夜生活的消費主體，一是本市居民，二是外地游客。可以針對兩大消費群體，制定不同的政策措施提供指引。最后是創新環境，優化服務，營造良好的適宜夜生活和“夜經濟”的環境，包括加強社會治安管理，制訂鼓勵發展“夜經濟”服務產業的優惠政策，完善配套設施，優化夜晚環境等。

總的來說，要站在更高的層次和更寬的視野上理解“夜經濟”，隨著我國經濟全球化程度的提高，對于“夜經濟”的繁榮，也應樂見其成。

（作者王婧系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助理研究員，馬慶斌系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