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歲那年,在天津南郊咸水沽鎮迎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
按說,一個八歲的孩子對一個國家新政權的建立不會產生什么認識和思考,但那時發生的一件事卻使我永生難忘。
1948年,我父親到咸水沽鎮說書演出,當地一個地痞叫王六兒,聽書不給錢還張口罵人。父親深知,舊社會闖蕩江湖的說書藝人是社會底層的弱者,無力反抗流氓、地痞的欺辱,于是找人說和,出錢在飯店里請了一桌,才算平息事端。這件事使我們全家人心中都挽起個疙瘩,難以解開。
轉眼到了1949年,天津解放。十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當年冬天,津南咸水沽進駐了“土改工作隊”。街道主任安排在我家外間的閑屋住了四個工作隊員,他們都是穿著灰布棉衣的共產黨干部。自從他們住進來,就天天幫我家挑水、掃院子,他們經常開會到很晚才回來,但我們一點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爸爸說:“這共產黨的官,哪朝哪代的官都比不了。”
沒過多久,在李家書場公審地痞流氓王六的罪行。最后,工作組宣布定他為壞分子,勞動改造,定期匯報,天天要拿著掃帚掃大街,收拾垃圾……我全家人的心結終于解開了,這個國家還是講公理的,這個政黨是讓老百姓順心的。
父親的一生中常說兩句話,“下苦功,長能耐,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要想人前顯貴,就得背地里受罪”。這是江湖藝人的最高奮斗目標。然而,我在20歲參加了“本溪市曲藝團”,領導經常要我們學習,明確我們的任務是為社會主義服務,為工農兵服務,再不是為了“顯貴”,為了“吃喝”而工作。這是一個世界觀和思想認識的提高,文藝應該為人民,而不是為自己。
因而我們團經常下鄉、下廠礦、下部隊演出。記得最深刻的,是20世紀初徐州礦務局采風,與幾個畫家、詩人、音樂家還有常寶華先生一起坐電梯下到1200米深的井下巷道,原來是安排大家坐地下通勤車的,不知是哪位隨意問了一句:“工人同志們怎么走?”陪同者說:“他們就走著走。”有人說:“向工人同志們學習,我們也走著走。”于是我們便和工人一樣亦走著走,走了好長時間,大家都有點累了,終于到了工人們干活的地方。采煤工人每人手持電風鎬,在機器轟鳴中,在頭盔上的礦燈映照下,把壁上的煤層一片一片地剝落下來,工人們的面部被煤的灰塵掩蓋著,看不出每個人的真面目。這就是一線采煤工人,他們在黑暗中拼搏流汗,送給人們的是光明、熱能和動力。
借工人休息機會我說了一段評書,常寶華先生也說了段單口相聲。這種演出,我覺得比任何大劇場、體育館、電視臺、電臺演出都有意義,因為它更真實、更直接,更貼近、更受感動。
新中國給了我為工農兵服務的場地,也給我提供了感受和思考的學習體會。
中國歷史上有350多個皇帝,有的壽長,有的命短,有的創建了開明盛世,有的昏庸無道。近代鴉片戰爭之后,中國蒙受了空前的屈辱,是清王朝的腐敗無能造成的。國家的衰亡,導致了智者的奮起。是中國共產黨打出了一片新天地,建立起一個新國家。今天的共和國不同于歷史上任何的改朝換代,歷史上的朝代,是新皇帝替代舊皇帝,新中國是真正的人民當家做主。
管子說:“政之所行,在順民心”,正因為我們有順民心的政策,才換來我們今天的科技發達,自主創新,經濟發展,人民樂業,令世界仰視,引國際看重。這就是新中國給我的一種信念——中國必強!中華民族必興!
(作者田連元,選自《光明日報》2019年7月5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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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連元老先生是我國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他以自己樸實無華的文筆為我們展現了他眼中中國的發展,表達了他對祖國的無限熱愛。跟著田老先生的步伐,我們看到了舊中國人民的不幸,看到了新中國對人民、對工農的關心、重視。我們確信,這樣一個始終以人民為本的國家,才能萬眾齊心,實現民族復興,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