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張洛瑋

爺爺一向很健壯，扛著百斤重的水泥包上五樓，氣不粗，臉不紅。但一直有個壞習慣——抽煙，還喜歡往終日煙霧繚繞的麻將館跑，回家一身煙味。全家人都勸他戒煙，就是無效。一聞到煙味就不舒服的我，終于忍不住提意見：

“爺爺，別再抽了。這煙味太難聞了。再說，您一旦病了受苦，叫我們多擔心呀！”面對我的語重心長，爺爺感動了：“哦，孫子長大了，會關心起爺爺了。那就聽你的，不抽了?！闭f著，掐滅了煙蒂。

果然，他幾天沒去麻將館，也沒抽煙。可沒過一周又按捺不住了。我再次向他嚴正警告：“爺爺，和您說了，要健康就不能抽煙！”

“好，好，聽你的，就抽最后一根，不然要被孫子嫌棄了！”爺爺笑嘻嘻地深吸了一口，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內，掏出上衣袋內的半包紅利群交給了我。好，這次真心改了。

沒想到第二天，奶奶告訴我，他又抽了。哎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哦，該打嘴巴，做孫子的怎可胡說？

那天我悄悄對爸說：“爸，你發覺嗎？爺爺聲音在咳嗽?！卑职终f：“是呀，我也感到了。”在旁的媽媽說：“得陪他去大醫院查查。”是的，一家人的心啊，難以安寧。

第二天，爸爸就陪著爺爺去了上海復旦大學附屬五官科醫院。喉鏡檢查，爺爺的聲帶上長滿了白斑。醫生說這是“聲帶白斑”。需要住院盡快手術切除病灶，并切片做活檢，是否已癌變。爺爺聽后，呆了。

大醫院，床位緊張，需預約等待。爸為爺爺申請了昂貴的特需病房。隔天就讓醫生給他做了喉部聲帶白斑的激光切除手術?；灲Y果已是重度不典型增生。屬于“癌前病變”，如已癌變，就得切除整個聲帶，無法講話，長時間不能吞食，要靠營養液維持生命。

從此，爺爺再也不敢抽煙，但手術不到三月白斑重生，再度手術。可怕的是，不久又復發，又不得不動手術……每次手術都需全身麻醉，將牙床拍掉，用擴張鉗將嘴巴盡可能擴大……

前后七次手術，總算控制住病魔，可身強力壯的爺爺，所有的牙齒都松動，經常牙痛，每晚咳嗽，全無了往日的生氣。

唉，可憐的爺爺不知道，沒有防病意識是最可怕的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