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英對期貨公司資本金監管及借鑒

馬曉旭 謝小卉

摘要：近年來，我國以凈資本監控和分類監管為核心的期貨公司風險監管制度體系，發揮了“防風險、促發展”的積極作用。黨的十九大將防范化解重大風險列為三大攻堅戰之首，對我國期貨公司資本金審慎監管提出了更高要求。美、英兩國金融衍生品市場發達成熟，分別構建了較完善的機構監管和雙峰監管體系①。本文對美、英兩國期貨公司資本金監管進行了梳理分析。

關鍵詞：期貨公司 資本金 監管

一、美英對期貨公司資本金監管情況

（一）主要監管機構

（1）美國：以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為主實行監管。1974年《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法》授權CFTC對期貨經營機構監管，CFTC互換交易商和中介機構監管部（ DSIO）負責對期貨傭金商②（ FCMs）和衍生品清算組織等注冊中介的財務誠信、客戶資金保護、股票指數保證金、銷售行為、參與境外市場情況、履行美國期貨業協會（ NFA）會員權利義務等進行監管。《聯邦證券法》規定，期貨公司為其客戶交易證券類期貨（單個股票和股指期貨期權、部分場外衍生品）時，必須在SEC注冊為經紀人并接受監管。

（2）英國：以行為監管局（FCA）為主實行“雙峰監管”。英國金融行業為二元結構雙峰監管。一是中央銀行（ BOE）及其下屬審慎監管局（ PRA）負責宏觀和微觀審慎監管;二是FCA負責市場行為監管，以及對不受PRA監管的金融服務公司進行審慎監管，如資產管理公司和獨立財務顧問。英國期貨經紀商（ brokers）屬于投資公司類別（ Investment Firms），根據業務重要程度，分別納入PRA以及FCA進行審慎監管。其中，PRA更注重系統性風險的監管，對大型投資公司進行較為嚴格的資本金監管;FCA則側重于對客戶資金和資產的保護，并防止個體企業風險爆發的負面影響因“多米諾骨牌效應”而蔓延。

（二）初始設立資本金標準

（1）美國。《商品交易法（CEA）》《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條例（CFTC Reg.）》和《 NFA自律規則》要求期貨公司應持續遵守最低財務和報告要求。根據《CFTC條例》1.17（a） （1）規定，期貨公司經調整凈資本③要求（見表1）。若凈資本不達標，期貨公司必須立即電話通知CFTC和指定自律組織;必須轉移所有賬戶并立即停止運營至凈資本再次達到要求。

（2）英國。《FCA監管手冊》以歐盟委員會資本金要求指引（ CRD）為基礎，制定了對英國期貨經營機構資本金具體要求，即應遵守《手冊》“投資公司審慎監管”章節中“資本要求指令”，必須留存一定比例初始資本金以應對不可抗力風險。《手冊》第1. 18條規定，投資公司開展期貨衍生品業務需滿足相應資本金要求（見表2），以確保公司資本金與其承擔的總體風險相匹配。其中，僅涉及期貨下單業務或/和投資建議業務的投資公司屬于IFPRU 50K firm，最低資本金要求為5萬歐元。涉及資管等業務的期貨公司或涉及期貨產品的大型投資集團，根據其業務情況歸于IFPRU125K firm和IFPRU 730K firm進行監管，最低資本金要求分別為12.5萬歐元和73萬歐元（見表2）。

（三）經營資本金標準

（1）美國。一是客戶所有資金必須與期貨公司自有資金分離。分離賬戶名稱必須體現客戶利益，且必須提供確認函，使銀行或清算機構知曉客戶賬戶對于期貨公司債務不具有抵償權。期貨公司破產時，隔離客戶的資金具有破產優先權。二是參與境外交易需提供額外擔保資金。《CFTC條例》1.30要求期貨公司在自有資金外，需持有一部分擔保資金，以備美國客戶通過該期貨公司參加外國交易所的交易。擔保資金應滿足以下項目中最大值：①保證金+浮動盈虧+長期期權價值一短期期權價值;②凈清算權益（含持有證券市值）;③外國規定的數量。三是權益資本①要求。NFA要求期貨公司建立凈資本早期預警機制，期貨公司權益資本與總負債權益比不低于30%。

（2）英國。一是經營資本金審慎監管工具。2007年英國北巖銀行擠兌事件后，PRA制定了一系列與資本金掛鉤的宏觀審慎監管工具。①逆周期資本緩沖工具。動態調整最低資本充足率，在經濟繁榮期增加超額資本，以應對蕭條期資本充足率下滑。②部門資本金要求。對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的投資公司及其附屬機構（如期貨公司），動態調整其風險敞口的額外資本金緩沖要求。③系統性風險緩沖。對總資產1750億英鎊以上的SIFI設定風險緩沖比率。④杠桿率要求。資本金與風險凈敞口或總資產比例應滿足最低要求，資本金應以普通股一級資本為主，高觸發性額外一級資本為輔。二是經營資本金督查。①使用自動化工具對投資組合風險進行估算，反饋結果。②通過現場檢查、從公司內部獲得信息等方式，進行風險評估。③提出監管問題，從回復中獲得信息。④進行年度評估。

（四）資本金報告及不迭標處理流程

（1）美國。CFTC要求期貨公司每月末前必須提交未經審計的財務報告，包括基本財務狀況和資本金管理情況;必須提交經審計的年度財務報告，包括財務報表、CFTC特定附表、審計師獨立意見。NFA對期貨公司資本金報告的事項、時限、信息、途徑和程序均有詳細規定①，期貨公司每延遲一個交易日提交報告罰款200美元。NFA合規部門每年檢查報告共約5000份，嚴重或重復違規的期貨公司將受到紀律懲戒，包括開除會員資格、暫停資格、禁止與客戶接觸、譴責、訓斥和最高每次25萬美元罰款。此外，期貨交易所每1-2個月對期貨公司會員進行1次合規檢查，1年后復查，如芝加哥期貨交易所（ CBOT）負責對高盛集團的審查（見表3）。

（2）英國。一是涉及期貨業務的大型投資公司，資本金緩沖是資本金監管報告重要抓手。①資本保護緩沖。公司須在一級股本中按總風險暴露額的2.5%進行留存;②逆周期資本緩沖。逆周期調節比例由公司投資品種風險所在區域監管當局每季度根據信貸情況、信貸占GDP的比例變化及其他金融系統穩定因素進行調整（見表4）。逆周期資本緩沖為多區域投資品管理設置了有效的風險保障機制。涉及期貨業務的大型投資公司確定無法滿足資本緩沖要求時，應在5個工作日內向PRA提供資本保護計劃，內容包括按規定計算的可分配金額、收入和支出預估、未來提高資本比例預估、增加自有資金滿足資本要求時間表。

二是對包括期貨經紀公司在內的中小型投資公司進行分類監管。FCA就中小型投資公司依據重要性實行分類監管：第一類（P1）企業破產將導致其客戶資產和所在市場的持續廣泛風險。此類公司須遵循周期性資本要求，適當時由審慎監管專家每24個月對其進行流動性測試評估。第二類（ P2）企業破產將導致市場投資和其客戶資金風險，但負面影響相對較小。此類公司監管要求與第一類相同。第三類（ P3）企業破產不會引發資金和市場風險，FCA僅對其進行反應性監管。對于P1、P2類企業，FCA要求資本金報告內容包括：①任何新出現的風險、金融敞口顯著改變或者其他信號。②企業風險敞口管理能力和控制力、國內資本適當性評估進程（ICAAP）的全面評估。若企業未按要求進行ICAAP，FCA將提高其資本金標準。③操作風險、系統控制、IT穩定性（是否存在網絡危機）等情況。④對手方風險。由量化專家檢查復雜投資，借貸產品的執行情況和模型。⑤保有足夠的儲備，能夠進行適當的緩沖計劃。FCA評估企業是否具有足夠的金融安排，進行壓力測試，管理行為和處理到位，保證其失敗對客戶和市場負面影響最小化。對P3類企業，資本金報告通過FCA的預警系統進行。觸發警報的因素是FCA從企業獲取信息異常，或其他從對手方獲取信息異常。

二、我國對期貨公司資本金監管

（一）資本金監管制度不斷完善

中國證監會作為國務院期貨監督管理機構，根據審慎監管原則和各項業務的風險程度，在《期貨交易管理條例》資本金要求基礎上，對期貨設立、存續期間的資本金要求進行管理。2017年10月1日，我國公布《期貨公司風險監管指標管理辦法》和《期貨公司風險管理報表編制與報送指引》。進一步提高最低凈資本要求、優化凈資本計算標準、調整資產管理業務風險計提范圍與標準、明確期貨公司次級債計入凈資本具體規則、加強期貨公司數據報送，擴大了期貨及衍生品綜合服務體系風險覆蓋度，優化了風險計算方式對期貨資管業務風險狀況的反映，完善了系統性風險防范標準。

（二）初始設立資本金標準較為嚴格

根據《期貨交易管理條例》，我國設立期貨公司注冊資本最低限額為人民幣3000萬元，“國務院期貨監督管理機構根據審慎監管原則和各項業務的風險程度，可以提高注冊資本最低限額”。目前，期貨公司申請從事期貨投資咨詢業務、資產管理業務、備案風險管理公司的初始資金要求分別是：注冊資本不低于人民幣1億元，且凈資本不低于人民幣8000萬元;凈資本不低于人民幣5億元;凈資本不低于人民幣3億元，均普遍高于美、英類似業務的資本金要求。

（三）經營資本金監管體系建設仍較薄弱

一是自有資金審慎監管。期貨公司自有資金是資本金的重要組成。目前我國期貨公司保證金監管制度已運行多年，實踐證明是行之有效的，但自有資金監管仍存在一定缺失。去年發生的因某期貨公司非法挪用自有資金和違規質押擔保而引發的期貨保證金風險事件，一定程度反應了期貨公司資金監管潛藏的問題。二是凈資本實力。客戶保證金可看作期貨公司的風險敞口，凈資本占客戶保證金的比例能夠反映期貨公司抵御資金風險的能力。我國對期貨公司最低資本要求高于美、英，但期貨公司實際資本實力仍有較大差距。目前，美國受CFTC監管的63家期貨公司實際凈資本1245.6億美元，是最低凈資本要求的5.9倍，占客戶保證金總額的78. 9%。我國149家期貨公司凈資本約712.6億美元，僅為全市場資金約16%，較美國低約63個百分點。三是國際化制度安排。美、英期貨衍生品市場天然國際化，對期貨公司資本金監管均設立了相關風險指標。隨著我國期貨市場對外開放提速，資本金制度安排有待完善。四是動態監管指標體系。國際實踐表明，逆周期資本緩沖保護工具是期貨公司資本金動態監管重要組成。目前我國期貨公司資本金動態監管指標體系建設在逆周期監管方面仍存在空白。

三、政策建議

（一）將復合型期貨公司監管提升到更為重要的位置

國際上，期貨及其他衍生品業務作為大型金融機構的重要組成部分被納入系統重要性金融機構的監管范疇之內。隨著我國金融市場混業經營和創新加快，期貨公司的業務不斷擴展，一家期貨公司的風險可能會通過跨市場產品、預期、輿情等途徑，傳導至更大范圍。因此可充分借鑒國際經驗，從更高層面統籌考慮加強期貨公司審慎監管，使監管適應期貨公司業務擴充、對外開放加速的市場環境。

（二）推進審慎監管制度體系建設

美、英兩國的期貨公司審慎監管框架涵蓋政府、自律、社會中介、非正式制度制約等。我國可構建多層次全覆蓋的期貨公司審慎監管動態指標體系，堅持宏觀審慎管理和微觀審慎監管、機構和功能監管相結合，將自有資金監管提升到較重要的位置，積極推進“兩金”（保證金和自有資金）全過程安全監管。

（三）進一步加強完善事中事后監管

美、英兩國具有成熟的金融機構監管經驗，根據情況對大型期貨公司資本金進行檢查和審計。在當前防化金融風險背景下，應合理安排我國期貨公司資本金檢查頻率和力度，充分發揮“五位一體”監管體系作用，加強監管協調，擴展監管觸角。加強對獨立審計會計師執業質量檢查;重視宣傳和輿論引導;加強期貨公司監管綜合信息系統（ FISS）建設和對數據的深入分析研究。

（四）構建監管信息溝通對接機制

不斷改進提升期貨公司數據報告質量。數據報送應更加多元化，信息涵蓋場外市場、銀行轉賬、工商稅務、股權質押、法院立案等。加強對違反數據報送相關要求的執法處罰力度，避免“父愛式”監管，防范市場機構道德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