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圍城》小說的諷刺藝術

王琳

《圍城》一書中，錢鐘書先生對諷刺藝術獨具匠心的應用，是其他小說不可比擬的。文章以人物活動為線索深刻諷刺了黑暗腐朽的社會現實中的知識分子的丑惡和落后，并通過情節的發展自然流露出諷刺的意味，把多層次的人生困境用詼諧的語言展現在讀者面前。同時，錢鐘書先生運用多樣化的諷刺手法，幽默機智的諷刺語言，增添了文章的生動性、趣味性，更是耐人尋味，令人贊嘆不已。

《圍城》一書堪稱“中國近代文學中最用心經營和最有趣的小說”。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重大影響和意義，所體現的諷刺藝術更是別具一格的。錢鐘書先生在文章中運用精妙絕倫的比喻，幽默機智的諷刺和洞悉人微的心理分析，作品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同時觸及作者靈魂深處，被認為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優秀的作品之一，文中那些恰當而出人意料的比喻和辛辣冷峭的諷刺更是耐人尋味。針對文章中的諷刺藝術進行探究：

1 以人物活動為線索諷刺社會現實

《圍城》以方鴻漸的個人活動為線索貫穿文章始終。文章展現了主人公不斷地從戀愛、婚姻、家庭和事業等一個個“圍城”中沖進沖出，而最終落得兩手空空的可悲結局，揭示黑暗社會腐敗、無能，也表現了對當時知識分子抱有強烈的不滿和憤怒。同時，文章里的各個人物性格特點躍然紙上，生動鮮明，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應，大大增加了諷刺力度：如墮落天使鮑小姐，虛偽專制的蘇文紈，貪婪、吝嗇的李梅亭等，作者沒有刻意的雕琢，有的只是寥寥數筆，很隨意的一個生活場景，就把不同人物內心的陰暗面給暴露無余。用語詼諧，語言生動有趣，讓人讀后不僅會笑，而且笑中帶有對社會、對人生的獨特思考。在人物的展示過程中，作者從不同的視角對社會各方面存在的不良現象加以嘲諷，如寫到留學國外數年而無真才實學的方鴻漸，情場高手趙辛楣和蘇文紈，善于心計的孫柔嘉，落井下石的陸子瀟，把假文憑無恥地掛到墻上的韓學愈等。

錢鐘書先生正是通過人對物活動的描寫從不同側面來反映社會生活，以小見大，由表及里，看似日常生活瑣事，通過文字表達出對社會現實的強烈諷刺。他對人物肖像特征作幽默、機智的描繪，這些細節描寫如同神來之筆，既點明了題意，又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和生動性。他花費了大量的筆墨來描寫中西文化沖擊下的知識分子，對病態的精神世界入木三分的進行諷刺。他寫知識分子的困境、弱點，通過對知識分子的“新”來極力烘托他們身上的“舊”，寫出在當時背景下如方鴻漸之書生必然的悲慘結局。而這些得以顯示出錢鐘書先生超前的意識和對當時的社會敏銳的洞察力是分不開的。

2 通過情節發展自然流露諷刺意味

構成小說最主要的環節是情節，而作品本身的情節就是作者諷刺的舞臺。作者在《圍城》中通過情節的描寫，來暴露人物靈魂，展現人性弱點，表達強烈的諷刺意味。如當作品中主人公等動身赴三閭大學時，“瞧那法國巡捕，就是去年跟自己同船來上海的……方鴻漸想同船那批法國警察，都是鄉下人初進門，沒一個不寒窘可憐……本來蒼白的臉色現在紅得像生牛肉，兩眼里新織滿紅絲，肚子肥凸得像青蛙在鼓氣……可驚的是添了一團兇橫的獸相”。利用生動新鮮的語言來嘲諷殖民主義者，既加強了諷刺意味，又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很有新意。

縱觀全書，方鴻漸這個人物在文章中作者很少對他做出評價，而是通過情節不斷發展，層層深入，表達出像方鴻漸之類書生的劣根性，直指當時社會的黑暗背景和不良的文化大環境。這就是《圍城》，這就是錢鐘書先生。看似一個簡單的情節，卻無不透漏出作者對人性、社會、哲理的思考。這就是大師，也只有這樣的大師才能不露聲色的通過徐徐道來的情節流露出強烈的諷刺意味，文中的情節描寫是對社會現實的理解，對人生的思考和對人性弱點的諷刺。

3 《圍城》諷刺手法的多樣化

在《圍城》中，錢鐘書先生運用了多樣化的諷刺手法，包括比喻、反語、重復等手法中把諷刺效果體現的淋漓盡致 。正如文中對高松年的一段描寫，將缺點比喻成猴子的尾巴，就很生動形象，因為猴子蹲在地面的時看不見尾巴。但是當猴子爬到樹上時，其尾巴就一覽無余，而尾巴對于猴子來說是生來具有的，和其所處的位置沒有關系，這種形象而又生動的比喻，讓讀者體會到高松年本性之可惡，由衷的讓讀者嗤之以鼻，產生共鳴。文章的這種比喻隨處可見，其具有開創性，讓人眼前為之一亮，語句多耐人尋味，讓讀者在輕松詼諧的語境中收獲喜悅和感動。

《圍城》中經常利用比喻的手法進行點評，字里行間流露出幽默諷刺的藝術風格，生動風趣，給作品的語言增添了無窮的美感，同時也展示了錢鐘書先生作為一代文豪其淵博的知識，睿智的大腦和深厚的文學積淀。如作品中主人公經過岳父和父親大人的教誨，逐漸體會到文憑在現實社會中的奇妙之處，將文憑形象的比喻為亞當和夏娃遮身的樹葉，小小一方紙能把一個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蓋起來。把文憑比喻成遮羞布，大膽而新穎，給人很大的想象空間，諷刺力度大大加深。從這些比喻中更顯示出錢鐘書先生知識面之廣博、文學積累之深厚。

在《圍城》中也多次用到反語的手法。文中評論方鴻漸購買博士文憑事件中寫道：“這是中國外交史上第一次取得的勝利。”這句話體現了在當時社會的環境下，一個知識分子的文憑造價，而后還表現出炫耀的姿態，充分暴露了當時舊中國外交的無能，政府的腐敗和知識分子的劣根性。

《圍城》中還采用了重復手法，文章描繪出鮑小姐衣著隨意，放蕩不羈的形象時，作者多次把她比作肉食店里的熏火腿和熟肉，鮑小姐淺薄的行為、隨心所欲的做派、無教養的丑陋面孔和她留學歸來的身份作對比，更能反映出鮑小姐的所作所為和她的身份不匹配，把其本性刻畫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產生深刻的思考。輕松的語言，尖銳的諷刺，這就是錢鐘書先生的風格。

4 幽默機智的諷刺語言

小說的語言技巧是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在諷刺小說中，諷刺的意境必須通過語言這個特殊媒介來傳遞給讀者。對于錢鐘書先生這樣的文學大家來說，更是操作語言的高手，同樣的幾句話語通過錢鐘書先生睿智的大腦、輕松詼諧的調侃表達出的看是荒誕而有合符情理的人物情節，讓人爆笑之余，作者對人生，對社會深刻的見解發人深思。《圍城》中幽默詼諧的語言，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摩擦出智慧的火花。與老舍、沙汀等的民間通俗語言相比，其獨特之處在于錢鐘書先生字里行間書卷氣濃厚，更令人贊嘆的是作者運用大量外國語言來補充漢語詞匯的不足，這是一種令人會心發笑的書面諷刺語言，睿智詼諧而又不失知識性。錢先生廣博的知識面、辛辣幽默的諷刺才能，“恰似夏季陣雨撲面打來，又像萬箭齊發穿石而過”。他透過事物的現象洞察出本質，通過人物的言語和行動的描寫，書寫的不僅是小人物的悲劇，更是社會大環境的落后與腐朽，其超越時代的思想通過本文得以展現。

5 結語

綜上所述，《圍城》把真實的、丑陋的、腐朽的黑暗社會，在讀者面前赤裸裸地展示出來。作者在輕松幽默的喜劇世界里向讀者展示了諷刺的特殊魅力，把輕松的“喜”和“笑”寓于嚴肅的人生課題中，把作為“喜劇的變簡的一支流”的諷刺寓于“憂世傷生”的悲劇氣氛中。《圍城》中令人贊嘆的諷刺藝術，超越了先輩，使國內的現代諷刺小說藝術與世界接軌，是中國諷刺文學史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被譽為里程碑式的作品。《圍城》的問世，影響了中國現代小說的進程，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成為現代小說百花園中的一朵嬌艷的“刺玫瑰”！

（作者單位：周口師范學院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