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漸涼（外三首）

楊 華

又到了秋天，葉子說落就落了

一場雨過后，風(fēng)吹到哪里

它們就落到哪里，半空中

那些裸露在枝頭的果子

獨自在風(fēng)中搖擺，像是

一個個無人疼愛的孩子

帶著不肯示人的悲傷

天地高遠(yuǎn)，一場雨把秋天

變得更像秋天，遠(yuǎn)方又來信了

跳躍的音符，如同滾動的落葉

撩撥著大地的心弦，田野里

蠢蠢欲動的心越來越少了

有人在風(fēng)中，嘆息草木的荒蕪有人親眼看見，一樹茂密

被雨打風(fēng)吹，四分五散

九月風(fēng)高，一場雨

把我?guī)нM(jìn)了云里霧里

除了遠(yuǎn)方的來信，就

剩下天籟的悲鳴之音

秋雨漸涼，那些曾經(jīng)

青澀的果子，不知不覺

都刻上了風(fēng)霜的痕跡

一臺拖拉機(jī)爬過了山崗

凌晨四點，一切都隱在黑暗之中

一臺拖拉機(jī)，和我擦肩而過

突突突地，爬過了山崗

夜還深，我看不見

這臺拖拉機(jī)的成色

它的喘息和模糊的背影

讓我想到勞作中父親的年齡

呼哧、呼哧，一臺拖拉機(jī)

爬上了山崗，濃濃的黑煙

沉重的喘息，我看的都不太清

只有過了上崗

才有歡快的聲響

嘩嘩啦啦，他的歡快

只因爬過一座山崗

如同在打谷場上

我父親面對一點點收獲

看到了雨過天晴

夢回江南

小娟，今夜我

又夢回江南，看到你

在大河的北岸，低著頭散步

乘著月色，輕輕的上船

已經(jīng)記不清了

那是一節(jié)水嫩的蓮藕

還見你溫柔的臂彎

玉一樣多光

如曇花一現(xiàn)

小娟，好久沒有夢見你了一轉(zhuǎn)眼，大雁南飛

一直飛過淮安以南

小娟，一轉(zhuǎn)眼又是一年

小娟，今夜我又夢見你了夢中，雁陣正過淮安

不知道，它們何時能夠

飛過江去，也不知道

它們會歇在哪一座驛站

檸檬

整個上午 在去南方的車上

我和一杯檸檬茶

靜靜相擁，酸澀澀的滋味

在一絲絲地向下遞減

這幾片瘦弱的檸檬

浸在小小的茶杯里

翻轉(zhuǎn)透明，仿佛愛人的嘴唇偷偷的傳遞適宜的溫度

金身、粉面，濕漉漉的嘴唇

這浸在杯中的小妖精

攜裹著愛情的滋味

緊緊相擁了一個上午

我知道我和檸檬一見鐘情

南方，南方，一直神往的地方即將到站的時候，我害怕

那些酸澀被再一次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