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爬山虎

■山東省濟南市濟鋼高級中學/尹思源

沒有鱗次櫛比的樓房，也沒有轟鳴不息的車笛聲，有的只是一方凈土，幾處人家。這便是我家門口的那條小胡同。

因為地處偏僻，所以商販也少有光顧。窄窄的胡同左折右彎，墻上洋洋灑灑地鋪滿了爬山虎。風一吹，大片的綠聚攏起來，又瞬時散開，還伴著令人沉醉的沙沙聲。綠葉掃過將落的墻皮，向窗戶探出身去。窗戶緊閉著，但又不時傳出幾聲鐵鍋翻炒的刺啦聲響，熱切地回應著爬山虎的問候。

“正宗老濟南油旋嘞——”一聲清亮的吆喝劃破安靜的天空。

賣油旋的大叔是前兩天剛來胡同的，一臉的胡茬，身上圍著粉紅小豬的圍裙，再搭配上認真揉面的樣子，倒有些讓人忍俊不禁。大叔一雙手上下翻飛著，不一會兒，油鍋內就趴滿了白白的小餅子。鍋鏟再“嚓嚓”翻動幾下，一個個金黃燦爛的油旋就飛入了籃中，散發著陣陣蔥香。

“來八塊錢的油旋！”我被香味吸引住了，掏出十元錢，放進塑料錢盒里，又拿出兩個鋼镚兒揣進口袋里。他動作麻利地將四個剛出鍋的油旋夾進塑料袋里，我剝開被熱氣熏得掛上水珠的塑料袋，咬了一口，外皮咸香酥脆，內瓤柔嫩，蔥香味縈繞在鼻尖?！昂贸?！”我忍不住贊嘆道。大叔沒抬頭，嘴角卻盈滿了笑意。

傍晚，我放學回來，大叔仍在胡同里擺攤。他手里拿著份晚報，正坐在小馬扎上看報，粉紅的圍裙皺成一團。我邊走邊把手放進口袋里，只摸到兩個鋼镚兒，鑰匙卻不見蹤影。我只得停在了油旋攤邊，等著父母下班回來。

天漸漸暗下來，我將視線轉向墻上的爬山虎。綠葉旁若無人地輕掃著我家那扇緊閉的窗戶。窗戶里沒有了刺啦的聲響，但綠葉卻在另一處得到了回應。不知何時，大叔收起了報紙，又做起了油旋。他拿出準備好的小面團，用搟面杖搟成長餅，刷上油，撒些蔥花。接著用手邊卷邊抻，卷成一個小圓柱，然后輕輕一壓，再刷遍油，之后放進油鍋里，很快，又一鍋金燦燦、熱乎乎的油旋出鍋了。

“妮兒，站了這么久，等人吶？”大叔把馬扎放到了我身邊，又夾了一個油旋塞到我手里。見我不好意思，大叔擺了擺手，說：“一個油旋而已，別客氣?！薄笆迨?，這么晚了，您還不收攤啊？”“閑著也是閑著，在哪看報不是看??！”大叔也拿起一個油旋，咬了一口，接著說，“你上高中了吧？可得好好學習，一步步踏實地來。就像那爬山虎一樣，把墻抓得緊緊的，這樣的人生才不會松懈。”

沒過多久，父親出現在胡同口。趁著父親和大叔打招呼的工夫，我把口袋里的兩個鋼镚兒悄悄放進了大叔的塑料錢盒里。

“正宗老濟南油旋嘞——”翌日清晨，伴著爬山虎葉子嘩啦啦的響動，胡同里熟悉的吆喝聲，又回響在醉人的春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