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

■山東省龍口市明德學校/王小溪

我的童年是在老奶奶陪伴下度過的，上初中后，我只能每個周末去看一次老奶奶。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每當我們離開時，老奶奶都會立刻起身，邁起小腳，顫巍巍地走向陽臺，倚在窗邊向我們揮手告別。

我站在院子里向陽臺回望，她消瘦的身子因為駝背而顯得更加矮小，眼神中充滿了留戀與悲傷。每當這時，我總會依依不舍地與老奶奶揮手告別，爸爸媽媽也總會笑我多愁善感，并催促我：“快走吧，下個周末再來……”

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離別的悲傷也被一點點消磨殆盡。終于有一天，我習慣了與老奶奶的分別，麻木了她的揮手，忽略了她眼中劃過的失落，瀟灑地擺擺手，乘車離去。

此時的我還不明白，有些人和事一旦擦肩而過，也許永不邂逅。

突然有一天，老奶奶骨折住院了，經歷九死一生后才搶救了過來，但她從此再也不能下床走路了。從老奶奶家離開時，我習慣性地回頭向陽臺處揮手，卻不見那熟悉的身影。那空蕩蕩的窗戶，像一幅沒有了畫的畫框。

此時我才發覺，我懷念窗邊那蒼老的身影、不舍的眼神、慈愛的微笑，我懷念均勻灑在老奶奶身上的璀璨月光，懷念她無奈地揮手告別，但我再也看不到她邁著細碎的腳步匆忙趕向陽臺的身影了。

直到有一天，我從樓下返回，取遺落在老奶奶房間里的鑰匙，借著熹微的月光，我看見老奶奶靠窗而坐，努力地向外張望。她一只手艱難地撐著窗臺，另一只手輕輕地向窗外揮動著，如此熟悉的身影，如此熟悉的畫面！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我們離開時，老奶奶都會讓我關上她房間的燈，原來，在黑暗的房間里，她可以更清晰地看見窗外的我們，看清我們離去的每一個腳步和每一次回眸。

病床上的老奶奶，依然在黑暗中向我揮手告別，目送我離開。

“青絲白發，陪伴離別，說不盡的滄海桑田。”我明白，只要有老奶奶在，就有窗前的揮手，就有讓我魂牽夢繞的美好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