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婧
(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北京 100037)
約翰·帕頓·戴維斯(John Paton Davies, Jr.)是抗戰時期著名的美國“中國通”、美國駐華外交官和史迪威的政治顧問。1908年,戴維斯出生于四川省嘉定縣一個美國傳教士家庭。1933年起在華工作。1942年被任命為美國駐昆明領事、重慶大使館二秘,中緬印戰區美軍司令部政治顧問,具體負責史迪威將軍領導的駐華軍事代表團與美國外交部之間的聯絡。從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中期,他曾在北平、沈陽、重慶等地的美國領事館和大使館擔任隨員和外交官,后又任中緬印戰區美國指揮官史迪威的政治顧問。
戴維斯最早提出向中共派遣一支主要負責搜集氣象資料和日軍情報、營救美軍飛行員、了解中共政權狀況及與蘇聯的關系等任務的軍事觀察組。1944年7月22日,戴維斯隨美軍觀察組訪問延安。史迪威被召回美國后,戴維斯被赫爾利指責為共產主義者。1945年1月赴美國駐蘇聯大使館工作。五十年代受麥卡錫主義的迫害,成為美國“失掉”中國的替罪羊,于1954年以有害國家安全為借口遭國務卿杜勒斯的革職。1969年由國務院恢復名譽。
在華期間,戴維斯多次向美國國務卿及總統提交有關中國政策、中日戰爭、中日關系、國共關系的報告,形成了系統的外交觀點,為美國對華政策的制定提供了一手資料。在對中國國情進行了深入細致的調查了解的基礎上,他認為共產黨有能力抗日,預言國民政府將陷于崩潰,中共將贏得中國內戰,中國的未來屬于共產黨;因此主張美國強化與中共的關系,在援蔣同時對中共給予支持,以防中國被蘇聯控制。
作為抗戰時期美國在華最重要的外交官之一,戴維斯以官方報告、備忘錄、與羅斯福總統等政府官員的大量通信、日記、筆記等大量文字形式,記錄了中國抗戰、國共關系及中美關系等歷史實況,并且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美國對華外交政策,對中國國內各抗日力量進行深入了解,并在維護美國國家利益的基礎上,摒棄意識形態的沖突,與中國抗日力量積極合作。
1982年,山姆·休斯頓州立大學卡羅爾·杜斯布特以“戴維斯與美國的中國政策”為題完成碩士論文。杜斯布特整理了存放于美國杜魯門圖書館的戴維斯個人檔案,厘清了戴維斯在華的歷史脈絡,展現了他在對華外交問題上與國務院、國會、軍方及羅斯福總統間的矛盾。杜斯布特認為,戰爭期間羅斯福總統在外交上力求高效,疏離國務院與國會,造成戴維斯的建言獻策難以得到重視和采納。杜斯布特指出,美國對華政策以史迪威事件為分水嶺,前期美國政府“扶蔣抗日”的對華政策是與“中國通”一致的,但后期美國政府則轉為“扶蔣反共”,致使最終“丟失中國”。
歷史學者邁可·沙勒在《柯樂博與戴維斯:“不可避免”的中美沖突》中探討了長期蔓延于美國政界與學界的“誰丟失了中國”的爭論。
沙勒基于戴維斯與柯樂博的兩則往復檔案,認為矛盾絕非不可避免;若一方或雙方的政策更具靈活性,則有可能恢復兩國部分邦交。《美國十字軍在中國(1938-1945)》講述了戰時在華美國人的活動及影響,著重論述了戴維斯對戰爭局勢的判斷與預測,該書大量利用了美國軍事情報機關等機的報告。伊·卡恩所著《中國通:美國一代外交官的悲劇》、約翰·高林所著《延安精神——戰時中美友好篇章》均對戴維斯做出分析與論述。芭芭拉·塔奇曼在著作《史迪威與美國在中國的經驗》中分析了戴維斯在華的經歷與重要性。大衛·霍博斯坦在《最佳者與最惠者》中對戴維斯做了全面且有意義的評述,將其譽為“一代亞洲專家中的佼佼者”。鮑勃·拉克梅爾在《壓力下的優雅》一文中細數了新聞界對戴維斯的關注成果并做出了富有洞察的分析。
自七十年代起,戴維斯出版了兩本自傳。回憶錄《抓住龍尾》表達了戴維斯對中國人民的苦難的同情,也分析了主要國家軍政要人的所思所想。《中國通:戴維斯自傳》記述了戴維斯在中國的見聞和他在任職期間與美、英、國、共軍政要人的接觸經歷。《美國與東亞》是戴維斯于1977年發表于《外交》雜志上的重要撰文,從東亞地區國際體系變遷的角度分析了從十八世紀至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間美國與東亞關系的演變過程。文中反復強調他對中共政治趨勢的論斷:“自從1943年起,美國駐華外交官就不斷向國務院及白宮呈遞大量報告,內容從日本戰后的中國內戰到共產主義的擴張熱情,從對內戰中民族主義者獲勝的質疑到美國干預的代價,以及中共極可能因為內戰而不再向民族主義發展、轉而滑入蘇聯的懷抱。與此同時,東亞地區國際體系的變遷也對美國的行為以及美國與東亞的關系產生影響。
美國國家檔案館所藏檔案是戴維斯最重要的基礎史料之一,按時間、類別分布于美國國務院等政府部門及戰略情報局、陸軍情報所等軍方檔案部門。美國國務院的“國務院核心檔案”(RG 59 Central Decimal Files)是國務院記錄中數量最大、最重要的類目,包括美國國務院與駐外使領館的往來電報、國務院與其他政府機構和公眾的通信、內部備忘錄和報告,以及國務院同外國使領館、外交人員的往來文件等。除此之外,另一大類關涉到戴維斯活動的檔案保存在戰略情報局(RG 226 OSS)、戰爭部(RG 165 War Department)、中緬印戰區檔案群集(RG 493 Records of CBI Theatre)等軍方機構。這批原始檔案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
戴維斯的個人檔案現由其家人托存于美國國家檔案館主管的十三所總統圖書館之一——密蘇里州堪薩斯獨立城的杜魯門圖書館。主要包括戴維斯二戰時的政府報告、當時政府官員的反應、戰后國會的大量聽證記錄,以及與中國通命運攸關的政界人物的個人資料。戴維斯作為外交官、政府官員、作家及中國問題專家,生活和事業的材料從信件、報紙、日記、手寫筆記、照片,到手稿、文章、報告、演講記錄等,十分豐富。主要可分為兩大類:從30到90年代的中國歷史、中美關系,以及40至50年代對美國政府職員的忠誠調查與安全調查。其中,信件、手稿與手寫筆記等文件極大地豐富了政府機構檔案對戴維斯報告的記錄,廣泛涉及到喬治·凱南、周恩來、宋慶齡、羅尼·羅爾、迪恩·艾奇遜、史迪威、西奧多·懷特等重要人物,也覆蓋其妻子父母等家人、其他國務院的中國通、記者、歷史學者等。日記保留了1942至1945年戴維斯擔任史迪威政治專員時開展的活動。1947至1952年間的報告為戴維斯在亞洲期間的觀察、評論。剪報、其他印刷件涉及到中美政策、安全調查及余波、1969年國務院恢復名譽,以及隨尼克松總統訪華的經歷。
從1937年7月中國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美國對華政策經歷了一個不斷調整的過程,先后采取了“避免介入”、“援華制日”、“結盟抗日”、“扶蔣反共”等政策。羅斯福總統于戰時便著手考慮戰后世界局勢問題。在其設想的四大國機制中,中國是重要元素。美國希望通過扶植蔣介石政府,確保戰后的中國繼續成為美國的附庸,在維護東亞地區穩定中發揮關鍵性作用。然而隨著共產黨在內戰中戰勝了國民黨,美國扶植國民黨政府的計劃宣告失敗,自此“丟失了中國”。
長期以來,從抗日戰爭史、中美關系史等角度研究美國對華政策的作品汗牛充棟,學者們以中美蘇日等國際局勢、國共關系等問題為出發點,為美國對華政策斷代、究因。然而深入到戴維斯相關的原始檔案中,不難發現早在四十年代初,戴維斯便在中國報告中對蔣介石及其國民黨政府抱持明確的悲觀態度,對共產黨卻看法積極,并預測“中國的命運屬于他們”。事實上,作為長期駐華的職業外交官、中國抗戰的實地觀察者與分析者,戴維斯在1944年11月赫爾利來華出任駐華大使之前,已形成了頗具系統性與獨立性的、“可能已經十分執拗”的對華外交思想,在其超過五年的外交報告、函件、文章中得到很好體現。
作為職業外交官,戴維斯的政治行為及外交考量皆以美國國家利益為出發點,他的目的與美國對華政策的總體目標是一致的,即(1)在戰時利用中國抵御日本;(2)在戰后建立一個強大和獨立的中國。在此大原則為著眼點上,戴維斯對中國的局勢及美國政府的政治與外交對策持以下態度:
第一,國民黨對抗日持消極態度。自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結束,國民黨就將消滅共產黨勢力作為主要目標,盡管在抗戰初期曾與共產黨聯合,將對外矛盾置于第一位。事實上自珍珠港事件開始,國民黨方面就開始保存實力,準備在美國贏得日本后用武力消滅共產黨;在抗戰后期更不惜減少前線部隊,將精銳部隊調回后方以備內戰。早在1941年初,戴維斯已敏銳地觀察到這一態勢,國民黨借抗日之名保存實力;國民黨對中共的政策變化取決于其對國內政治考量,而非對對日戰爭的考量。“中央政府堅持不懈地解散中共游擊隊,根除中國中部的共產黨組織,集中一切中共武裝力量于日本炮火最猛烈的地區,這些做法完全是由國內政治局勢導致的,而根本沒有任何積極對日抗戰的舉措。”
在1942年寫給史迪威將軍的備忘錄中,戴維斯再次斷言中國中央政府并沒有盡全力對日發動進攻,而是在對國際局勢及國內政治的綜合考量下,保存己方實力;并且出于國內政治的利益而與日本茍合。戴維斯于1944年12月15日至17日第二次訪問延安后于重慶撰寫報告,談及了日本充分利用蔣介石的仇共情緒,雙方達成充分的合作意愿。此外,戴維斯還敏銳地捕捉到了中國問題的本質:“羅斯福、赫爾及隨后的杜魯門都沒有意識到,中國當時已深陷嚴重的認同危機。中國并不清楚中國究竟為何。只有解決了這一難題,她才能在國際舞臺上發力。因此,與美國人的浪漫主義想象相悖的是:蔣介石不等于中國,他只是操控中國的諸多要人之一,而截止到1943年時已可預見,其要人身份正在逐步破碎。”
第二,中國共產黨具有蓬勃向上的活力、強大的實力及廣泛的群眾基礎。戴維斯通過與中共駐重慶代表周恩來的交往、幾次訪問延安后的實際觀感,以及與中共領導人的直接對話,敏銳地注意到中國國內爭端的爆發預示了中國社會存在巨大的、無法解決的危機,并多次表示中共是中國最強硬、組織紀律最好的政黨,“共產黨與蔣介石合作,并非由于軟弱,而恰恰是由于其強大。”早在1941年初他就發現中共在戰時相當成功地將其社會革命的信條灌輸給了高漲的農民民族主義者。共產黨致力于實行全民族抗戰,政治動員群眾以喚起其愛國熱情,積極進行經濟建設;不僅善于協調各階級、階層的經濟利益,而且重視群眾的文化教育工作,增強民族凝聚力。與此相比,國民黨政府則腐朽無能,殘民有余,廣失民心。“在共產黨組織與武裝群眾的蓬勃發展中,中央政府顯然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在對日戰爭結束后,國民黨的統治地位極有可能岌岌可危。國民黨在贏得與組織人海戰術方面明顯不是共產黨的對手。”
中共早已具備能力獨立成長和快速壯大,“不論斯大林如何對美國人描述中共,他也很難不去意識到,中共比起任何歐洲政黨運動來說都更加堅定和自足。”至于戰后中國未來的走向問題,戴維斯通過共產黨在十年內戰和七年抗戰中的表現(“存活下來”),以及其所承受的壓力要遠超于中央軍(“更何況還經歷過蔣介石所設的嚴酷封鎖”),認為強大的共產黨將坐擁長城到長江間大片土地;由此斷言,戰后共產黨完全可以擁有中國北部,此外還應能控制中國中部及南部的江山。
第三,中共并非蘇共意義上的共產黨,在思想上“紅”得并不極端,并且與蘇聯不存在密切的關系。戴維斯認為中共綱領承認民主、自由的原則,奉行溫和的政治經濟政策,因此不是蘇共意義上的“真正的共產黨”,與蘇聯的聯盟關系也不緊密。1944年11月7日他在于延安所寫的報告中表示,雖然中共仍聲稱馬克思主義信條絕對正確并自稱是共產黨,但“他們對‘人類的弱點’愈發縱容,承認中國之實現共產主義只能通過漫長、漸進的轉變過程,而非迅猛的革命。中國共產黨的溫和和愿意妥協,并不應被理解為腐敗或軟弱”;因此,“延安并非馬克思教會中的‘新耶路撒冷’。中國共產黨的‘圣徒’與‘先知’信仰的神很奇怪,是階級妥協之神與政黨聯合之神。”鑒于此,中國共產黨在本質上是與民族主義者極為接近的現實主義信奉者。
第四,美國應向中共延安派遣軍事觀察使團,為了豐富美國對華北和中國東北貧乏的知識。由于戴維斯在四十年代初便預見到國民黨的衰落,他深感美國政府與中共缺乏接觸及因此導致的美國信息來源存在嚴重偏差。正如戴維斯在新德里所發報告所言:“只有一位美國官方觀察員曾訪問‘共區’,并且距今已長達六年之久。自那時起,我方的官方消息來源便不再暢通,只能以戰斗報告作為二手信息來源。我們需要趁著我們仍被歡迎時,立刻向中共區派遣一個軍事與政治觀察使團,以收集敵方情報。”派遣觀察組到共區具有明顯的現實意義,它處理大量關于華北日軍戰斗序列的情報,繳獲日軍文件,救援在華北被日軍擊落的美軍飛行員,以及操作、接受和轉送無線電電波的情況;同時,觀察組的創建是為了與中國戰區司令部、北平軍事調停處執行部和馬歇爾使團建立和保持密切聯絡,它也從重慶、上海和北平往復空運共產黨的軍事人員和共產黨要員,與中國共產黨保持了一種友好的外交姿態,豐富了美國對華北和中國東北貧乏的知識,也為大多數從不了解美國人的中國領導提供了了解普通美國人的機會。“他們喜歡美國人,認為美國人民與中國人民有許多相同之處,并且喜歡與美國人合作。我認為這是出于真誠的表述。”
第五,美國應積極援助中共、避免其倒向蘇聯。縱觀戴維斯的檔案,一直縈繞于文字的一個問題便是:在愈發迫近的內戰中,中共是否可被視為勝券在握?如果是的話,那么美國政府是否應在承認蔣介石政府的同時,開始著手直接與作為中共控制區的絕對統治者與未來中國可能的統治者的中共的接觸與交流?自從1943年起,戴維斯就不斷向國務院及白宮呈遞大量報告,內容從日本戰后的中國內戰到共產主義的擴張熱情,從對內戰中民族主義者獲勝的質疑到美國干預的代價,以及中共極可能因為內戰而不再向民族主義發展、轉而滑入蘇聯的懷抱。關于最后一個觀點,在戴維斯于1945年1月4日在重慶所寫的報告中進行了鞭辟入里的闡釋:
“與其漫天揣測蘇聯在遠東意欲何為,還不如在中國政治語境下檢視當前與未來一些可能影響到未來蘇聯政治決策的因素更為有用。”通過分析比對中共與美國、蘇聯的關系,戴維斯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與中共開展友好的外交關系及合作,會給美國帶來實際的國家利益:“中共與美國合作抗日的渴望與能力;中共在戰略位置上已深入到淪陷區內部;美國若給予支持,則很可能推動中共內部業已飽滿的民族主義感情。但美國如繼續無視延安政府,則那股民族情感會被逼迫與孤立,從而倒向蘇聯;中共當今所奉行的溫和的社會經濟政策及其所擁有的巨大的群眾號召力和蓬勃的生命力,都意味著共產黨如今已是中國潛在最現代化、最建設性的統一力量;最后,共產黨需要借助外國資本完成中國北部的戰后重建,而蘇聯沒有能力滿足中共的需求。”
第六,美國應以亞洲總體為考量,重新審視蔣介石與國民黨政府的實力并調整外交原則。1944年2月27日戴維斯在于華盛頓發給史迪威的備忘錄“美國的亞洲政策”中做出三個斷言:蘇聯會從當前戰爭中迅速或逐漸崛起成為亞洲最強大的力量;中國最終會發展成一個強大的民族主義國家;英帝國會復興成為亞洲的主要力量之一,但英國殖民地體系終會腐壞崩潰。正因為此,才應當重新審視對中國的政策。“我們在亞洲的主要角色在于中國。在未來,蘇聯很可能會扶助一股亞洲民族主義冉冉升起,它必將與衰落的帝國主義殖民體系出現沖突;如這一局勢真的出現,那么一個強大、獨立和民主的中國便可以成為我們穩穩的助力。在決定我們將在中國扮演的角色時,我們應跟隨歷史發展的方向而行,而不是試圖給自己制造沉重的絆腳石。”至于“絆腳石”為何以及如何“搬走”它,戴維斯表示,“為了更有利于國家利益,應該對蔣介石施加壓力,令其努力達成內部統一。若他做不到,則應去支持中國國內有能力實現這一發展的力量”,并表示“應基于以下幾點制定針對蔣介石的章程:清楚蔣介石極易受美國強硬壓力的影響;(在與美國駐華代表的協商下)堅決與之討價還價;并且時刻準備扶助一個新的、能提供更有利于中美雙方利益及實踐雙邊合作的政治聯盟”,因為“支持如今狀況下的蔣介石政府,我們幾乎無利可圖。”
總之,戴維斯在1944年11月已簡短卻堅決的做出對中國的預言:中國共產黨將長留中國;中國的命運掌握在共產黨手中,而非國民黨。因此建議美國政府與國共雙方合作,采取一種比較靈活的選擇,以便將來無論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占據統治地位,美國都可以與之合作。
抗戰時期的美國對華政策面臨多種抉擇:或全面撤出中國,或大規模的軍事介入,或扶蔣的同時鼓勵國共協商避免內戰;而戴維斯曾針對此提出第四種更加“靈活”的方案。然而,由于中美兩國存在難以調和的意識形態分歧,美國政策制定者最終沒有選擇戴維斯的建議,最終導致了與中國長達二十數載的“失聯”,將中美關系引領向一條蜿蜒躊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