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權主義：從意識、話語到行動
——以韓國女權主義運動為例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030）

1 問題提出和研究意義

2015年在韓國發生“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以后，韓國的女權運動有了新的特點。“中東呼吸綜合癥”的病癥蔓延后，在網絡上隨之產生了一些謠言，謠言的內容是兩位韓國女性在香港得了這個病后拒絕隔離。該事件通過社交媒體被廣泛傳播。在網上引來了一系列對當事人的貶低和嘲弄，也由此形成了對韓國社會所有女性的批判局面。但是其實‘中東呼吸綜合癥初期疑似患者’此類事件是一種誤導性報道。并且報道表明最初的患者為男性，而不是女性，但是男性網友們卻沒有反省，這也引發了女性網友們的憤怒。對于長久以來肆意妄為的貶低和憎惡女性的現象，女性們再也忍無可忍，她們最終以“中東呼吸綜合癥”這一事件為契機揭竿而起反攻男性來表達她們的憤怒之情。女網友們針對“中東呼吸綜合癥”貼吧中對于肆意妄為貶低女性言論的人開始以牙還牙，在留言板上發起反攻。這種對抗厭女癥的方式，在一直以來身處厭女癥氛圍的男性來看，是一種過激行為。因此，媒體將這一系列的事件叫“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這促使女網友們建立了網絡女權主義社區“Megalia”。“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和“Megalia”誕生以后，女性們通過模仿男性的說法，在網絡空間里對抗“厭女癥”。同時，在現實中也進行了各種方式的女權運動。從而“女權主義”成為了韓國社會的焦點問題。

如上所述，網絡女權主義社區的登場，為后來更多女性參與女權運動奠定了基礎。而且它在新環境中使女性群體自己以及輿論對女權主義的認識均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由此翻開了韓國女權運動的新篇章。因此，本文注重研究“網絡女權主義社區”，將探索如下問題：（1）韓國的女權主義運動如何先從網絡上開始形成女權主義意識；（2）如何形成女權話語并且將其形成為實際行動；（3）女權主義如何由網絡活動擴張到線下活動；（4）這些運動與一般社會運動的區別是什么。

2 研究設計

本研究對線上的網絡社區如何擴張成為實際線下的社會運動的這一過程進行案例研究。案例研究分析各種具體案例和抽象案例的獨特性問題和爭論點問題，這是一種具有特定邊界整合體的研究過程。因此它適合以上設定的研究問題。

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具體分析2015年由女權主義社區引發的女權運動，如何經過網絡活動擴張到線下活動的這一過程。因此，本研究篩選了從2015年至2019年期間成為熱點的女權運動中代表性的三個案例。第一個案例是2015年由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所形成的女權主義社區。因為網絡女權主義社區為更多女性提供了關注女權主義的直接契機，所以這個案例很重要。第二個案例是2015年至今以網絡女權主義社區為中心進行的女權話語和實踐。女權話語和實踐由線上線下形成而進行，算是網絡線下結合的女權運動。第三個案例是2018年的“惠化站示威”。它在規模和影響力等方面都是具有很大反響的線下女權運動，因此被列為本研究的分析對象。

本研究是為回答上述研究問題而提出的，使用過程追蹤法。本研究通過追查在網上形成的女權主義社區，然后這些社區活動又擴張成為線下社會運動的過程，探索女權意識和女權話語如何形成而如何擴張到現實的女權主義行動、如何使韓國女權運動發生新的變化。

3 研究總結

從女權主義社區的出現和形成過程來看，厭女癥蔓延的現實社會環境和起決定性作用的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是其形成的催化劑。網絡女權主義社區吸引了對女權主義沒有意識的女性，使她們形成了女權主義者這一身份。同時在2015年后嚴重的厭女癥事件不斷發生，以及女權主義成為支配話語的情景下，女權運動參與者自己開展了剝奪話語權、四不運動、脫胸衣運動和野心之論等女權運動的內部話題。在話語形成和發展過程中，網絡女權運動社區和網絡媒體在更多的女性中推廣有關話題，呼吁女性參與討論。而且這樣的話語和相關話題在很多女性中的現實中也實現了。最后，我們可以看到女權運動擴展到線下的過程中“女權主義”和“非法偷拍與女性安全”作為話語機會結構發揮了作用，這使得更多的普通大眾女性產生了問題意識。線上的門戶社區和各種社交媒體發揮了動員線下運動人力資源的主要作用。此時，以橫向的連帶方式和“姐妹愛”為主的連帶意識使更多女性繼續參與運動。

本研究主要發現，韓國近年女權運動風潮的時期，女權主義社區把韓國社會中的女權主義議題爭議化、集中化，并促成了流傳于普通大眾中間的話語機會結構。在應對厭女癥的勢力尚未集結的情況下，Megalia的誕生成為了對抗韓國社會厭女癥和性別歧視的主體，不僅確定了其社會地位，也向女性傳播了和厭女癥有關的問題意識。以網絡為中心，大眾越來越關注性問題和女權主義，女權主義取得了更深層次的發展，甚至擴散到了書籍、電影和電視劇等藝術文化領域；像這樣的話語機會結構提供了女權運動從線上擴展到線下的機會。

在此話語機會機構下，由性別差異和不平等現象誘發了女性及性別相關的爭議，引起了多數女性的憤怒，增加了女性示威運動的參與。在這個過程中線上媒體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網絡媒體使運動參與者自由地發布言論、交流運動策略、從而造成新的運動議題，為進行運動提供契機。因此它使得女性們在資源動員過程中以無領導者非集體的自由分散的形式參與運動成為了可能。

本文的一個重要發現是，“厭女癥——女權主義”這一支配話語結構機制促進了韓國社會女權運動的發展。與韓國過去以法律和制度改善為中心所進行的女權運動不同，這次的運動意義在于它更加側重于打破與生活密切相關的家長制觀念的禁錮。

4 展望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韓國的女權運動要想更加成功地進行，很有必要喚醒更多女性的思想覺悟以及鼓勵她們積極參與到運動中去，并且要讓女性們不厭其煩地參加。從這個脈絡來看重要的是女性們的“政治勢力化”。為了讓更多的女性繼續為兩性平等和女權伸張發出強有力的聲音以及達到一定的效果，獲得政治勢力對女性來說是十分必要的。

雖然韓國的女議員比率呈現持續上升趨勢，但是目前第20代國會女議員所占比例為17%，在數量上依然不及世界水平（以2019年6月為準，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34國女性國會議員平均比率為23.4%)。2015年中東呼吸綜合癥事件后歷經了各種各樣的討論，女性及女權主義者備受世間矚目，她們雖然通過集會和示威來發聲，但是她們當中并沒有人會成為“決策者”。現在正是那些立志要深化和解決女權主義議題的女性國會議員登場的絕佳時機。當Megalia時代的女性政治勢力化的時候，才是韓國女權運動往前再進一步，取得顯著成果和改變社會全局認識的時候。即若想要韓國女權運動能動員更多的人力資源積極參加、制定長遠的目標以及對政治圈產生影響，應該要把“女政客勢力化”當作新的運動戰略。

從這一點看，過去2018年首爾市長二次補缺選舉中打著“女權主義者首爾市長”的口號出現的女候補人申智藝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影響。申智藝以得票率1.7%，排名第四，位于主要政黨候選人之后。申智藝所屬的綠色黨雖然不屬于院內政黨，但也超過了院內政黨，從這點來看，也算是取得相當的進步了。申智藝的出現是對現代韓國女性需求的響應，雖然其得票率相對不高，但也是意義重大的，是對此再響應的結果。筆者對此發現了韓國女權主義運動可以往政治圈發展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