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右翼民粹主義與宗教：保守的基督徒與德國選擇黨

張天宇 四川大學 四川省成都市 610065

2017年9月的德國大選，使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德國選擇黨的興起，特別是其與基督教的聯系成為一個熱門話題。該黨以第三大黨的身份進入聯邦議會，在709個席位中獲得92個席位。從宗教角度研究它的崛起主要有這樣幾個原因：一是德國選擇黨和一些集體行動者（如佩吉達[Pegida]、身份認同運動等）將自己標榜為右翼保守勢力和西方基督教的捍衛者。佩吉達，即愛國歐洲者反對西方伊斯蘭化，是右翼抗議運動。此外，右翼報紙和網站給予了德國選擇黨政客和其話語相當大的空間。此外，有多個基督教媒體機構為選擇黨提供平臺。二是德國選擇黨是德國政壇的新右翼勢力，迎合了保守的基督教選民，而這以前由其他保守黨代表，如基督教社會聯盟（CSU）和基督教民主聯盟（CDU）。有這樣一個問題或更確切地說是假設：墮胎、家庭支持、對伊斯蘭教的恐懼、性別認同和對基督徒的迫害等是否被列入議程以獲得保守派基督徒的選票；或右翼政治勢力和保守基督徒之間是否存在真正的聯盟，因此是一個政治-宗教信仰問題。

要探討德國選擇黨與保守基督教的聯系，目前的問題是保守的宗教立場如何與右翼政治激進主義結盟。這種結盟不僅在歷史上而且在意識形態上是可以理解的。因此有必要理解什么是右翼民粹主義、保守主義、基督教保守主義以及與之有關的極右主義和右翼極端主義。

一、激進的右派、右翼民粹主義和右翼極端主義

民粹主義是人民的意識形態，呼吁以人民的名義動員起來反對政治精英。用德國選擇黨的話說就是：在幕后，一個小而強大的政黨精英暗中掌權，并對過去幾十年誤入歧途的發展負責。這是一個政治階層的職業政治家，他們的首要利益是保持自己的權力基礎、地位和物質福利。它是一個政治卡特爾，負責管理政府權力的杠桿，但前提是這些杠桿尚未轉移到歐盟。

民粹主義本身不是一種意識形態，它更多地是在不同意識形態中偶爾出現的主題，如民粹主義不涉及對資本主義作為一種社會制度的詳細分析。因此，“左”與“右”表明德國選擇黨將重點放在文化即民族主義有時也稱種族主義上，目的是保護德國文化不受外國特別穆斯林移民影響。此外，通過要求某些群體享有比其他群體更多的權利或詆毀其他群體（尤其是穆斯林移民和公民），不平等現象在擴大。最后，有人呼吁建立一個強大的威權國家或領導人，這與反自由主義立場一致，與平等等基本民主價值觀相違背。

右翼極端主義政黨是反體制的政黨，而民粹主義政黨，如德國選擇黨，是反建制的政黨。“反體制”是“反民主”的同義詞，也就是右翼極端主義運動、政黨和團體被認為是有意將自身置于民主秩序之外的集體，使用暴力是它們的方式之一。綜上所述，德國選擇黨既是右翼民粹主義政黨，也是右翼極端主義政黨。一方面，該黨似乎承認民主秩序是一個政黨的一部分，反對精英主義；另一方面，它又是反體制的右翼極端主義者，蓄意攻擊政治制度并企圖破壞民主。

二、保守主義、保守基督教、右翼民粹主義和右翼極端主義的異同

克勞斯·弗里奇在《政治理論與意識形態手冊》中將保守主義描述為“確保社會統治的概念”。這與安德魯·海伍德的觀點一致，他認為保守派是尋求維護一系列傳統社會制度的人，如君主政體、宗教、議會政府和財產權，目的是強調社會穩定和連續性。保守主義的核心原則有傳統、等級、權威、財產權等。其內部更極端、更激進的群體，如反動派，反對現代主義，主張回到過去的狀態，也就是以前的政治和宗教社會狀態，他們認為這些社會狀態具有當代社會所缺失的特征，如紀律、對權威的尊重等。

用“保守基督教”而不是“基督教原教旨主義”能更好說明右翼民粹主義和基督教之間的聯系。換言之，“基督教原教旨主義”一詞可能會縮小右翼民粹主義和基督教之間聯系的討論范圍。“基督教保守主義”類似于政治保守主義，它是一種態度，尋求回到以前的狀態，但具有宗教意義。保守派基督徒的典型立場是捍衛傳統性別角色，包括強調傳統家庭的重要性，反對同性戀、同性婚姻和墮胎等。

極右主義（包括右翼民粹主義、右翼極端主義）和保守主義（包括基督教保守主義）都強調法律、秩序、安全的首要地位，崇尚權威。即極右主義和保守主義在社會政治意義上都采取反自由主義和反現代主義立場，如捍衛傳統家庭和傳統性別角色。但保守主義無對統一民族的虛構信仰，這與種族主義存在差異。此外，保守派不反對精英主義和民主，主張通過保留包括議會制度在內的傳統制度確保連續性。相反，極右主義不主張保留傳統制度，無論是宗教還是政治制度。

右翼民粹主義和保守基督教之間最直接的聯系是選擇黨將基督教傳統作為德國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選擇黨認為這種德國文化和基督教需得到保護，因為它們正受到穆斯林移民和難民的威脅。選擇黨的反移民立場表明了它不認為同情難民是基督教傳統的一部分。此外，在選擇黨中，種族內涵往往與保護德國文化和傳統等目標結合起來。右翼民粹主義、德國民族主義和基督教主題之間存在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