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沙沙 中國傳媒大學
前言
在冷戰時期,美日同盟主要是對抗來自蘇聯的威脅.冷戰結束后,由于主要對手的解體,美日同盟一度處于"漂流"狀態,但隨著中亞經濟的崛起以及東亞周邊的不確定性,美日同盟關系不斷強化,由之前相對單純的軍事同盟發展為現在全方位的安全合作機制.
在克林頓、小布什、奧巴馬三位總統任內,美日同盟先后經歷了三次調整.美日安保體制從"專守防衛"擴大到了"應對周邊事態",再拓展到"應對全球挑戰",日本自衛隊逐步向海外拓展,實際突破了和平憲法的限制.而到了奧巴馬政府時期,加強美日同盟成為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在安倍再度上臺后,美日之間加快了合作的步伐.
如今,隨著特朗普執政以來,美日同盟關系發生了一定的調整,特普朗打造利益第一的的執政理念,推行美國優先的政策導向,其對日政策的態度更加堅決,短期內對美日同盟關系形成一定沖擊,美日關系的變化與近期內中美貿易摩擦對中美關系的影響相互疊加,共同催生了中日關系的轉變.
特朗普秉承"美國優先"原則,要求包括日韓在內的盟友擔負更多自身防衛的義務.2018年1月美國發布的《美國國防戰略》報告指出,特朗普政府強調美國的同盟是基于自由意愿和分擔責任的基礎之上,美國將承擔義務,但也希望盟友和伙伴能公平地分擔互惠集體安全的責任.特朗普一度公開表示,如果日韓不能夠分擔更多的自我防衛義務,那么美國將考慮從這兩個國家撤軍.特朗普在安全上對日本的過高"期望",成為美日政治同盟關系強化過程中的主要障礙.此外美國對日本實行"強買強賣"軍購政策,美國可以單方面改變價格和交貨時間,而且武器裝備的終身維護保養要委托美方進行.這意味著日本今后將持續不斷、越來越多地為對美軍購付出高昂費用,無法管理成本,更無法積累技術.這種被迫性采購的政策勢必會加劇美日雙方內部矛盾.
特朗普上臺伊始不顧日本的反對就簽署"永久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對以 TPP 作為"安倍經濟學"政策基石的日本構成重創.美國退出TPP后并且希望與日本以雙邊方式推進貿易談判.如果啟動雙邊自貿談判,日方要做出更多讓利,平衡日美貿易逆差.長期以來,日本對美貿易長期保持順差,尤其是約占其汽車出口四成的對美汽車出口,制造了巨額順差.特朗普對日本的對美貿易政策強烈不滿,指責日本市場的不公平和日政府操縱匯率.日美貿易矛盾成為日美之間最艱澀的話題,這種矛盾短期內不會得到有效緩解,經貿爭端恐將長期化.
對于構建國際新秩序、應對全球化發展以及建立怎樣的國際貿易體制,日美之間的立場差異較大.特朗普反對自由主義貿易原則,宣布"永久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同時擱置《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定》談判,退出多個國際組織和協定.特朗普廢約"退群",對受益于多邊自由貿易體制、奉行"貿易立國"、將 TPP 作為"安倍經濟學"政策基石的日本構成重傷.日本在美國退出 TPP 后堅持推動"11 國 TPP",并促成其更名為《全面與進步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PTPP).美日對多邊貿易體制政策的分歧源于彼此利益上的沖突,進而延展到對華政策領域.特朗普政府試圖以強硬政策迫使中國讓步,不惜主動挑起貿易戰 .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轉向同中國加強合作,希望提振國內經濟.2017年開始,日本改變此前對"一帶一路"消極、觀望甚至抵觸的態度,轉而采取有限合作政策.
美國國內政治、經濟和社會方面的問題要求特朗普必須直面民眾的心聲,優先改善國內的經濟狀況,使人民生活得到改善.而作為特朗普競選時的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也透露出其政府的內外政策導向將呈現國內優先的態勢.與之前幾位總統相同的是,特朗普不會放棄美國在世界的霸權地位 不同的是,特朗普是希望以低成本的方式維持美國的霸權地位.相對于規則、秩序而言,特朗普更看重美國實力的增強,并將其視為美國霸權的核心基礎.
特朗普認為,美國應通過改革稅制和鼓勵科技創新來重新發展本國的制造業,同時就地區和雙邊貿易協定修訂進行談判.特朗普經濟政策的主要目標就是實現美國制造業的復興,縮減貿易逆差,擴大農牧業產品的出口,吸引外國投資,增加就業崗位.在經貿問題上過于自私的考慮,使得美國與盟國的經貿關系調整成為重要內容.在國際上,特朗普政府的單邊主義、"少邊主義"色彩明顯.上任伊始,特朗普就宣布美國退出"跨太平洋貿易伙伴協議"(TPP)、巴黎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拒絕參加多邊協定,強調雙邊談判,完全不顧盟國的利益需求.
特朗普在外交中善于運用交易技巧,將對外政策中的諸多議題相互聯系,形成了其鮮明的"掛鉤"外交.他以商人的眼光看問題,認為付出了就要有回報,在談判中冒更大的風險就有可能獲得更大收益.特朗普從經濟民族主義的視角看待美國與外部世界的經濟聯系,認為美國在二戰后的多邊自由貿易體系中吃虧.他認為,美國在以往參與的多邊協議中,并未爭取到自己應得的權利 多邊協議的框架限制了美國的應得利益,造成了國內經濟失調 只有退出多邊協議,通過雙邊談判,才能更多地確保美國利益的獲得.這導致其制定外交政策也傾向于從"零和"的角度審視國際關系,特別是國家間的經濟關系.
上任以來,特朗普雖然在對外政策方面依然倚重盟國,但是在同盟關系處理方面更注重美國利益,將對盟國的安全保護視為有價商品,在同盟責任分擔等問題上不斷向盟國推卸責任,以美國利益作為前提不斷的去深化各國關系.
日美關系出現裂痕,使得日本需要尋求另一個同盟關系,補平日本在國際關系中的安全需求.特朗普政府上臺后,退出了TPP,以強硬態度迫使日本接受雙邊貨物貿易談判,這種美國利益至上的"交易型"外交政策,不但直接損害日本利益,更是令日美關系處于赤裸裸的經濟聯系基礎上,令日美同盟合作緊密度出現了松動.雖然安倍內閣在保持美國緊密關系方面投入了大量的努力與精力,但特朗普政府根本沒有照顧安倍政府的關切,不但在貿易問題上對日本采取了毫無溫情的粗暴態度,更沒有在政治上給予日本任何特殊待遇,反而與韓國打得火熱,令安培政府倍感失落.除美國之外,只有中國在經濟上有足夠的體量替代美國成為日本的新盟友.
特朗普政府實施的利己主義強勢單邊政策下,中國與日本在與美國關系方面處于接近的境遇.中日領導人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情緒,對美國政府對外政策對國際關系趨勢的影響產生了相同的擔憂.特朗普政府為中日之間維持穩定但不親密的關系提供了一個不言而喻的理由.雖然中日之間仍存在釣魚島、東海爭端等固有矛盾,日本遏制中國崛起的政策并未改變.但隨著日美關系負面因素的上升,從促使美國回歸自由貿易體制的角度出發,與中國合作的重要性也在增加.在此背景下,中國政府推進中日關系,實施"聯日抗美"的策略,在中美貿易摩擦加劇的情況下,尋求外交平衡,有利于中國應對美國政府的霸權主義與極限施壓.
在中日美三國中,日本是力量最弱的一方,日本通過提升其戰略活躍度,以維護中美日三國的"三角"關系,避免因美國中國的發展而使日本成為而不是"中美+"結構中的附屬部分.從長遠看,日本遏制中國的戰略仍要通過緊密日美關系、借助美國的力量來完成,但近期隨著日美關系負面因素的上升,從促使美國回歸自由貿易體制的角度出發,與中國合作的重要性也在增加.日本選擇中國作為美國之外的聯盟選擇,也寄希望能夠最大程度刺激美國政府的神經,令其回心轉意,使美日同盟關系重新趨于正常化.
中美日三國關系中,美國因素是主導因素,中日關系的好轉受益于近期日美關系與中美關系的"冷淡".從戰略利益角度,美日兩國在遏制中國發展方面的國家利益訴求是一致的.對此,中國應有清醒的認識,應充分了解中日關系的改善并不具有長期可持續性,中長期應對關系持審慎樂觀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