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文
彈指一揮間,新中國成立已70年,重慶解放也已70年。
70年里的巨大變化,是國家向人民交出的一份答卷。
這滄桑之變就從“腳下”說起吧。
赤腳上學
新中國成立之初,十歲的父親,在祖父的支持下,放下牛鞭,洗去泥腿,走進了村小學。
由于家境貧寒,父親上學沒有鞋穿,每天只能赤腳。隨著年級增高,父親不得不到離家15公里遠的區小學就讀。
冬天住在學校里,沒有鞋子的父親,每晚只得早早在寢室旁邊的水槽里洗完腳,然后鉆進被子里,暖和早已凍僵的雙腳。
一年放寒假,父親赤腳回家,一雙小腳凍得堪比地里的紅蘿卜。
祖母見到這慘狀,連忙燒來熱水。父親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腳放到熱水里,好一陣子才會舒緩過來。
對父親寵愛有加的祖母說什么也不準父親再去學校受苦。一向聽話的父親,也執拗一次,沒有接受祖母的“好心”。開春后,父親又赤著腳,背著口糧上學了。
嶄新草鞋
讀完小學,父親本可以繼續念中學,但中學遠在縣城,且費用昂貴。
祖父祖母膝下有6個孩子,家庭重擔壓得他們喘氣艱難,嚴酷的現實讓父親的讀書生涯過早結束。
父親回家不到一個月,大隊黨支部書記找上門來。
他從懷里取出算盤,隨意報上一組數字,讓父親用算盤給計算出來。一試、二試、三試,父親都報出了準確的數字。
黨支部書記拍拍父親肩膀,當場決定:“大隊的會計就是你了!”
做了會計,父親經常要去公社開會。
18歲的父親,終于在祖父的一夜勞作之后,穿上了一雙嶄新的草鞋。
那是一個飄雪的日子,公社召開年終結算會,父親穿著祖父編織的草鞋,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公社走去。
雖然寒冷讓父親的雙腳麻木,但父親的心暖烘烘的。
輪胎涼鞋
雖然當了會計,但貧寒依然如嚴冬的冷風,讓我家不寒而栗。
讀四年級時,我只能去鄉里的中心小學念書。
母親說:“在鄉里念書,不能穿得太寒酸。”于是,我脫下哥哥穿舊的布鞋,穿上母親親手制作的布鞋。
9歲那年,我第一次穿上屬于自己的鞋子。
開學那天,寬敞的操場上,我的腳印鋪張開去。
春去夏臨,天氣瘋狂地播撒熱氣,密不透風的布鞋讓我的雙腳熱汗直冒。
回家怨氣還沒有撒完,母親就送上一雙布涼鞋。
鄉村野慣了的孩子,每天除了坐在教室讀書外,其余的時間多在鄉野田間奔跑。
母親劈頭蓋臉的罵聲“砸”下來——母親認為我“費鞋”,一雙嶄新的布涼鞋不到半月便“魂飛魄散”。
父親不知從哪里尋得一個廢棄的汽車輪胎,在他的一番“制作”之后,一雙“輪胎涼鞋”擺在我面前。
這種涼鞋底子厚實,我穿了三個夏天,直至小學畢業。
品牌運動鞋
上個世紀90年代初,我從師范院校畢業后,被分配到一所鄉村學校任教。
臨行之前,父親一番叮囑之余,從柜子里拿出一雙嶄新的皮鞋。穿著父親送的皮鞋,我的行走雖不方便,但心里暖暖的,那是一種榮耀。
時間的車輪滾滾前行。
幾年后,我成了父親,有了女兒。
我雖然工資少,但依然會為女兒買大商場的紅皮鞋。“爸,我不想穿皮鞋了,我想買運動鞋!”
女兒工作后,想給我送一份父親節禮物。
女兒在電話里問我:“想要什么禮物?”沉思良久,我慢吞吞地說:“給我買雙運動鞋吧。”一雙運動鞋,花費了女兒近700元工資。
時光飛逝,許多未知的事物層出不窮。未來,我們的腳下會穿什么呢?
(作者系重慶市萬州區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