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的貓

二〇〇八年，為了夢想，我費盡周折，走進吉林市。在距離單位步行十分鐘的地方，租了一間小屋，是個老式高層，我住二十三樓，一梯八戶，好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樣，樓道里四面都是門，八家，圍著灰道、樓梯和電梯。小屋說是兩居室，五十多平方米，叫它蝸居再恰當不過。剛走進這蝸居時，瞬間就有一種親切感，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房東是個極爽快的人，當然，用東北土話說，我也不是磨嘰人。雙方一拍即合，見了兩面，加一起用了一個小時就簽好了租房合同。房東都笑了：沒見過這么心急的。我們風塵仆仆，傍晚下車，路上把中介和房東就約齊了，我說六點五十分到樓下，六點四十九分我給中介小妹打的電話，告訴她我到了。中介小妹大笑：這時間掐得一分不差，你這大夫是不是把給病人治病的精確都帶到生活里了啊！真不是瞎說，大多醫生都是守時守點的，上班只有早到，沒有遲到，下班只有加班，很少無故早退。如果，有一天醫生對你失約，大半的可能是工作中，下不來診臺。在醫生的眼里，病人最大。

當天晚上，妹和老公齊上陣，半夜粉刷墻壁，搬挪家具，直弄到凌晨一點。猶記得那天夜里搬床，不敢大聲的樣子，因為怕吵到鄰居，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悄悄地挪蹭兩個雙人床，還有柜子、桌子，幸虧蝸居簡陋，沒啥寬敞地兒，也沒啥家私，不然，非得整一夜不可。

兩周后，將近八十高齡的媽媽和爸爸也來蝸居查看，拿著各樣工具，這修修，那補補，這貼貼，那剪剪，我的蝸居就這樣越來越合心意了，從心里喜歡上了這間屋。

爸媽是會生活的人，每天都會做各種美食，滿屋飄香。每每我加班晚歸時，走廊里還殘有余香！連鄰居家的貓咪也時不時地聞著香味溜達到門口覬覦、窺望。

那貓咪養得很好，黃色的皮毛光鮮亮麗，像個貴婦人。我剛搬來時，就留意到它了。它總是蹲在家門口，偏著小腦袋好奇地向外望著，眼神萌萌的，看著就想逗逗它，但它膽子極小，走路聲音大一點，好像都能嚇它一跳的樣子。每到這時總能聽到門里有人安慰它：不怕啊，人家路過，你回來吧！那聲音很溫柔，像哄孩子一樣哄著貓咪。記得好像只有在我女兒很小的時候，我是這樣的語氣哄她。我猜想，鄰居一定很孤單吧，天天這樣對話，眼睛都不離開這貓咪，把貓咪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護著！

有一天，我上班，它又淘氣地鉆出了家門，這回不怕我了，看著我等電梯，蹲著仰頭望著我：喵——，裊裊余音瞬間萌化了我的心！一時興起，我也喵——，我并不懂貓的語言，但溫柔的聲音會傳遞給它一份友好吧！它聽懂了，“喵喵”地回應，不躲也不跑！從沒有養貓的經歷，那一刻，我都想帶它回家了。

印象中，貓咪是很饞的。小時候讀的書里，都把貓咪形容成饞貓，總是偷魚吃。長大一點，姥姥告訴我，家里來貓咪是好事兒，因為貓咪是能嗅到富貴的，你家過得好了，貓咪自然就會來了，打都打不走的；你家過得不好，貓咪自己就離開了，找都找不到。那時起，就更不喜歡貓咪了，覺得貓咪沒有狗狗忠誠，怎么能這樣，說走就走呢？后來的后來，看神話故事，貓咪都被形容有九條命，我想也許是因為貓咪太過機靈，會審時度勢，也識時務，總能逃離險境吧！我從心里是不喜歡貓咪的，甚至有點怕它，所以，對貓咪一向敬而遠之！

女兒正相反，所有帶毛的小動物，都愛得不得了，小時候鬧著養狗，大了會去關照校園里的流浪貓，常常去買火腿腸喂食那些流浪貓咪。哪只貓咪喜歡吃啥，哪只貓咪做媽媽了，哪只貓咪又找到了新伙伴，她都門兒清，還給貓咪起了很多有趣的名字。女兒的微博和微信關于貓的圖片、貓的信息也是海量，聽聞哪里虐貓，她會氣得火冒三丈，東北人的俠肝義膽的性情顯露無遺！鄰居家的可愛貓咪，她自然會多親多近，有機會就去逗逗它。

貓咪現在不怕我了，即使我走路聲音大一點，它也不會作出一驚一乍要逃跑的樣子。常常在我等電梯的時候，它就半臥在電梯旁，有時候會沉思著望向窗口，悠閑而淡定。看著貓咪，我總是能感受到生活的另一面，一份不屬于我的安逸情懷！我想，等我老了，也會養一只這樣的貓咪，抱著它，坐著搖椅，望向遠方，猜猜云朵的模樣，感受清風徐來，還有無限的遐想……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安逸的樣子了。

作者簡介：韻寒，本名張曉波，吉林省雙遼市人，現為病理醫生，副主任醫師。系東方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