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戲曲演員大多數技藝出眾,一專多能。而且有一批演員,不僅戲演得好,唱得好,尤其歌唱得特別好。其中老前輩郭蘭英就是山西梆子劇團培養出來的大師級優秀歌唱家。李谷一是湖南花鼓戲培養出來的,于文華是唱評劇的,屠紅剛則是唱京劇的等等。他們都是演戲出身的歌唱家。由于各個劇種不同,他們唱歌的風格也不一樣,有的劇種是引吭高歌,響過行云,有的劇種是低吟輕唱,回腸蕩氣。這種歌唱藝術,千百年來,經過無數大師的研究,創新,其藝術達到精湛的地步,怎樣行腔,怎樣吐字,如何運用“氣口”,如何運用共鳴,都有一定的研究。口齒清楚,歌喉卓越這種歌唱得到了很好的描寫。
在中國唱功傳統,大部分被戲曲繼承下來,保存在舞臺上至今。在舊社會有人把看戲,說為“聽戲”,一大部分觀眾座在舞臺下面的茶座上,閉目細聽,用手叩案,聽而跟唱,天倫之樂,不知不覺把自己帶進戲中,享受中國戲曲的特殊魅力。
人們常說,聽戲聽到一定的程度,就是要聽“味”了,他們不一定要嗓門過大,唱得響亮,而要求是有感情,有韻味,沁人心脾,令人陶醉,譚鑫培以前說過京劇舞臺上講究實大聲宏,調門高,嗓門沖,到了譚先生自己演出時,唱得都是抑揚宛轉,有聲有色,使京劇“唱風”為之一變,當時不少人反對譚先生這種唱法的。其實據我看,他把京劇的演唱藝術,發展了一大步,使歌唱和人物的結合,以便更好的創造人物形象,如今說就是創新,創特色,為塑造人物服務,為劇情服務,為京劇唱腔服務。從那以后譚派唱腔在老生這一行當里受到普通推崇,現在想想絕不是偶然。
觀眾進劇場看戲,一半固然是看表演,更有好多觀眾是為了聽唱功,到了劇場當然看到精湛的表演,聽到優美動聽的唱腔,使人們愿意在忙近中消磨三個多鐘頭,給自己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享受京劇這一國粹特殊的藝術。
如今觀眾對聽唱工的愿望,往往沒有過去那么重視,首先:“文場武場”(樂隊)從舞臺上遷到舞臺下了(進了樂池),一般都是大劇院,臺前有一個又深又大的大樂池,樂隊座在那里,演奏的聲音像一道無形幕升起來,隔在演員的歌喉與觀眾的耳朵之間,形成一股強大的聲浪。同時樂隊大大擴充了,講究用多少把二胡,板胡、高音胡、中胡、小提琴、大提琴、中提琴、長笛、竹笛、楊琴、琵琶、單簧、雙簧、嗩吶、笙、黑管、阮、中阮、大阮、定音鼓等等。音量大大的蓋過演員,觀眾座在龐大的樂隊后面,往往只能聽到演員聲嘶力盡的哀鳴,談不上享受什么“行腔宛轉”的戲曲唱段,古人說“絲不如竹,竹不如肉”,人的聲音在眾樂中是最美的,因為只有人的聲音,才能最好的傳達人物的內心情感,創造人物在戲曲音樂上的形象。在戲曲歌唱藝術中讓演員的嗓音,在樂器中突出,而不是讓演員的嗓音淹沒在器樂造成的風暴之中,許多好的戲曲大家,最美妙的唱工并不全在他用全肺的力氣放聲高唱的時候,有時也在他壓低了嗓子,放慢了拍子,曼聲變曲的時候。
京劇大師程硯秋的唱腔,常常是突走低音,如游絲一線,曲折回腸,極盡技巧之能事,這時候,樂隊的演奏家們用同樣細致的感情,“小弦切切如私語”的妙技,來陪襯他美妙的唱腔,達到相互一致,加強演唱的感染力,這才是樂隊的演奏與大師唱腔最好配合,我國的戲曲一向講究“托腔保調”,甚至淮劇用樂隊停止伴奏,由打鼓佬和演員配合產生的清板(如淮調、淮蹦子、穿十字調)這種為唱功讓路的精神,是戲曲化的優良傳統,應該繼承這樣的傳統。樂隊伴奏多樣化,提高和延伸戲曲的感染力。
但是,有時候觀眾去看戲,卻常常感到樂隊和演員比嗓門,有時候特殊的樂器一出現,便充滿全部的空間,演員在舞臺上的行腔,吐字全聽不清楚。觀眾在沉溺于演唱的巧妙唱法的那種細致的神往,也會突然一震,而爽然自失起來,由起看來戲曲的樂隊伴奏應該服從于唱腔和唱工,應該好好“扶持幼主登基”,而不是企圖替代幼主受群臣的朝賀。好多劇種,如越劇、評劇、淮劇、滬劇、黃梅戲等他們的伴奏讓觀眾感到清晰、舒服,演奏家們十分巧妙為演員服務,尤其是京劇的曲牌“夜深沉”那種充滿情感的伴奏,如魚得水,有聲有色、有慢有快、有情有感、從不喧賓奪主,全身心為演員服務,更為劇情在伴奏,要感謝這些演奏家們,在這里也希望戲曲的音響設計家們,也要根據演員的情感出發,作出合理的安排,精心設計樂隊的擺布,讓觀眾感到演員與樂隊,樂隊與音響,演員與音響,他們親密無間的配合,根據戲的需要,有時樂隊也不必人多勢眾,讓中國戲曲的唱腔和演奏藝術美妙顯示在觀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