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度 空 間

曾于秦

[關鍵詞]人際關系;人際交往技能;黃金法則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19）29-0070-05

【創作理念】

人際關系是初中學生的重要議題，一方面，人際互動和他人評價能夠為學生建立自我意識提供重要的信息和依據;另一方面，由于自主性的發展，學生對人際關系的認識和需求也有很大轉變，從過去對家長、老師等權威的信任依賴，發展為對平等同伴關系的重視和維系。這種發展和變化蘊含了巨大的成長資源，但也隱藏了一定的風險和挑戰，如因自我中心或缺乏人際交往技能可能會導致人際關系緊張，從而影響學生的心理和社會化發展。因此，引導學生重視人際交往、提升學生人際交往技能是非常重要的。

【輔導目標】

本劇使用對白、獨白、未來投射等心理劇技術，主角通過時空管理員的引導和輔助，在虛擬的“零度空間”中覺察、理解、反思，并在現實中練習、體驗，最終提升自己的人際交往技能和人際關系。希望以此引導學生，在認知層面了解人際關系的重要性以及“人際交往黃金法則”的重要性;在情感層面體驗到和諧、良好的人際關系帶來的積極情感體驗;在行為層面能夠積極主動地實踐“人際交往黃金法則”，努力提升人際交往技能和水平。

【心理劇技術】

對白、獨白、未來投射

【主要人物】

王明——初一男生，開朗、熱情、聰明、幽默、張揚，但以自我為中心，只關注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和他人關系非常緊張;

時空管理員——零度空間工作人員，正直、幽默、有責任心，負責指導王明改善人際關系;

陳紅——轉學生，王明朋友，友好、善良、包容，因誤會和王明之間產生沖突;

于蘭——王明好友，正直、直率、善良，為了王明和班級秩序能夠仗義執言;

媽媽——對王明要求嚴格，經常和王明發生沖突和爭吵;

爸爸——對王明要求嚴格，喜歡說教;

小小明——王明假想中的孩子，乖巧、懂事、體貼父母、熱愛學習、樂觀、熱情，是一個完美的好孩子;

老師、同學若干。

第一幕 現實：契機

王明正在家中房間里玩游戲，媽媽走近王明。

媽媽：怎么還在玩游戲呀，趕緊寫作業，手機放到客廳去。

王明頭也不抬地繼續玩游戲……

媽媽：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呢。

王明：（盯著手機屏幕玩游戲）沒辦法，你生的呀。

媽媽：（憤怒地）你再說一遍？！

王明：十遍也行，你生的你生的你生的……滿意了嗎？

爸爸：你這孩子，你怎么能這樣和你媽媽說話呢？她也是為了你好呀。

媽媽：你好樣的，你就玩吧，我不管你了。（轉身離開）

王明：（不屑地）切，和我斗。（繼續興高采烈地玩游戲）

政治老師正在教室上“交友的智慧”一課。

政治老師：呵護友誼，需要用心去關懷對方。體會朋友的需要，在朋友需要的時候站到他的身旁，以行動向朋友表達關心和支持……

王明：（不屑）呵呵。

政治老師：王明，你對這句話有什么意見嗎？

王明：（起身）老師，您說友誼是關懷對方，那我昨天游戲被KO了，怎么大家都不來關心我呀。看來，都是塑料友情呀。

同學哄堂大笑。

政治老師：（憤怒）你給我坐下！

課間，于蘭向王明走來。

于蘭：（義正辭嚴）王明，你剛才不應該這樣，這樣既冒犯了老師，也傷了同學間的感情。

王明：（不屑）反正都是塑料友情，還說什么傷不傷呀。剛才老師說“體會朋友的需要，在朋友需要的時候站到他的身旁，以行動向朋友表達關心和支持”，可你看課上，誰起來支持我的發言了？

于蘭：（生氣）那是因為你做得不對！

王明：對不對我都已經做了，你們愛怎么想怎么想，與我無關。我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于蘭：（狠狠地）你這輩子注！孤！生！

王明：生什么氣呀，老師說得不對我提出來怎么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幫我還咒我“注孤生”！（隱約出現雷聲）注定孤獨一生？切，我才不怕呢！

一聲雷響。

第二幕 零度空間：倔強青銅

零度空間。

王明慢慢醒來，四處看看。時空管理員慢慢走到王明面前，行禮。

管理員：歡迎你來到零度空間，我是這里的時空管理員。當你的人際關系值降到0分時，你就會來到這里，這里沒有親人朋友，更沒有wifi，你可以擁萬里江山，享無邊孤單，但永遠都不能回到現實世界了。

王明：（難以置信地）怎么可能？

管理員：剛才，你僅有的一個朋友說出了我們的時空密碼“注孤生”，開啟了空間之門，送了你最后一程。

王明：（挫敗地）為什么大家都討厭我？

管理員：你居然不知道？那你聽聽這個，（背景音為第一幕的聲音）你現在懂了嗎？

王明：（咬牙切齒）原來我這么討厭！（王明想了想）那我真的不能回去了？

管理員：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借你5分讓你回去，但如果你的分數仍然無法超過0分，那你只能永遠待在這了。

王明：（輕松地，不屑地）好吧，我懂了，我不應該這么任性，只顧著自己高興，不管別人死活，總希望大家都圍著我轉，都捧著我、讓著我。讓我回去，我一定能夠做得更好，我一定會贏回大家的心！

管理員：（懷疑地）你，確定？你懂了？你知道該怎么做了？我怎么這么不相信呢？

王明：不就是對別人好嗎，這樣大家也會對我好的。（唱，比畫手勢）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傳一個羊肉串兒，再撒點辣椒面兒。別廢話，且看我王者歸來！

管理員：（翻了個白眼）好吧，就再給你個機會，請開始你的表演！

王明：（自言自語）管他能不能做到，先回去再說，我才不要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

第三幕 現實：初次挑戰

班里新來了轉學生，班主任向大家介紹新同學。

班主任：同學們，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陳紅。陳紅，（看了一下班里的情況，發現只有王明旁邊還有空座）你就坐王明旁邊吧。王明，你要好好照顧新同學，幫助他盡快融入班級哦。

王明：（激動）沒問題，老師，我一定讓陳紅感受到咱們班如春風般的溫暖。（小聲）嘿嘿，就用你來刷分了，小萌新！

課間，陳紅正在緊張地抄筆記，想趕在值日生擦黑板前抄完。

王明：陳紅，我們出去玩吧？

陳紅：（禮貌地微笑）謝謝你，但等一會吧，我現在還要抄筆記。

王明：（拽著陳紅的右手）走吧，坐了一節課了，我們出去走走。一會回來你可以抄我的筆記。

陳紅：（無奈）好吧。

王明拉著陳紅離開教室。

王明和陳紅回到教室。

王明：給你，我的筆記，你慢慢抄不著急，我不用的。

陳紅：（看了看筆記，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你先收著吧，馬上要上課了，等我有時間了再找你借，謝謝你。

王明：我們是好朋友，你別客氣，什么時候想要了隨時找我。

教室，課間。

王明：（激動）陳紅陳紅，你看看，我終于抽到我想要的SSR啦！

陳紅：（一邊埋頭寫字一邊說）王明，學校里不能使用手機，我來的第一天班主任就說了，你不怕手機被沒收嗎？

王明：（不屑地）嗨，沒關系，我有十幾個手機呢，她收得過來嗎？（靠近陳紅，去拉陳紅右手）來看看嘛，抽到這個可不容易了，我充了好多“軟妹幣”呢。（看到陳紅正在寫的東西，停下動作，遲疑地）你，在抄誰的筆記？

陳紅：（緊張地）這是班長的筆記……

王明：（憤怒地）你就這么看不上我是嗎！我上趕著把筆記給你你不要，你去借別人的！果然班長就是身份尊貴呢，比我們這些小平民有地位是吧！

陳紅：（緊張地）不是這樣的，王明，你聽我說，你的字我實在看不懂，太飄逸了，而且有些我不太明白的地方你剛好沒記上，所以我才……

王明：（怒極反笑）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編故事，編故事就是事實！我對你那么好，你還不領情，你這種人我才不在乎呢，絕交！

一聲雷響。

第四幕 零度空間：榮耀黃金

零度空間。

王明：（憤怒地質問）我怎么又回來了？！這次陳紅沒有說“注孤生”呀！

管理員：我忘了說了，“絕交”也是時空密碼。歡迎回來！

王明：（咬牙切齒）你就不能一次說明白？這次我表現不錯吧，錯都在陳紅，那我現在的人際關系值多少？

管理員：（面無表情）0分。

王明：（憤怒、困惑）什么？0分？你沒搞錯吧。

管理員：是的，你能夠主動對別人好，加10分，但你得先還我5分，再加上你對別人好的動機和方式錯誤扣5分，全部抵消了。

王明：（疑惑）對別人好的動機和方式？這是什么？對別人好不就行了嗎？（憤怒）我對他那么好，他就應該也對我好！

管理員：（輕蔑地）哦？你要陳紅怎么對你好？你一叫他，他就要立刻放下手里所有重要的事情去陪你？你給他什么東西他都要照單全收而且感恩戴德？上次他找你說話你搭理他了嗎？

王明：（底氣減弱）我那不是在游戲里激戰正酣嘛。（停頓了一下，歉疚地）好吧，我當時不應該沉迷游戲而不搭理他的。

管理員：陳紅對你的好你是怎么回應的？陳紅為了不掃你的興，筆記沒寫完就陪你去逛操場，以致于之后課間還得補筆記，你是怎么做的？他為了顧及你的面子和感受，偷偷摸摸借筆記，生怕打擊到你那脆弱的小心臟，你又是怎么做的？

王明：（慢慢低下頭）原來他不是看不起我，而是怕傷害我。

管理員：（看著王明，摸摸王明的頭）你明白了嗎？

王明：（弱弱地）我好像明白了，我對陳紅熱情，就認為他也應該對我熱情。但陳紅不是我，他有自己表達友誼的方式，只是因為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拒絕接受。

管理員：（欣慰狀）很好，孺子可教也。記住了，人和人相處不是“我怎樣對待你，你也必須這樣對待我”。

王明：我知道了，讓我回去吧，我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管理員：好吧，再相信你一次，再借你5分。

王明：（自言自語）其實大家對我挺好的，我真的做錯了，我一定要改正過來，和大家和諧相處！

第五幕 現實：再次挑戰

教室里，王明和陳紅的動作定住，然后突然動起來。

陳紅：（疑惑地）你剛才說什么？絕交？

王明：（低著頭）對不起。

陳紅：（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風聲太大我沒聽清。

王明：（不好意思）我說，對！不！起！我喜歡玩，所以總要求你也要陪著我玩，你每次拒絕我的邀請，或者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我玩時，我都挺難過的，我覺得你不重視我，你看不起我這個吊車尾的。但其實你也經常邀請我一塊看書或者寫作業，而我從沒領過你的情。我之前太自我了，總認為我給的就是好的，你也應該還我同樣的，否則就是不喜歡我。其實你一直在照顧我的感受，并且給我你認為好的東西。（遲疑地）我現在說這些還來得及嗎？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陳紅：（摸著下巴故作高深）這個嘛，我得考慮考慮，先給你一段實習期吧，好好干，你就是明日之星！

王明：（笑著追打）給你陽光你就燦爛呀。

陳紅：（被追著跑）和你學的呀，老鐵！

追打了一陣，兩人停下來。

王明：陳紅，我希望你能把我當好朋友，在我想玩的時候和我玩，在我想吐槽的時候和我一塊吐個痛快，在我需要朋友支持的時候能夠站在我這邊。所以，我會在你想學習或者看書的時候陪你一塊學，在你不開心的時候陪著你，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沖上來。

陳紅：（調侃）陪我一塊學？你確定？

王明：好吧，我在旁邊安靜地玩游戲。

陳紅：這才像你嘛。

王明家。

王明：老爸老媽，我回來啦。

放下書包，立刻拿起手機玩游戲。

王明：（小聲）怎么沒人理我，媽媽不是應該立刻沖出來沒收手機然后讓我去學習嗎？

王明疑惑地抬頭四望，發現爸爸媽媽正在看電視。

王明：老媽，今天晚上吃什么呀，我快餓死了。

媽媽依然在看電視，沒有看王明也沒有回答他。

王明：媽，你干嗎不理人呀。（頓悟）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回想）好吧，我昨天是有點過分了，如果我的孩子這樣對我說話我會抽死他，這樣看爸媽還是很包容我了。我希望我的孩子怎么對我呢？

進入想象畫面，王明家中，小小明正在玩手機。

王明：（憤怒、催促地）怎么還在玩游戲呀，趕緊寫作業，手機放到客廳去。

小小明：（乖巧、聽話地）好的，爸爸。我現在就去寫作業，今天的作業不多，所以我打算再寫兩篇補習班發的卷子。

王明：（擦眼淚）不愧是我的娃呀，這懂事的。乖，爸明天帶你去買iphone48去。

小小明：（抱住王明）謝謝爸爸，爸爸我愛你！

王明：我也愛你。

王明家。

王明：（抖了一下）畫美不看呀，這么油膩。不過能養個這樣的娃也不錯。（低下頭）爸爸媽媽也一定想要一個這么懂事聽話的孩子吧，可卻養了我這個熊孩子，讓他們操碎了心。我現在雖然無法成為那樣的人，但我至少可以向爸媽道個歉呀。

王明來到爸媽面前。

王明：（真誠地）爸爸媽媽，我錯了，昨天晚上我不應該那樣和媽媽說話的。

爸爸媽媽疑惑地看著王明。

王明：我總是希望你們能理解我、遷就我、包容我，但我卻很少理解你們、體諒你們。我會改的，請你們相信我。我現在就寫作業去。

王明去寫作業。

爸爸：（看著媽媽）孩子終于長大了！他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媽媽看著王明，欣慰地點點頭。

一聲雷響。

第六幕 零度空間：最強王者

王明慢慢從作業中抬頭，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零度空間。

管理員：歡迎回來。

王明：（郁悶）這次又是哪個詞？我以后不說話了好嗎？

管理員：no no no，這次不是你觸發了密碼，而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忍不住把你叫過來。

管理員對著王明比心。

王明：（掐管理員脖子）你有病嗎？

管理員：（被掐著脖子，艱難地）你有藥嗎？

王明：（收回手，坐正）有話快說，我還得回去寫作業呢。

管理員：你這個理由讓人相當信服。好吧，說正題。我這次把你叫來是和你道別的，以后我們應該沒有機會見面了。

王明：（疑惑）你不干了？

管理員：雖然我很想，但時空管理員這個職位是沒法辭職的。我的出現是因為你的人際關系值降到0分，你應該被關在這個零度空間接受懲罰。但現在你的人際關系已經得到了很大改善，你也已經掌握了人際交往的黃金法則，“我想你怎樣待我，我也要怎樣對待你”。你不可能再回到這個空間了，所以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管理員假裝抹眼淚。

王明：（摟著管理員的肩）你知道嗎，我真的是太高興，啊不，太舍不得你了。祝你一路好走，有多遠走多遠。（注意到管理員表情的變化）好吧，我開玩笑的。謝謝你教會我的這些東西，雖然不舍，但希望我們以后都不用見面了，否則就白費了你的心血了。但在走之前你能告訴我一件事嗎？

管理員：（抱拳，眨眼睛，充滿期待）什么？我的微信號？手機號？QQ號？

王明：（嫌棄）你想太多了，你剛才說我到“榮耀黃金”了，那索性說說“最強王者”是啥唄。

管理員：（遺憾）好吧，看在你這么好學的份上，“最強王者”，就是“別人希望你怎樣對待他們，你就怎樣對待他們”。好好加油，你可以的！

王明：（不屑）聽著不難嘛。（抱拳）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萬望保重，后會無期。

管理員：（抱拳）后會無期！

王明：（獨白）謝謝管理員教會了我怎樣與人相處，也謝謝大家對我的接納和包容。我一定會繼續努力，和身邊的人和諧相處，絕對不讓管理員再出現！

【創作感悟】

王明的困境是很多中學生的現實狀態，他們渴望與人建立聯結，愿意展現和表達自己，有能力和他人建立關系，但因為觀念和技能的缺乏，往往事與愿違。本劇通過“零度空間”，具象化呈現出王明覺察自我、認識人際法則、實踐探索、反思總結的內心過程，也為學生們生動展示了一條提升人際關系的可操作路徑。

注：本文為北京市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7年度青年專項課題“廣義生涯教育課程促進初中生入學適應能力的實踐研究（CCEA17142）”階段成果。

（作者單位：北京市第七中學，北京，100120）

編輯/張國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