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安
為了讓孩子獲得更好的教育,很多家長使出了渾身解數。各式各樣的真真假假的門路、關系,似乎已經成為讓孩子上學必經的灰色之路,更成為家長口耳相傳的“潛規則”。而運氣,則不是一種可選可不選的選擇,很多時候只能是別無選擇的選擇……
女兒放學回家,一臉的不高興。我關切地問怎么了,女兒抱怨道:“今天在學校里,同學們談論小升初。張勇說他姑父在工大附中是老師,馬月說她表哥在教育局工作……大家都說,要上‘五大名校’,必須要找關系,否則根本上不了。”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為我和女兒都清楚,我們家要關系沒關系,要錢沒錢,一切都得靠自己努力。
女兒上小學那年,我們被劃分在了一所城中村小學。學生大多是進城務工子女和城中村孩子,學校的師資力量也薄弱。而要想上教育質量好的小學,就得找人交贊助費。為了讓女兒有個好的學習環境,我們東拼西湊了五萬元,但是拐彎抹角托的關系,讓校方根本不敢接受。
看著幼兒園同班的其他同學都進了路南小學,女兒委屈地哭了,妻子罵我沒本事。我爭辯道:“環境沒辦法選擇,就改變自己。小學在哪兒上都無所謂,只要自己努力,一樣可以考上好的初中。”妻子挖苦道:“別吃不著葡萄還說葡萄酸。上的小學不好,還能考上‘五大名校’?你見過這樣的奇跡?”雖然我嘴上有些不服氣,但心里明顯底氣不足。
“五大名校”是全市上百所中學里最好的五所民辦中學。學校師資力量強,學習氛圍好,是全省高考狀元的誕生地。考上清華北大的不乏其人。為了上“五大名校”,家長們可是使出了吃奶勁,孩子們更是擠破了頭。
那天去附中給孩子填表,排隊時,一位戴著金項鏈的女人說道:“現在小升初說是搖號、面談,其實就是做個樣子。我們樓上的那個孩子,學習特別好。前一陣,一中都通過考試內定了,說到時面試走個過程。”女人說得洋洋得意,好像在談論自家孩子似的。
“我孩子同學他爸,在市政府工作,人家早把自己的孩子定到七中了。”穿著長裙子女人說的也是有板有眼。
“那你娃準備報哪里?”另一位家長問。“我孩子學習成績一般。我跟他說,你就在學區上就行了,可他還倔強地要報一中。”長裙子女人說。“你家孩子真厲害!哪兒像我家孩子,連想法都沒。”戴金項鏈的女人附和道。“孩子是碰運氣,但真正要上還得找關系憑這個。”女人用拇指和食指比劃著。
三個女人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的心里如灌了鉛般沉重。
因為忙于工作,我連小升初搖號的日子都沒記住。直到那天放學女兒詢問,我才想起看手機,只見微信報名教育平臺上有條未讀信息。
第二天下班路上,碰到另一處室的小王。他說:“恭喜恭喜。”我笑說:“只是娃的運氣好。”“那肯定是找關系了,若沒找人,咱們院里15個孩子怎就只有他家孩子搖上……”旁邊老李堅定的說法,讓小王似有所悟地點著頭。
同學馬強打來電話,他先夸贊祝賀了一番,然后神秘地說:“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找咱們大學同學李某某了?”“我找他干嗎?”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不知道他在教育廳工作?”馬強有些不信。
我信誓旦旦地說:“我連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真不知道。”
“那你家孩子是不是在校外輔導班中,提前被內定了?或者你家孩子學習特別好?”馬強心有不甘。“沒有,現在的輔導班都沒有內定考試。”我說,“孩子學習成績倒還可以,一直在年級前十名內。”
“我就說呢,你娃運氣怎會那么好!”馬強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能搖上肯定有原因,‘五大名校’肯定提前對報名的學生情況進行了調查摸底,在搖號軟件上作了篩查設置,要不然你娃怎能搖上!”
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