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嘴山（外三章）

新疆/亞 楠

鐵黑色山體，蜿蜒著，在晨曦中凸現它的威儀。是風聲，一縷一縷地，把內心惶惑說出來，把滿目秋聲，從遠處拉近。也可以聽見黃河的沉吟，雄渾，凝重，深不可及。

我朝這座大山望過去，山峰聳立、綿遠，若無數箭鏃射向天空。此時此刻，一只鳥從山邊飛來，低低的，在我眼前搖晃……仿佛內心的濤聲，被風激蕩，又落葉般隨風遠去。

而石嘴山依舊在山水間蕩漾。似乎，這沉默的石頭可以補天，可以在幽深處，把光明釋放出來。就讓時間在這里逗留吧，讓我也停下來，從石頭中捕捉神話的靈感。

在賀蘭山復地

據說這里曾人聲鼎沸。十萬大軍的山谷，八眼泉，和那些激情燃燒的歲月。秋陽正艷，暖暖地把賀蘭山嵌入秋聲里。正是草木金黃的季節，放眼望過去，金燦燦，盡是一派妖嬈。繼續往前走，山川蜿蜒，仿佛有很多秘密都隱藏在黃金中。

溯流而上，在通往八眼泉的路上，有一處廢棄的大院，里面房屋設施因年久失修而顯得破敗不堪。據知情人講，這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守備一師舊址。時間流逝了，人去樓空，剩下的是記憶，是曾經的輝煌。

所以我朝這荒蕪的遺存行注目禮，也把內心的光亮種植在這里，好讓那些尋夢的人多一分溫暖。此刻，我站在八眼泉旁，就像不遠處的那棵老樹，明晃晃，孤獨卻一直快樂著。

沙湖

沙洲上的湖水浩渺，若空茫，鋪展在塵世里。就像垂掛天邊的云，緩緩地，把畢生耗盡。在這里，水天彼此托舉，似乎，茫茫大漠只是明亮中的一個倒影。我慕名而來，看沙湖，看莽莽蒼蒼的蘆葦，怎樣在風中堆積。就堆積我的眷戀吧！堆積我的愛，在遠方，在一個人心里。

可是，當我走進鳥島，仿佛看見了一束光被巖石吸附。鳥并不多，它們都站在那里，如同緩慢的寂靜，從眼底溢出一片安寧。而遠處，湖水掀起縠紋，就像我的思緒，幽幽的，在時間里環繞。

駝隊在沙丘那邊緩行，游人如織，他們穿梭古今，猶如時空，浩茫，卻能看見彼此。我在水與沙的交接處，朝遠天望去，賀蘭山依稀可見。這莽莽高山啊，峰巒之上，遠古回聲傳來，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明亮。這一刻，湖水回到沉默，仿佛所有的聲音都頃刻化為寂靜。

走近北武當廟

一直向北，就到了賀蘭山北端的石嘴山市。這里山體呈青灰色，又隱約透出一縷鉛黑，就像被歲月久久打磨，便有了鐵的秉性?；蛘哒f就是鐵吧，你看，峰巒疊嶂中，那堅硬的石頭穿越時空，如一柄柄長劍向上聳立。而它的鋒芒內斂，就像歸隱的高人深不可測。我穿過城市馬路，進入森林公園，向北武當山不斷靠近。不遠處，寺廟靜穆，仿佛置身仙境，有一種曼妙的歸宿感。

可是黃昏降臨了，樹木披著夕暉，遠遠近近，都在緩慢地位移中退出視野。我一直朝前走，試圖在夜幕籠罩之前，與北武當山作一些呼應……猶如時間之于記憶，淺淺的，能夠從中隱約看見某些蹤跡。實際上，我只是在山腳下，在北武當廟的靜穆里，滿足了一種心愿。所以我停下來，面對群山，面對無邊夜色，把內心的惶惑一縷縷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