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下：石嘴山的幾個意象或關鍵詞

河南/康湘民

一 賀蘭山走到這里突然就想說話了。它一張口，就吐出一大片沖積平原。

它用得最多的詞是無煙煤、硅石、粘土、湖泊和森林。農業是一個新意象，立體地懸掛于寧夏灌區。

新興城市的靈感在躁動，它要喧響和刷新歷史。

它身體里的寓言、馬蘭花的芬芳，隨黃河之水飄蕩開去，扇面的光，徐徐射出遠方。遠方是一面銅鏡，映出一些輕靈和凝重。

馬蹄疾。

大草原能托住越來越重的人間煙火，那達慕的歌聲始終是雄性的。

九月天空明朗。長河落日打磨著一個王朝的背影，一縷孤煙在大漠有了永恒的歸屬。

河流豐沛。

家園遼闊。

風煙俱凈。

二 沙湖無門，風可以自由出入。船上的人用鳥鳴呼吸。

舉頭，便可見昨夜星星。

水已拋棄與生俱來的流線，并且舍出了骨子里的小脾氣。秋天微涼的肢體刪除了多余的浮光和欲望。白云與青荷睡在水里——它們不語，它們要把你典當的快樂統統歸還。

作為沙湖的代言人，蒼鷺有著簡單的快樂。它們在蘆葦叢騰空而起，像膨脹的秋風，擊打沙漠的邊緣。它們飛，輕松地，又將越過一天好時光。

把黃和綠絕妙地搭配是沙湖的另一種修辭。有人用沙子雕塑著下午的閑適。

這些用松散凝成的巨大事物，坐下來，面朝遠方，安身立命。孩子們細小的聲音在身影下涌出汁液，所有的沙子仿佛都攜足了陽光、月輝、靈感和鈣質。我相信，歲月一旦完成輪回，造物主必將賜予它們一個不死的靈魂。

蒹葭蒼蒼，搖曳湖水深處的美。它們相擁著交談，抱成一個個獨立王國。面對突然而至的訪客，時刻準備著交出體內干凈的美。

三 有綠色的發音分蘗。在這塞北，它們防風固沙、美化家園，用足夠的飽滿和綻放向歲月致意。那些掛在樹冠上的傳說翻涌，跌宕，深深淺淺的陽光在群峰之上舞成了鮮活章節。

在石嘴山森林公園，你會看見許多鳥從草甸上走出來，像趕赴一場儀式，共鳴日月里的韶華。而城市的腰身里，行道樹像大雁列隊齊飛。草坪是深入春天必經的渡口，對面的秋海棠、金光菊、百合花和薰衣草，九點鐘的開放沒有柵欄。

風躍出樹梢，風的體內灌滿暢想。這波浪，這芬芳之物，它們手指上藏有一條干凈的小路。童音清亮，把天空涂得湛藍。

現在，你可以贊美，帶著春天的河流，與一座森林城市達成時代共識。

如果重新勾勒風華，我們抵達的花園，將是五月深處的寧靜。

四 風聲。千年歷史在賀蘭山的巖石上瘦成了線條。游人須仰望，用祈禱和祝福打開巖畫里生活的細節。

依稀看見：那一天太陽始終不落，季節執拗地漫上手掌，游牧人、草木、走獸和飛禽，在目光里都化成了線條。他們刻下來，巖石上升騰著光。

山河盈盈一握，所有事物在筆畫上不絕地起伏，彼時的賀蘭山映照了一群人的寂寞和狂歡。這靈感，這坦露，沒有一絲根須低于人間塵埃。

從那一刻起，他們留住了光陰。

撥開蒙昧之云，最初的藝術喚醒了內心的詩意之花。那些手指上攏起的火焰已經全部為后世擁有，狩獵號子從未順著雨水跌落。

陽光不熄。

風一直在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