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企業盈余管理的影響

■/ 郭曉慧

一、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背景

改革開放后，市場競爭的激烈化使我國經濟環境日趨復雜。一些企業因內部經營及管理問題等，開始陷入資金鏈條斷裂等財務危機，一些財政困難企業開始對債務重組方法加以采用。不過該時期債務重組尚未被納入相應會計規范體系中，為不引起混亂財政部開始成立專門小組針對規范管理問題研究制定債務重組準則。1999年1月企業會計準則對債務重組進行規定和執行，將公允價值引入其中，并明確指出可以將債務重組損益計入債務重組中。不過此后公允價值被很多瀕臨虧損或者ST 公司大肆運用，通過債務重組來促進利潤的增加，使其真實業績被掩蓋。盈余管理問題開始引起財政部的注意，2001年規定禁止將債務重組損益計入利潤中，全部計入資本公積，控制用債務重組虛增利潤的企業行為。2006年財政部再次對其進行第二次變革，于2007年1月開始在上市公司中施行新會計準則下的債務重組。

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給稅收籌劃及盈余管理都帶來了較大影響。該準則一改此前"一刀切"的簡單規定，規定債務人發生財務困難且債權人做出讓步作為債務重組的前提條件，利潤中允許對債務重組收益進行直接計算，并對“公允價值”計量屬性重新引入，債務重組利得的會計處理由“資本公積”回歸到“營業外收入”。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準則逐漸與國際會計準則趨同，有助于提供高質量的會計信息，但在我國目前公允價值的評估體制還不健全的情況下，公允價值的取得比較困難，多數情況下，公允價值的確認有很大的人為性，會存在較大的盈余調節空間。在債務重組業務上的這些規定是否會導致此前問題的重演?另外，企業進行債務重組，通常債權人放棄部分權利，必然會使自己遭受利益損失，同時債務人被免去部分義務則會獲得收益，這自然涉及稅收問題：債權人的損失能否在繳納企業所得稅時扣除，債務人獲得的收益是否需要繳納企業所得稅？這些問題都是人們普遍關心的。不過，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下發的《關于企業重組業務企業所得稅處理若干問題的通知》中，對企業重組的所得稅處理問題給出了實用性的解釋，為我國企業債務重組的會計處理和稅務處理提供了準繩和依據，也體現了我國的會計準則和稅務條例進一步和國際會計準則的趨同。

從稅務方面來看，新會計準則下一些稅務會計準則和債務重組準則都根據國際會計準則有所調整.同以往有很大差異。比如《企業會計準則第18號——所得稅》規定，只能采取資產負債表債務法處理所得稅問題，而取消了應付稅款法，納稅影響會計法中的遞延法和損益表負債法。由于應付稅款法處理方法簡便，易于理解，在我國得到普遍應用。債務重組業務中，不管是債權人亦或是債務人，都存在一定的納稅義務，尤其是《企業債務重組業務所得稅處理辦法》的出臺，增加了債務重組的稅負成本。同時，稅務和會計的處理已趨于一致，并且引入公允價值作為在非現金資產償債和債務轉資本償債的方式下的計量基礎，這縮小了重組業務中稅前會計利潤和應納稅所得額之間的差異，減少了納稅調整的工作量，使得企業債務重組業務的稅務處理簡單化，便于企業操作。因此，當前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企業盈余管理的影響則成為人們最為關心的問題。

二、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盈余管理影響研究設計

（一）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從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背景可以看出，企業營業外收入中，最早的債務重組準則是允許將債務重組收益計入其中的，而2001年的修訂中則不再將其計入損益。利潤表中不再對債務重組收益進行計入，導致一些企業無法再在盈余管理中將債務重組當成一種工具。立足這一背景，本文對假設1進行提出:

H1：從2001年-2006年，上市公司盈余管理動機與債務重組概率無顯著相關性。

2006年我國再次修訂會計準則，也再次對債務重組進行修訂。規定企業債務抵償對非現金資產加以選擇時，在對債務重組利潤進行明確外，同時需要做好確認轉讓非現金資產損益的工作。這些規定是有利于企業通過債務重組實施盈余管理的。立足這一背景，本文對假設2加以提出:

H2：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實施后，上市公司盈余管理動機與債務重組概率之間關系為正相關。

（二）對模型進行選擇和設計

根據研究性質與數據，選擇Logit回歸模型，在已經確定財務困境因素等前提下，對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與債務重組的關系進行研究，構建了如下模型：

（三）對變量進行選擇

本次研究中被解釋變量中的因變量為Yt，Pt（Yt=1）為上市公司進行債務重組概率，在t年發生債務重組與未發生債務重組時分別為1與0。解釋變量為EMtEMt，即盈余管理動機的指代。控制變量則分別包括PRN、QUICU、LEV、CDCR、GW、TNRA、SIZE。各變量的定義參見表1。

（四）在樣本與數據來源上的選擇

新會計準則下的債務重組修訂理由中，財政部給出的主要原因在于對上市公司通過債務重組實施盈余管理進行防止。更確切地來說，債務人才應該是會計準則實施修訂時所需要著重防止的，債務人對債務重組進行利用后所產生的結果往往并非受益，很多時候卻表現為產生損失的情況。面對利潤減少的情況，債權人通過多計提資產減值準備也可以實現目的，沒有必要一定對債務重組加以采用。因此，本文研究所納入的對象均為具有債權人身份的上市公司，且債務重組后在收益上均顯示為正，對這些公司進行考察，并分析其盈余管理動機。

2005年—2011年間某市所有A 股上市公司均被列入本次研究中可供選擇的總樣本中，不過在篩選中將金融業公司與雖為債務人并且進行了債務重組，但損益信息與債務重組完全無關的公司排除在外。排除金融公司，主要考慮其與其他上市公司不管在會計準則上還是在信息披露要求上都存在較大差異，為了使結果更加大眾化，所以將金融公司剔除之外。債務重組公司與非債務重組公司，是總樣本中兩大組成部分。不僅發生債務重組，同時得益于此獲得凈收益的上市公司即為債務重組公司，非債務重組公司即為總樣本中扣除債務重組公司的后的其余公司。另外，本文還對2001年-2005年某市A 股上市公司中的債務重組公司進行了樣本采取，對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實施前用資本公積彌補虧損的某市企業個數進行統計，并對其進行簡單地分析，將其分析結果作為對照組，與某市2006年后新會計準則下利用債務重組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情況進行比較，這一比較不僅有利于認清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企業盈余管理的影響，而且可使修訂后的新會計準則有效性得到驗證。樣本選擇詳細數據見表2。

從表2中的樣本分布情況可以看出，新會計準則中債務重組修訂前，債務重組公司的樣本量相對來說并不高，甚至可以說很低，2005年為28家，2006年為23家。而當對新會計準則進行實施后，2007年債務重組公司的樣本就已經達到57家，是2006年的2.49倍左右。這種增加趨勢在債務重組公司樣本量占總樣本比例方面也有明顯地體現，總樣本中債務重組公司所占比例2005、2006年為7.3%、5.9%，2007年以后便迅速提升到10%以上，且相對比較穩定。

三、對債務重組與企業盈余管理關系的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對配對樣本進行T檢驗分析結果

無論修訂前后，債務重組公司在財務狀況上都明顯比非債務重組公司弱。為了對外部環境和行業因素的影響進行控制，通過配對T 檢驗，對2005年-2011年債務重組公司及其控制樣本進行檢驗，從而對顯著性差異是否存在于債務重組公司與控制樣本公司各變量的均值間進行分析。本次研究對控制樣本的選取，是基于事先確定其債務重組公司的年末資產總額基礎上，并選取與其行業性質相同的非債務重組公司，再對與其年末資產規模最為接近公司進行選取，將其作為控制樣本公司。檢驗結果見表3。

從表3的檢驗結果可知，實施新會計準則前，債務重組公司與控制樣本公司盈余管理動機均值無明顯差異，但兩者資產負債率和速動比率均值有明顯差異。實施新會計準則后，兩類公司在盈余管理動機的均值差異明顯，速動比率、總資產凈利率均值也有明顯差異。該結果顯示，在債務重組公司中，存在較大的可能性對債務重組加以利用實施盈余管理。

（二）Logit模型回歸分析

通過對各年度的回歸結果（表4）可以看出，新會計準則實施前，雖然在盈余管理動機與公司債務重組概率之間上市公司也呈現出一定的正相關性，卻并不明顯。但在各種影響財務困境的變量中，在公司債務重組的概率上當資產負債率在1%的水平時，兩者呈現出明顯的正相關。該結果表明，上市公司雖然會選擇債務重組，但該行為多發生于其償債能力惡化前提下，該動機與盈余管理并無太大關聯，驗證了H1的假設。

表1 各個變量具體定義

表2 樣本選擇分布具體情況

新會計準則實施后，在2007、2010、2011年上市公司盈余管理動機與公司債務重組概率在1%的水平上都呈現明顯的正相關關系，但反映公司財務狀況的各種指標與公司債務重組概率之間關系卻并不明顯。這一結果表明，作為債務人的上市公司更大的可能是為了盈余管理才進行獲得收益的債務重組，驗證了H2的假設。立足整體來看，上市公司進行有收益的債務重組這一行為時，在新準則環境下比舊準則環境下具有更強的盈余管理動機。

四、研究結論與相關建議

（一）研究結論

通過實證分析發現，雖然債務重組情況在新會計準則實施前就已經發生于這些上市公司中，但其概率與盈余管理的動機之間并未呈現出明顯的相關性。2007年后，企業盈余管理動機隨發生債務重組概率的提高而增大，兩者之間正相關關系十分明顯。

這一結果表明，在會計準則的制定上，我國企業會根據債務重組準則的變化，不斷調整行動，間接參與準則的制定。企業進行債務重組的現象在新準則實施后開始逐漸頻繁起來，隱藏在背后的動機也凸顯出來，財政部和證監會等相關部門從企業行動所反饋的結果，可對相關的政策法律進一步改進，改革和完善監管部門的相關制度法規，同時應進一步完善或加強對準則實施情況的監督，特別是加強對面臨虧損壓力公司的監管。

（二）相關建議

通過盈余管理操縱利潤的現象，對會計信息可靠性產生了明顯影響，也會影響到會計信息質量。為控制企業債務重組盈余空間，對企業經營業績進行真實的披露，首先可對公司退市指標加以修改。企業對利潤的操縱，主要是利用"營業外收入"來進行。證監會應對"債務重組損益"深入分析，對暫停或終止上市的限制條件進行設置，如在"最近3年連續虧損"這一指標上，即可對其進行修改，將其設置為"扣除非經常損益后最近3年連續虧損"，通過該種舉措即可大大增強從源頭上杜絕盈余操縱的可能性。

表4 Logit模型回歸分析結果

其次，不斷完善債務重組準則，發揮會計準則的前瞻性，嚴格限制可能導致會計信息模糊和失真的處理方法，對準則中具有不確定性的規定進行規范，也是當前迫切要求。在規定中，要明確界定關聯關系和財務困難的范圍和條件，細化財務困難的判斷標準。不能簡單的以資產負債率或流動比率為標準，要結合市場經濟環境、企業素質、企業的財務狀況以及債務擔保等情況具體分析。必須保證債務人已經發生財務困難，才能對債務重組進行實施，避免濫用債務重組進行的盈余管理。。另一方面，債務重組收益作為一種非經常性損益，在利潤波動幅度較大時可能為對投資者的判斷產生影響，為避免這一情況可分期對債務重組收益進行確認，促進偶然因素對當期利潤影響的降低。還應進一步規范債務重組信息披露，在財務報告中不僅要披露債務重組行為產生的非經常性損益總額，還要披露債務重組收益對當期凈利潤的影響程度，以及重組收益形成的每股現金流量和凈資產收益等重要財務指標。

再次，為了促進債務重組準則實施的有效性，可推動中介機構的發展。公允價值相比歷史成本理論上更能反映出資產的現實價值，提供更相關的信息。但是，公允價值的確定需要活躍的市場，成熟的確定資產現值的技術以及完善的評估中介機構。相對先進資金交易市場來說，非現金市場往往較為沉悶，較難確定公允價值。即便上市公司十分重視公允價值的確定，在這一過程中聘請專業資產評估機構進行，但現實執行中仍然無法確保公正，公允價值的確定也存在操縱的空間。所以說如果想要使公允價值的確定更加規范、合理，一方面，政府應及時出臺相關政策法規，讓評估單位有法可依，依法辦事；另一方面，有必要推動中介機構的發展，發揮中介機構的獨立作用，加強對上市公司盈利質量的審計，或者形成行業自律組織，規范中介機構行為，協調一致共同推進公允價值評估市場的健康發展。

此外，基于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企業納稅的影響，不同的債務重組方式對企業納稅的影響是不同的，企業在進行債務重組時，應詳細計算每種重組方式對企業稅負的影響，以便找出一個最優的債務重組方案。

通過對新會計準則實施前后企業盈余管理動機的實證研究，發現企業盈余管理的動機隨債務重組概率升高而加大。雖然新會計準則擴大了企業進行盈余管理的空間，但是實質上體現了與國際會計準則趨同和適應中國具體現狀的結合，這是一種重要的思想進步。為了化解證券市場風險，保護投資者利益，面對新會計準則下債務重組對企業盈余管理的影響，如何進一步規范上市公司債務重組行為，不斷完善會計準則，如何在法規和披露上雙管齊下，合理疏導從而將盈余管理的負面影響降至最低，如何加強法律對相關問題的重視和約束力，這些問題仍然任重道遠，是學術界當前課題研究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