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編輯的禁與放

簡巖

基因編輯是目前生物醫學所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也產生了科學與社會的巨烈碰撞。

世界上一些國家趨向于禁止編輯生殖細胞基因，但是可以有條件地編輯體細胞基因。理由比較充分。首先，生殖細胞具有遺傳和擴散兩個特征，對其編輯改變的不僅僅是個體，而且涉及無數的后代和相關人群。其次，編輯生殖細胞基因會破壞基因的多樣性。一些致病基因雖然導致人患病，但它們也可能幫助人抵御其他疾病，或維持一些特定的生理功能。如果編輯生殖細胞基因，就很有可能動機是好的，但造成的后果是嚴重的，甚至對人類造成永久性傷害，并可能改變人類的演化方向。

基于這些考慮，目前世界上有30個國家制定了直接或間接禁止生殖細胞基因編輯的法律，如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立法禁止人類胚胎/生殖細胞基因編輯、體細胞核移植技術，如果違反，會予以巨額罰款或者刑事指控的懲處。

今年8月，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二次會議審議包括民法典人格權編草案在內的多項法律草案議案（三審），有法律專家提出禁止生殖細胞基因編輯，如果通過，那么中國也將成為嚴格禁止生殖細胞基因編輯的國家之一。

如果患有嚴重遺傳病的人想要生育孩子，并且不想讓后代患上同樣的病，是否應該允許他們通過生殖細胞和胚胎基因編輯的方法將致病基因敲除或編輯，抑制該致病基因的表達，以獲得健康的后代呢？

2015年12月，在美國華盛頓召開的人類基因組編輯國際峰會約定，除非安全性、有效性問題已得到解決，除非社會認可，否則不得進行任何基因編輯嬰兒的臨床應用。不過，2017年2月，美國科學院和美國醫學科學院公布了一份題為《人類基因編輯：科學、倫理以及監管》的報告，對人類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既劃下紅線，又給予一定條件下的變通空間。報告認為，在嚴格監管下對人類的生殖細胞可進行基因操作以治療人類的鐮狀細胞貧血、囊性纖維化等重大遺傳疾病，但對于非醫療需要的基因改造，如涉及身高、長相甚至智力等則嚴格禁止。

顯然，允許對生殖細胞基因編輯的前提條件是治療遺傳病，而非用于設計嬰兒。

是否應該允許生殖細胞基因編輯是目前科學領域中最典型的“to be or not to be”問題，如果全面禁止，將不利于科學的發展；如果放開口子，又有可能造成巨大風險甚至災難。因此，穩妥的做法是，在嚴格的條件下，允許基礎實驗和動物實驗，等到條件和技術成熟，才能應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