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茹
荊州滿城位于長江中游,“西眺梁、益,南控交、廣,據江淮上流,誠為要地”,在南方所建的六座滿城(其他五座是江寧滿城、杭州滿城、成都滿城、廣州滿城和福州滿城)中,處于樞紐性的位置,是清朝南部軍事體系中的重要一環。
清代滿城的選址一般都會經過多項考量,荊州就是政治、軍事、經濟條件俱佳的形勝之地。從政治、軍事方面來看,荊州位于湖北省中南部,北有荊山、漢江,南面洞庭平原,處江湖之會,為七省通衢之所,被歷代兵家所看重。在古代有“欲保江左,必都建康,欲守建康,必有荊、峽”之說。從經濟方面來講,荊州地處江漢平原腹地,土地肥沃,河流縱橫,農業生產發達,是經濟富庶的地區,可以給駐防官兵及其親眷提供良好的供給。擁有眾多戰略優勢的荊州之所以能被清廷選中,還有一個特殊的機緣,那就是清代初期一場重要的戰爭—平定三藩。
在17世紀前期明清鼎革的戰爭中,明朝降將吳三桂等人為清廷出力尤多,被封為藩王。清軍入關后,統一戰爭仍在繼續,八旗軍隊無暇顧及南方的部分省份,就由平西王吳三桂鎮守云南和貴州,平南王尚可喜鎮守廣東,靖南王耿繼茂鎮守福建,即所謂的“三藩”。康熙初年,國家漸趨穩定,而三藩在各自鎮守的地區也已形成穩固的勢力,“日練兵馬,利器械”,相互聯結,且每年向清廷索取的錢糧為數巨多,漸成尾大不掉之勢??滴趸实塾H政后曾“以三藩及河務、漕運為三大事”,并“書而懸之宮中柱上”,可見三藩問題的嚴重性。
康熙十二年(1673),借平南王尚可喜奏請歸老遼東、留其子鎮守廣東之機,清廷宣布對三藩俱行裁撤。于是吳三桂等起兵造反,三藩之亂爆發。在平定三藩的戰爭中,荊州的軍事地位得以凸顯。為遏住長江要沖,都統巴爾布曾率三千名騎兵馳往荊州,為中央兵力能及時調遣到西南戰場提供了重要保障。三藩之亂平定后,鑒于荊州“用武之國”的重要戰略位置,清廷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在此設立滿城,派八旗兵駐防,“無事則拱衛控制,隱然有虎豹在山之勢;有事則敵愾同仇,收干城腹心之用”。

在此后的歷史中,荊州滿城也確實發揮了穩定清朝統治、鎮壓反清武裝的重要作用。晚清太平天國戰爭時期,農民軍曾掌控東南數省,獨“荊州完善,安堵無驚”。清軍由此而“無回顧憂,乃得以其間籌餉練兵,克安慶,援江皖”,最終收復南京。故清人感嘆:荊州駐防“有裨于東南大局者如此”!
荊州滿城屬于“城中滿城”,即在荊州府城內劃定區域,用于八旗軍隊駐防。劃分的方法是:在府城內自南紀門以東至遠安門以西,南北向修筑一道不及荊州城墻高大、厚實的界墻。這道界墻“長三百三十丈、高二丈六尺五寸”,將府城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東為供駐防官兵及其親眷生活的滿城,西為當地百姓所居的漢城。劃分后,滿城的占地面積約為整個荊州府城的二分之一。
荊州府城有六座城門,分別是東邊的寅賓門、東南的德勝門、東北的遠安門(俗稱小北門)、西邊的安瀾門、南邊的南紀門和西北的拱極門(俗稱大北門)。界墻將寅賓、德勝、遠安三門分隔在滿城一邊,同時,安瀾、南紀、拱極三門被分隔在漢城一邊。此外,界墻上有南新門和北新門作為滿城和漢城間的城門。據《荊州駐防八旗志》記載,荊州滿城“周二千四百七十丈,計十七里三分。東西徑七里三分,南北系縱三里七分”,是一個東西長、南北短的矩形區域。滿城建立后,原來荊州城東部的官舍民宅被遷入西部的漢城,城東舊有的建筑設施多被滿城繼續利用,如荊州府衙原址被改為駐防將軍衙署,原來的分巡荊宜施道署被駐防副都統署襲用,明代張居正的故宅被正白旗協領署征用……
荊州滿城內的建筑設施比較齊全,并有官員衙署區、兵丁駐營區、文化教育區等功能性區域的劃分。其中,官員衙署區在滿城北部,以將軍衙署為中心次第羅列;中部是兵丁駐營區,各旗嚴格按照八旗駐防的固定方位駐扎,即正黃旗、鑲黃旗在北,正白旗、鑲白旗在東,正紅旗、鑲紅旗在西,正藍旗、鑲藍旗在南,“各照方向,不許錯亂”。
除東山書院位于城東北外,滿城內的府學、書院、義學等教育場所主要集中在西南部,形成文化教育區;祠堂廟宇零星分布在滿城的邊緣地帶或核心區域的將軍衙署周圍。滿城內有寅賓門內大街、遠安門內大街、公安門內大街、南界門大街、北界門大街等幾條主要街道,都以城門命名。次一級的街道一般以八旗駐軍的名稱來命名,如鑲黃旗大街、正白旗大街、正紅旗大街、鑲藍旗大街。
荊州滿城初設時,清廷從京師、江寧(今南京)、西安等地挑選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的兵丁3500多人,攜眷屬駐防,后又陸續增加兵額至7228人,數量居南方各滿城之首。荊州駐防軍的統帥是駐防將軍,為滿城內級別最高的官員,品秩與地方的總督、巡撫相同;將軍之下設副都統兩人、協領10人、佐領46人、防御和驍騎校各56人、筆帖式3人,另有弓匠56人、鐵匠112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