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言
如果看最近20年諾貝爾獎的獲獎情況的話,人數上美國第一,排在第二位的則是日本。今后日本在科技方面能夠獲獎的人依舊不少;文學獎雖然與日本作家擦肩而過,某位呼聲甚高的作家似乎已經越來越難以得獎了,但呼聲依舊在。唯一不能讓日本輿論興奮的是經濟學獎,今后幾年甚至十幾年,估計日本學者不太可能在這個領域獲獎。
筆者在日本的大學里從事過經濟學的教學與研究,和相關方面的學者交流較多。談到日本的經濟學研究與諾貝爾獎的距離非常遙遠這個問題時,大部分教授認為日本經濟學還不能有新的方法論,不能構筑新理論;少部分教授甚至覺得中國在經濟學的研究方面或許要領先于日本,比日本多了一點獲獎的可能性。
對于中日兩國來說,經濟學是從國外引進的學問,兩國都把重點放在了模仿西方經濟學方法上了,獨創的學術成果不多。日本曾經40余年位居世界經濟第二,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國家也有了近十年的歷史了,但日本、中國的經濟學研究,很少從理論上分析為何在東方這個地區忽然出現了超越歐洲的現代工業國家。
日本到1993年為止,雖然也出現了不少經濟危機的情況,但基本上1945年以后的50年左右的時間,其經濟處于持續發展的階段。中國從1978年改革開放開始,經濟出現了較快的增長,即便是41年后的2019年,經濟增速依舊在6%左右,大大超過了美國的不足3%。但對于日本、中國趕超歐美的原因,中日經濟學家欠缺有力度的分析,至少到目前為止的分析,無一可以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日本在經濟學的研究方面,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能夠用英語闡述自己的研究成果、用英語發表論文的教授,數量十分有限。日本僅有的幾位能夠寫英文經濟論文的學者,發表的內容無非是用博弈論方法對某個細小問題的研究,至于博弈論之外的理論,除了對兩個世紀前的部分歐洲古典經濟學理論進行整理外,其他的新方法、新理論大都不在學者的研究、借鑒范圍之內,也無所謂進行理論創新了。
日本在走過經濟高速發展時期以后,技術革新的停滯、人口減少及人口老齡化、移動支付等新金融現象、貧富懸殊問題、貿易與經濟發展等經濟上出現的種種問題都值得去研究分析。但大部分日本學者,只承認兩個世紀前的歐洲經濟學理論,或者只愿意用戰后興起的博弈論從事研究,現實問題并不是學者所重視的,更說不上使用創新方法、構筑新理論來研究相關問題了。
2005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托馬斯·克羅姆比·謝林說:“我自己不是博弈論的專家,是使用博弈論的社會學家。”用博弈論的方法來研究貧困問題,如果在日本出現這樣的學者的話,估計是難以在學術界生存下去的。日本學界更推崇原汁原味的“博弈論”學者,不容越雷池一步。
相對于政治學、歷史學研究,經濟學有較大的活動空間,但在今天的日本,經濟學研究很難從西方古典經濟學理論、現代博弈論體系中走出來。日本學者很安于現狀,很少有人想做理論上的創新,更不用談構筑新方法論了。諾貝爾經濟學獎與日本學界之間的距離,可能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