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曙云
長期以來,理論界對群眾文化的討論和研究多集中在實踐方面,對該領域的理論研究尤為不足,缺少應有的重視。作為一名基層文化工作者,我想談幾點黃梅戲藝術對群眾文化的滲透,做一點群文理論方面的研討,以期拋磚引玉,引起方家對群文理論研究的重視。
首先談談“雅”對“俗”的滲透。傳統精英戲曲文化里,地方戲一直被視為俗的藝術,下里巴人的藝術,乃至清朝中后期,“花雅之爭”持續百余年。而在當下,隨著外來文化對傳統文化的沖擊和滲透,戲曲無意間成了國人最后的精神家園。以黃梅戲為例,誠所謂“鄉音本是黃梅戲”,黃梅戲從俗文化的代表逐漸上升為高雅的藝術,文化部門大力提倡“高雅藝術進校園”,大力推崇在中小學課堂開設黃梅戲的唱念課。相對而言,群眾文化(以下簡稱群文)在普羅大眾眼里是俗的代表和典型,這也跟群文工作的性質有關,群文工作的主要社會職能是宣傳,涉及面是全社會,針對的受眾是普羅大眾,這就決定了群文工作的普遍性和基礎性,同時也決定了群文工作的多樣性,它可以不拘泥于任何藝術形式,作為宣傳的手段,群文工作可以采用詩歌朗誦、秧歌表演、曲藝形式、戲劇、小品、畫展、舞蹈等等藝術樣式來達到目的。
作為一名文化工作者,我一直密切關注著黃梅戲藝術對群眾文化的滲透,即“雅”對“俗”的滲透,近年來,基層文化部門在開展群文工作時,自覺地把黃梅戲藝術和工作結合起來,以群眾喜聞樂見的方式開展“黃梅戲進社區”活動,這是繼“廣場文藝天天演”的又一力舉。 因為群眾文化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在開展黃梅戲進社區活動中,并不是一味地單方面地進行演出,而是跟實際結合,多態開展活動,把黃梅戲和多種藝術樣式結合起來。如宣傳政策方面,我們采用黃梅戲和大鼓的結合方式,用黃梅大鼓進行政策宣講,黃梅戲耳熟能詳的唱腔和大鼓書的韻味結合起來,社區群眾很快就融進來了,甚至跟著學上幾句,唱上幾句,他們跟唱的時候,群文的宣講工作就達到了目的。因為黃梅戲大鼓的成功案例,我們受到了鼓舞,又把黃梅戲和多種藝術樣式進行嘗試性的滲透,如在社區群眾中開展黃梅戲演唱活動,鼓勵群眾即興創作,鼓勵他們自編自導自演,我們對他們進行輔導和指導,為他們提供場地和設施,同時為了提高他們的積極性,還開展廣場大賽環節。社區群眾們的反響也不錯,他們覺得自己成了創作者、參與者,成了個中人,自己變“雅”了。
其次談談“非物質文化遺產”對“文化產業”的滲透。2006年黃梅戲劇種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是該劇種的一大盛事,同時也是安徽戲曲藝術的一大盛事。黃梅戲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表演藝術,是該地區文化藝術的集大成,蘊含地方文化意向和價值屬性。因此,黃梅戲在傳統社會里一直承擔著高臺教化的社會教育職能,當然在當下的文化空間里,黃梅戲雖然不再承擔高臺教化的社會職能,但它卻無意識地承擔起另一種社會職能,上升為人們的精神家園的載體和象征。雖然黃梅戲被評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它并沒有像其他非遺一樣面臨著無人傳承的困境,而是始終保持著旺盛的活力。文化產業是近年來熱頻詞語,當文化不僅僅是用來消費,而是和產業結合起來,文化的軟實力當即凸顯出來。
如何把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文化產業結合起來,個人認為安慶市的成功經驗值得推廣。一直以來,安慶市的領導決策層一直緊抓黃梅戲,把黃梅戲藝術做大做強,每三年舉辦一次黃梅戲藝術節,每一年舉辦一次黃梅戲展演周,藝術節期間打出了“白天看景,晚上看戲”的宣傳口號,因此藝術節期間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戲迷和觀眾,開發了安慶的旅游資源,帶動了周邊的旅游經濟,促進了文化產業的發展。此外安慶市區開設了黃梅戲會館及再芬黃梅公館,使外地來的人群隨時隨地可以欣賞到地道的黃梅戲表演,既滿足了普通百姓的文化需求和文化消費,同時也促進了會館的創收,盤活了文化產業,促使其良性循環運轉。因此安慶的經驗值得向全國推廣。
再次談談“單一”對“多元”的滲透。就當下的文化消費和需求來說,黃梅戲的受眾具有單一性的特點,也就是說戲曲消費越來越小眾化,這一小眾群體主要包括三種人,一類是票友,他們癡迷黃梅戲,經常以票友身份組織演出,自娛自樂,純粹過過戲癮;第二類是資深戲迷,他們帶有捧“角兒”的性質,單向癡迷某個名角,非名角戲不看;第三類是普通觀眾,他們雖然沒有票友的精致,也沒有戲迷的癡迷,但就是愛看黃梅戲,鑼鼓一響,他們自然就來了,鑼鼓一歇,他們就散了。這三種人構成了黃梅戲受眾的一小眾群體,雖然小眾,但卻是戲曲消費的穩定群體,并且具備一定的戲曲鑒賞水平。
就群眾文化而言,群文的藝術樣式多元,群文的消費群體也是多元的,因此群文的消費群體沒辦法進行分類,它的受眾群體具有廣泛性,隨機性和不可確定性,受眾群體也決定群文工作的多向性和基礎性。因此長期從事基層群眾文化工作的從業者,干了一輩子群文工作,做的卻是一些基礎性研究工作。雖然默默無聞,但這些研究卻是可貴的。
因此,把黃梅戲藝術滲透到群眾文化中,實現“單一”對“多元”的滲透,既是對群文工作的突破,也是多態、活態傳承黃梅戲的嘗試。如何進行滲透?從哪個點切入?這些還是頗費了一番思考。為此,利用群文工作的便利,我在社區進行了調研,從最簡單的,最省經費的方式著手。調研結果表明,社區兩類人群最容易參與到我的項目中來,其一,社區的居民最關心的是孩子的教育,但社區藝術教育是幼兒園、中小學的盲點,為此我決定從藝術教育進行突破,在社區開展藝術教育活動周,周末舉辦主題性畫展,發動中小學學生進行美術創作,創作內容限定為黃梅戲的藝術形象,充分發揮孩子們的想象。為此,也收到家長們的反饋,孩子們為了搞好美術創作,認真準備,鉆研黃梅戲,找來大量的黃梅戲影像資料觀看,主動去會館、劇院看黃梅戲節目。其二,社區老年群體對黃梅戲保留著一定的情感和興趣,這一群體從小聽著黃梅戲長大,但他們缺乏很好的藝術素養,為了嘗試黃梅戲“單一”對“多元”的滲透,我對這一人群進行口述史訪談,從民間的角度,記錄他們對黃梅戲的印象,這一嘗試開展之后,引起了社區群眾的熱情,他們積極主動地參與到我的口述史訪談中來。
總之,就群文工作的性質來說,這是一項奉獻性的工作。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基層群文工作對一個社區的精神文明建設是不可估量的,這也是此項工作的意義之所在。因地制宜地把黃梅戲藝術融入到群文中來,既是創新,也是嘗試,重任在肩,意義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