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的專業公司

賈登榮

在一般人看來，專業公司是現代工業革命后的產物。殊不知，從宋人耐得翁所著的《都城紀勝》一書中我們可以看到，早在近千年前的南宋，中國大地就出現了“四司六局”這樣的專業公司。它們的功能就是負責為人們操辦宴會，操持婚慶等事宜。

《都城紀勝》是一本介紹南宋都城臨安（今浙江杭州）城市風貌的著作。作者耐得翁，姓趙，具體名字已不可考。這本書大約是在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寫成的，全書的內容分為“市井、諸行、酒肆、食店、茶坊、四司六局、瓦舍眾伎、社會、園苑、舟船、鋪席、坊院、閑人、三教外地”等共十四門，記載臨安的街坊、店鋪、學校、寺觀、名園、教坊、雜戲等。此書雖然篇幅不長，字數不多，但對當時臨安城內市民階層的生活與工商盛況的敘述，卻比其它志書記載得更具體更細致。清朝乾隆時期編纂的《四庫提要》收錄這本書時，稱從中“可以見南渡以后土俗民風之大略”，為后世研究南宋時期杭州的時俗民風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因而，這本《都城紀勝》與宋自牧所著的《夢粱錄》、周密撰寫的《武林舊事》一道，被列為研究南宋社會和城市生活的重要文獻。

在《都城紀勝》一書的“四司六局”中，作者對“四司六局”由誰所設置、其職責是什么、其內部運作方式等，都加以了詳盡的解讀。從這些解讀中可知，這個機構原來就是一種專業公司，它的職責主要是負責為人們操辦宴會，操持婚慶。作者記載當時的南宋臨安，“官府貴家置四司六局。”從這里便知，“四司六局”是“官府”與“貴家”們開辦的，一般平頭百姓還沒有資格開辦這樣的公司，當然估計也沒財力和實力開辦。那么，“四司六局”是用來干什么的呢？書中說，“常時人戶，每遇禮席，以錢倩之，皆可辦也。”從這個記錄可知，“四司六局”其實就是專門負責操辦宴會、操持婚慶的，只要人們花錢雇請，它們就可上門服務。由此看來，專業公司并非舶來品，而是土生土長在中國大地，而且早在千年之前的南宋時期就出現了。

在《都城紀勝》一書中，作者記錄“四司”分別是帳設司、廚司、茶酒司、臺盤司，“六局”分別是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排辦局。每個司、局都“各有所掌”，負責不同的事務。比如“四司”的職責為：“帳設司，專掌仰塵、繳壁、桌幃、搭席、簾幕、罘、屏風、繡額、書畫、簇子之類;廚司，專掌打料、批切、烹炮、下食、調和節次;茶酒司，專掌賓客茶湯、蕩篩酒、請坐諮席、開盞歇坐、揭席迎送、應干節次;臺盤司，專掌托盤、打送、赍擎、勸酒、出食、接盞等事。”而“六局”的職責是：“果子局，專掌裝簇、盤、看果、時果、準備勸酒;蜜煎局，專掌糖蜜花果、咸酸勸酒之屬;菜蔬局，專掌菜蔬、糟藏之屬;油燭局，專掌燈火照耀、立臺剪燭、壁燈燭籠、裝香簇炭之類;香藥局，專掌藥碟、香球、火箱、香餅、聽候索喚、諸般奇香及醒酒湯藥之類;排辦局，專掌掛畫、插花、掃灑、打渲、拭抹、供過之事。”

從“四司六局”內部的分工可以清楚看到，從打掃衛生、桌椅擺布、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到宴席準備、迎送客人、座次安排、照明保暖、上菜端菜、水果拼盤、敬酒勸酒，可謂事無巨細，都有清晰明了的分工。從這個分工我們也可以看出，那時的達官貴人十分注重禮儀禮節。每一次請客，籌備工作都要請專業公司進行認真細致的籌劃，以確保宴席過程井然有序。

從“四司六局”提供的服務范圍來看，南宋時期的服務水平、服務質量也非常高。這不，連客人喝醉了，也有“香藥局”的工作人員負責端給客人“醒酒湯藥”，讓客人醒酒。這樣的服務水平，恐怕今天好多餐飲業也達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