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剛 朱佳 于濱銅
摘?要:當前,中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仍存在總量不足、政策單一以及政策效果過于分散等突出問題,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亟待創新與完善。為探索符合鄉村振興時代需求,以數量、質量、效益、競爭力以及綠色生態為目標的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本文探討該政策體系應選擇的實現路徑和政策創新機制,借鑒發達國家農業政策改革的先進經驗,著重分析當前農業發展困境及其成因,提出具有針對性的破解之策。結果表明:由于供需結構不匹配、農藥化肥超標、農產品需求價格彈性過小、家庭小規模經營占主導地位和農業污染嚴重等原因,中國農業發展面臨著糧食自給率下降、質量安全形勢趨緊、農民增產不增收、生產成本偏高和生態環境惡化等五大困境。對此,筆者提出了政府補貼應向糧食主產區和農產品生產保護區傾斜、建立健全生產質量補貼、完善目標價格和保險金融等政策工具、強化農業科技補貼、建立負面清單與交叉遵守制度以及構建統一協調機制等策略。
關鍵詞:鄉村振興;新型農業;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
中圖分類號:F302.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9)10-0103-10
一、引?言
農業是人類的衣食之源、生存之本,更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其發展水平直接影響到國民經濟其他部門的發展。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農業經營具有如下脆弱性特點:一是與工業相比,農業生產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性強,受自然災害的影響巨大,長期以來仍未完全改變“靠天吃飯”的生產屬性,具有天然的生產弱質性。二是農產品市場趨于完全競爭狀態,農民處于被動的價格接受地位,經營收益受制于市場波動;長期實行的“抽農養工”策略扭曲了農業市場激勵,挫傷了農戶對農業生產的積極性,使得“輕農”“厭農”情結長期存在,農業生產發展相對緩慢。三是與世界平均水平相比,農業資源稟賦存在明顯不足,人均耕地和淡水資源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4—1/3,草原面積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2,林業資源面積甚至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1/10,其稀缺性緊上加緊,扼腕嘆息。四是人口增長與工業化、城市化的加速更是大量占用農業資源,進一步加劇了農業生產的資源壓力。五是雖然利用世界上8%的耕地滿足了世界20%人口的食物消費,但中國農業產業卻雇用全國31.4%的勞動力,僅貢獻10%的經濟總量,農業生產力水平依舊較低[1]。
在此背景下,尤其步入新世紀以來,政府實施了諸如取消農業稅、制定發放各種生產補貼等農業支持保護政策,在保障國家糧食安全、促進農民生產增收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盡管如此,中國對于農業支持保護的力度仍顯不足,具體體現在以下三點:一是農業國內支持總量較低,投入增長緩慢。中國對農業支持總體水平不及農業總GDP的9%,相比之下,美國和歐盟已分別達到50%和60%,即使同為發展中國家的巴基斯坦、泰國、巴西和印度的支出水平也均在15%以上。二是農業支持政策相對單一。尤其在農業保險、出口信貸和技術壁壘等國際慣用的支持保護政策方面發展相對緩慢[2]。三是農業支持保護機制尚不完善。已有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存在著財政支農政策過于分散、政策著力點與農民收入結構不協調和系統性不足等問題,政策實施效果不斷被削弱[3]。伴隨著中國經濟社會快速發展,農業面臨著食品安全問題頻發、生產成本上升、效益下降以及資源環境壓力增大等嚴峻挑戰,但現有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顯現出投入不足、效果不佳和活力欠缺等問題,急需作出相應調整。
因此,為積極應對中國農業發展新形勢,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為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改革指明了方向。鄉村振興戰略依舊強調了糧食安全的重要地位,提出要深入實施藏糧于地、藏糧于技戰略,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和重要農產品有效供給,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4-5]。同時,2018年2月實施的《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規劃》強調指出,要以提高農業質量、效益與競爭力為目標,強化綠色生態導向,創新完善政策工具和手段,加快建立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因此,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的構建應兼顧數量、質量、效益、競爭力與綠色生態五大政策目標,推進農業統一協調發展。
基于此,本文將重點探索鄉村振興戰略下確保農業生產數量、質量、效益、競爭力和綠色生態五位一體協調發展的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探索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與制度框架的路徑選擇和機制創新,并比較分析與充分借鑒發達國家在農業支持保護政策方面的改革成效與先進經驗,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剖析阻礙五大政策目標實現的農業發展困境及其成因,最終提供解決農業發展困境與實現政策目標的破解策略。
二、文獻綜述
現有針對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的研究成果頗為豐富,汗牛充棟,學者從各個維度進行探索,從總體上看國內外相關文獻的研究可概括為以下四個方面:
首先,關于農業支持與保護理論基礎的研究。一是從農業支持保護的原因和影響角度。吳喜梅[6]指出,在糧食供求處于緊平衡的狀態下,為維系農產品供給和市場價格在多種變數疊加的國際市場上的穩定,需要政府加大農業政策的支持與保護力度。與此同時,吳國松等[7]估算了中國不同類別農業支持保護政策對農產品貿易量和貿易福利限制水平的影響以及不同類別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的相對貢獻度。結果表明,不同類別的農業保護支持政策對生產者或消費者層面的貿易量和貿易福利存在顯著影響差異,不同時期不同類別政策的相互作用與貢獻也存在差異。二是從農業多功能性角度。農業具有生產食物、維護農村景觀、保護生物多樣性、創造就業機會、促進農村地區生存與發展等多項功能,因此,應制定保護政策保障農業生產的邊際效益[8-9-10]。
其次,國際間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的比較研究。國內外學者側重于歸納整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的特點、內容以及基本趨勢。如在基本趨勢方面,Cheng和Orden[11]與Bohman等[12]認為,農業政策主要呈現出以下特征:農業支持保護與農業多功能性密切相關,呈現出支持保護目標多元化的趨勢;朱滿德[13]認為,農業支持保護與市場機制完善程度密切相關,呈現出支持手段體系化的趨勢。進一步地,大多學者傾向于比較分析(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現存的突出問題及其對中國政策完善的啟示。如蘆千文和姜長云[14]指出,歐盟正著力創新競爭導向的多元化農業農村經濟發展政策,完善兼容導向的自然環境保護政策。啟示中國要注重建立城鄉平等的發展合作伙伴關系,并通過增強不同政策之間的互補性,以加強政策執行的靈活性。
中國與主要發達國家農業政策在時代背景、目標定位、調整路徑和經驗借鑒的橫縱向對比分析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現階段中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改革的重點為重新定位目標、明確補貼原則,盡可能遵循權利義務一致原則和可持續發展原則,強化作物和動物保險等“綠箱”政策,實現對農業的提質增效。因此,應提高直接補貼政策績效、減少價格支持補貼;補貼要向農田基礎設施建設、固定資產建設活動及生態環境保護轉移,充實綠箱補貼政策;探索建立適合國情的農業保險政策體系。
五、農業發展五大困境及其成因分析
綜上所述,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中國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的設計應著重為解決糧食數量、質量、效益、競爭力和綠色生態五個主要目標展開,這就需要進一步厘清當前中國農業發展在上述五個方面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及其成因,以針對性地提供化解之策。農業發展面臨的五大困境及其原因具體分析如下:
(一)糧食安全困境:糧食連年增收,自給率卻不斷下滑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從2008—2017年,中國糧食生產實現十年連增,生產總量從59 804.23萬噸躍居到72 143.92萬噸,平均每年增幅達到2.56%。但應看到,中國每年六億多噸糧食的供求基本平衡是一根“緊繃的弦”,糧食安全壓力巨大。自2009年開始,中國谷物總需求量與總產量之間的缺口不斷加大,貿易逆差不斷呈現上升態勢。以大豆為例,自2010年以來,其凈進口量連年攀升,自給率最低值僅為10%。同時,中國食用植物油、棉花、食糖和畜產品凈進口量也連年增長。最新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1—8月,中國農產品出口510.0億美元,同比2017年增長7.4%,進口934.5億美元,增長12.0%,貿易逆差已達424.5億美元,增長18.0%。伴隨著糧食進口量的持續增長,中國糧食自給率不斷下滑,截至2018年初,中國的糧食自給率已降至82.3%。
糧食安全困境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小農經營單位生產成本過高,導致國內糧食市場價格過高,水稻、小麥和玉米三大主糧比國際平均價格高出30%—50%,大豆等部分農產品高度依賴進口。二是糧食供需結構不匹配,居民消費需求升級加快,但優質農產品供給不足。三是國內以口糧生產為主,向工業用糧生產的轉型嚴重不足。口糧消費比重已下降到50%以下,而工業與飼料用糧需求不斷加大,消費占比僅為20%—30%左右。四是糧食生產與儲備、庫存未能有序銜接,綜合性自給能力尚且不足。
(二)農產品質量安全困境:農藥化肥超標,質量安全形勢趨緊
近年來,中國農產品質量安全形勢向好,但問題時有發生,“毒大米”“毒木耳”等食品安全事件觸目驚心。農產品在生產源頭質量安全無法得以充分保證,初級農產品有毒有害物質殘留超標事件屢見不鮮,嚴重威脅著中國人民的身心健康和社會經濟穩定發展。改革開放以來,農產品的化肥、農藥和抗生素等使用量大幅增加,特別是2008—2017年的10年間,農產品的化肥農藥年使用量從6 091.36萬噸上升到7 180.91萬噸,平均每年化肥農藥使用增量高達108.96萬噸,每畝耕地約合增加0.6千克化肥農藥。目前,中國農藥化肥使用量是歐美國家的四倍以上,消費者食品安全滿意度僅為50%—60%,處于較低水平。
質量安全困境產生主要原因在于:一是農藥化肥利用率低。中國畝均化肥用量為21.9千克,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5倍,而化肥平均利用率僅為40%左右,畝均農藥使用量約為1千克,利用率也僅為30%左右。二是農民質量安全意識薄弱。長期受傳統生產觀念的影響,優質優價的市場機制尚未確立,導致農民缺少社會激勵和自我約束,科學施肥、科學用藥及標準化生產規程很難在生產上完全實施。三是生產投入缺乏監管約束。農產品生產源頭質量安全監管力度較弱,無法對分散農戶的生產過程實行有效監控,缺乏對化肥農藥濫用行為的懲處措施。
(三)經營效益困境:比較收益低下,農民增產不增收
統計顯示,2011年,三大糧食作物平均每畝凈利潤為251元,戶均0.5公頃的糧食收益不到2 000元。2016年,中國農業全員勞動生產率人均僅為2.96萬元,相對人均12.13萬元的非農產業的全員勞動生產率,差距4倍之多,而城市居民人均收入和消費分別是農村居民的2.72和2.28倍。農業生產比較效益極其低下,農民面臨嚴重增收困境。
增收困境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農產品的市場價格彈性過小,“谷賤傷農”問題突出,農民無法從農產品豐收季節中獲得足額收益。二是農業本身具有弱質性,受自然風險和市場環境變化影響較大,加之農業基礎設施薄弱、自然災害頻發,使得農民抗御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的能力較弱,農民收入極不穩定,2018年壽光洪災與東北玉米掉價皆為典型例證。三是擴大生產面臨資金難題。目前,中國農村金融服務發展滯后,農業貸款僅占農業銀行各項貸款余額的10%。農民想要發展生產以提高效益的金融支持嚴重不足,貸款資金籌集困難,難以走出農業小規模經營的低收入陷阱。
(四)農產品競爭力困境:成本居高不下,進口呈現爆發式增長
截至2015年,中國稻谷、小麥、玉米和大豆等主要糧食經濟作物的畝均生產成本分別為1 202元、984元、1 083元和674元,高于美國的21%、210%、56%和38%,其市場價格也遠高于國際價格的20%—40%以上。生產成本與國內價格遠高于國際市場,降低了中國農產品的比較優勢,致使農產品進口量的迅速增加。據海關統計,從2008—2017年的10年間,中國農產品的年均進口復合增長率達8.8%,僅2017年,進口總額達到1 246.8億美元,同比增長12.7%。
貿易困境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農業傳統的小規模經營模式,農產品單產偏低、成本偏高。二是中國農業生產技術水平低,農業科技型基礎競爭力弱,機械化整體覆蓋率僅在60%左右,難以擺脫傳統農業生產的高成本困境。三是農業生產資料價格急劇上漲,生產成本不斷激增。2008—2017年,包括農膜、化肥和飼料的農業生產資料價格均上漲至60%以上。以稻谷、小麥和玉米為例,2006—2017年平均每畝總成本由444.90元上升到1 125.72元,增長了153%,分別比產值增長率和凈利潤增長率高出5.25和18.12個百分點。四是農業的組織化程度低、行業性組織發育滯后,無法有效整合利用生產、加工、銷售等環節的資源,交易成本過高。
(五)生態保護困境:生態環境惡化,農業污染日益突出
隨著化肥、農藥和農用塑料薄膜等化學合成物質和農業機械、水利灌溉設施作用于農業,農業生產能力得到極大提升。然而,不合理、過度使用這些外部資源投入帶來了能源和資源的高消耗,同時也伴隨著高污染。2016年,中國化肥使用量為(折純量)7 004.92萬噸,超過世界總用量的30%,畝均使用量是國際公認的化肥使用安全上限15千克的2倍;中國農藥使用量達到275.8萬噸,比2006年多使用1.7倍,畝均農藥使用量約為1千克;中國農用塑料薄膜使用量為241.86萬噸,比2006年多使用3.5倍,每年有幾十萬噸農膜殘留于土壤中。
生態困境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生產環節監管缺失。農業生產過程中農藥、化肥的使用不受約束,缺乏專門的監管機構與監測機制,生產資料的投入具有任意性,造成土壤、水體等多方面的污染。二是生產資料利用率偏低。在農產品生產過程中,化肥農藥使用過量且利用率偏低,同時存在地膜使用不合理、回收不到位等問題。三是畜牧業中養殖場建場環評不達標,動物糞便處理配套設施不完善等問題嚴重凸顯,日益成為新的污染源。四是農業資源配置不合理,粗放式生產依然大范圍存在,嚴重制約生態環境改善。
六、破解策略
(一)補貼向主產區和生產保護區傾斜,確保國家糧食安全
一是糧食補貼向糧食主產區集中。中國13個糧食主產區糧食產量占全國總產量的75%以上,特別是山東、河南、黑龍江、吉林、遼寧、內蒙古和河北這七個北方主產區的產量約占五成,產能相對較高。為充分發揮比較優勢,發掘糧食生產潛能,種糧補貼要著重向糧食主產區傾斜。其一,山東和河南作為中國農業第一、第二大省及小麥主要生產區,應重點予以補貼支持保護。其二,湖南、江西和黑龍江三省作為中國水稻主要產區,應逐漸加大補貼力度。其三,對于其他糧食主產區,要適當加大農業補貼的傾斜力度,使農業支持保護體現良好區分度,給予糧食主產區以精準激勵。二是補貼向重要農產品生產保護區傾斜。對于東北、黃淮海地區的大豆主產區,海南、云南和廣西的天然橡膠主產區,長江流域的油菜籽主產區以及新疆棉花主產區等重要經濟作物生產保護需加大補貼傾斜力度,提高重要農產品生產保護區的種植補貼,加大對中國主要經濟作物的生產激勵,提高自給水平。三是在產品種類上有選擇性地加大補貼力度。水稻和小麥作為中國主要糧食作物,應加大生產的補貼力度。玉米和大豆作為中國飼料消費和工業消費的主要作物,在確保口糧消費基礎上,加大對黑龍江和吉林等省份玉米、大豆優勢產區的補貼力度,增加非優勢產區的改種補貼。
(二)建立健全生產質量補貼,提高農產品質量安全水平
一是農業補貼要與生產過程質量監測掛鉤。對于農業生產補貼對象,建立相應生產過程監管機制,對于農作物及土壤等進行農藥、化肥等檢測,并設置相應的質量安全監測標準區間,補貼額度水平與監測標準區間掛鉤,對于在種植過程中存在農藥殘留超標等食品安全隱患的生產者降低補貼水平,對于農藥殘留低、生產質量高的生產者給予更高額度的補貼。二是將農業補貼與生產主體投資相結合。通過對特定生產資料予以補貼,鼓勵農民以綠色有機肥和農家肥為主,減少化肥、農藥的使用,對積極使用綠色有機肥料并降低農藥、化學肥料使用量的經營主體予以生產資料補貼,引導生產投入行為,減少有害生產資料的使用。三是改善化肥和農藥的使用。加快推廣緩釋及控釋肥料技術,建立健全有機肥料制作、應用和推廣活動的補貼,增加有機肥料投入,加強生物防治技術,激勵農戶自覺增加對農家肥、有機肥的使用,減少化肥生產投入。
(三)利用目標價格和保險金融政策工具,提高農業經營收益
一是加快建立推廣目標價格制度。其一,目標價格的設定應當覆蓋生產成本,保證一定收益空間,且差價補貼資金總量以黃箱政策10%的微量允許水平為上限。其二,目標價格制度的實行要重點向小麥、水稻和玉米等主要糧食和經濟作物集結,穩定提升中國主要糧食作物產量,穩妥推進目標價格制度試點。其三,對目標價格制度的補貼核算,要加強使用GPS監測技術、衛星遙感測量技術等科技手段測算作物種植面積,核查修正人工核算面積,降低政策執行成本。二是加強農業保險制度建設。農業保險屬于綠箱政策,與直接補貼相比更具有市場和執行的靈活性,有利于減少價格扭曲,節省黃箱政策空間。具體有四:其一,要加大對農業保險的財政資金投入,加快建立災害援助項目,及時進行作物補償,強化農業風險管理。其二,加大對農業保險的稅收支持,鼓勵商業保險資本介入,建立完善的農業保險體系。其三,完善農業保險種類,覆蓋來自自然災害、市場風險和疫病蟲害等多方面的經營風險。其四,加強補償覆蓋落實,應覆蓋農業經營者相對正常收益的損失差額,給予快速及時的足額補償。三是完善農業生產金融服務。其一,加大對農民資金貸款的財政支持力度,為農民中小額度貸款配套一定的財政資金。其二,加強農村金融體系建設,發展農民資金互助機構,強化農村金融機構的網點覆蓋,鼓勵商業金融機構進入農村。其三,降低資金貸款的可抵押物門檻,發展聯保、互保的資金擔保形式,簡化貸款申請和發放程序,提高金融服務效率。
(四)強化農業科技補貼,實現生產降本增效
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壓縮了農業經營的利潤空間,降低成本是提升中國農產品貿易競爭力的必由之路。農業科技補貼屬于綠箱政策范疇,是中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的主要方向[27-28]。一是在科研源頭加大科研創新和成果轉化補貼力度。要針對農業科研投入和農業科技創新進行高額補貼,加強對農業科研院所的財政補貼和農業科技企業稅收補貼,重點支持基礎性、前沿性和產業共性的農業科學研究,進一步引導企業成為技術創新的主體,鼓勵其開展先進實用技術集成配套,創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技術研發中心,對實踐中取得顯著效果的農業科技成果加強補貼獎勵與科研獎勵。二是在農業生產實踐強化農技推廣補貼。要建立農技推廣補貼機制,對于積極采納高產品種和先進生產技術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進行科技補貼,對采用高質、高產品種進行種植的生產者給予更高的種植補貼。可在山東、河南和黑龍江等農業生產與科技換代大省率先開展政策試點,逐步建立完善的農技推廣補貼體系。三是通過新型經營主體補貼引導農業發展適度規模經營。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具有更高的經營管理和生產技術水平,可通過規模種植降低成本,提高畝產水平。可適當采取累進補貼制度:其一,以生產面積確定其補貼范圍,如面積在50畝以上的經營主體享受新型經營主體補貼。其二,設置以投入產出比率為衡量標準的逐級遞增的補貼等級,辦事部門通過其經營會計賬簿核算投入產出比率,投入產出比率越高,則進入更高的補貼區間,其所享受補貼水平也就越高,充分調動農業經營主體降本增效的積極性。
(五)建立負面清單與交叉遵守機制,加強生態環境保護
必須融入生態保護元素,建立交叉遵守機制,采取有條件的補貼支持政策。一是明確農業生產環保負面清單。農業生產補貼要設置自然環境保護條件,如環境和土壤保護、動物棲息地保護、水資源保護以及土地肥力保護等生態條件,限制農藥化肥使用量,強制化肥減量使用與實施秸稈還田等措施。二是建立交叉遵守機制。補貼與生產行為掛鉤,農業生產者的生產行為只有在滿足生產環保條件、符合政府與生產者制定的交叉環保規定下方可領取生產補貼。三是建立專門監測機制。設置專門環境檢測機構,定期進行土壤、水質等環境檢驗,對于通過環境監測檢驗的農業生產者足額發放年度補貼,并給予一定補貼獎勵。對于未能通過檢驗的生產者適當削減補貼比例,予以相應的通報提醒,并與基層政府干部的行政績效掛鉤。
(六)構建統一協調機制,強化政策落實效果
構建政策實施統一協調機制,各部門密切配合,商討反饋,準確落實,不斷調整,以期達到理想的政策效果。一是建議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制定目標導向的農業支持保護政策,統一調研規劃與公布實施。在系統分析產業、科技、生態和貿易彼此聯系的基礎上,開展頂層政策設計,并定期召開決策會議,發現政策設計或落實問題的關鍵節點,研討政策調整預案,及時通過領導小組下達調整指示。二是設立中央各相關部委參加的部級聯席會議機制,協調政策執行和落實反饋工作。建議組建由國務院統籌,農業農村部牽頭,財政部、發改委、國家糧食儲備局、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商務部、國土資源部、生態環境部、自然資源部、工業與信息化部、國家統計局以及海關總署等中央各相關部委參加的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部級聯席會議機制,做好政策落實與反饋協調工作。在農業生產質量檢測、農業生產環境保護、農產品市場風險評估、農村土地流轉、農業發展配套政策、財政補貼發放以及農產品進出口貿易方面各相關部委密切配合與協同,形成五大目標導向的農業支持保護政策落實協調機制。
七、結?論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概括四點主要結論如下:
首先,為適應農業發展新形勢,實現鄉村振興整體戰略,現有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急需作出新的調整。在鄉村振興戰略指導下,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應兼顧數量、質量、效益、競爭力以及綠色生態五大政策目標,選擇協調促進優質生產、高效經營、保護生態和提升國際競爭力的最優政策激勵路徑,實現農業“高環保、高效益、高質量、高競爭力”的最優發展狀態,確保國家糧食安全。
其次,由現有農業政策架構向新型農業政策體系轉型的政策創新機制,應采取內外圍相結合的雙層治理模式。內圍主要包括產業政策、收入政策和市場調控政策等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作為實現目標效果的政策支撐;外圍則應構建相應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社會化服務體系和農地整備建設等協同配套體系,以服務和強化內圍政策執行效果。
再次,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的優化設計和協同構建, 應當充分學習借鑒美國、歐盟、日韓等發達國家農業政策調整的先進經驗。要注重農業補貼與生態保護掛鉤、農業開放與收入保護相結合、充實發展綠箱補貼政策、組合利用政策工具等政策手段的設計與施行。
最后,由于供需結構不匹配、生產投入監管缺失、農產品價格彈性過小、家庭經營成本過高和農業金融發展滯后等現實因素,中國農業發展主要面臨糧食自給率下降、農產品質量安全形勢趨緊、農民增產不增收、農業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和農業污染嚴重等五大困境。對此,筆者提供補貼向“兩區”傾斜、建立健全生產質量補貼、完善目標價格和保險金融等政策工具、強化農業科技補貼、建立負面清單與交叉遵守機制以及構建統一協調機制等破解策略,以推動新型農業支持保護政策體系的建立與完善,促進兼顧五大政策目標的農業最佳發展路徑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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