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銅鏡的閃光點

尹釗 金燁 戴雪峰

唐滅亡后，中國進入了五代十國、宋、金、元時期，其中北宋與遼和西夏同時并立，南宋與金又長期對峙。這一時期，由于連年戰爭使兵器用銅量很大，銅源匱乏，民間鑄鏡還要官驗，而且按量計本，客觀上影響了銅鏡手工業的自由發展。加上造紙、燒瓷、織錦等手工業的興起，也不同程度排擠了唐代以來鑄鏡工藝的特殊地位，使之漸趨衰落。因此一般銅鏡生產，只注重實用而不求華麗，如湖州、饒州所產銅鏡，就是突出的代表，所以很多的銅鏡收藏者都只注重于收藏戰國、漢代、唐代的銅鏡。它們雖然制造工藝精湛，但是也有一個缺陷，就是銅鏡內容故事性的欠缺，而故事性恰恰能夠更好地反映人們的思想、社會的現狀以及人們日常生活的面貌。

在宋代，由于銅源困難，統治者三令五申關于禁銅的命令，使銅鏡鑄造受到限制，因此現今所見的宋代銅鏡尤其是私鑄銅鏡的鑄造及圖紋多較粗劣。但是，宋代銅鏡工匠卻異軍突出，在銅鏡的內容上呈現出多樣的風格，尤其是人物故事鏡，種類豐富，內容新穎。官鑄銅鏡中出現過一些較精致的作品。下面，我們就簡單地給大家展示部分宋代神仙故事銅鏡以說明這個問題。

圖1是陜西扶風博物館所藏的宋代王質觀弈故事鏡。此鏡為八瓣菱花形，圓鈕。圖紋分為水、陸兩部分，分界限的岸邊微微不平，似橋非橋。陸地上，鈕右側偏中部一棵大樹挺拔，枝葉叢生。鈕左上部兩人席地而坐正在弈棋，中間人觀弈。鈕下樹兩側各有二人姿態相同，身著短褐，雙手彎曲上抬，似邊走邊談。素緣。此鏡人物形象刻畫雖然簡單粗糙，卻描述出一個生動的神仙人物故事。這個故事出自南朝梁·任昉《述異記》——信安郡石室山，晉時王質伐木至，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而不覺饑。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

“閑看數著爛樵柯，澗草山花一剎那。五百年來棋一局，仙家歲月也無多。”王質爛柯，表達了對歲月流逝、人事變遷的無限感慨，同時表現出了宋人對傳說中的仙人長壽的向往。

圖2是河南安陽博物館所藏的許由巢父故事鏡。圓形，圓鈕，鏡背紋飾分為水、陸兩部分，分界處上面大致平坦但微有起伏，下面為行距不等、形狀不一且不規則的圖紋，似橋非橋，可能是表示河岸。陸地上鈕左側一株大樹，枝葉繁盛，兩側有山。樹左一人坐在地上，右手彎曲抬至耳部，樹右一人牽牛右行，右手指向坐著之人。水中有波浪，中有一花草似的圖案。素緣。這個故事充分地反映出當時一些宋代文人推崇的清高志節。

圖3為撫琴人物故事鏡。八瓣菱花形，圓鈕，圖紋分為水、陸兩部分，河岸更似座有樁的木橋。大樹枝葉叢生，呈一串串形。岸邊和大樹的形狀、人物的表現手法，與王質觀弈、許由巢父等極相似，應是同時期的鏡子。此鏡左側一人端坐撫琴，右側一人似立在殿宇的門內，八瓣內有流云紋，雖然故事內容不明，卻能從中反映出宋代人的生活情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圖4為宋代樓閣人物鏡。八瓣菱花形，圓鈕。鈕右上方，山巖上半露樓閣，半扇門閉，半扇微開，樓閣表現十分逼真，鴟吻、屋瓦、斗拱等都一一刻畫出來。鈕左側山巖和大樹一株，枝葉茂密。樹下河岸更似長橋。橋一端有三人，中間一人端坐，兩側各一侍者手執寶扇，橋上一人站立，手執幡物，橋另一端一人，頭戴冠，彎腰拱手作揖狀。一幅精美的宋人生活畫卷由此展現出來。

圖5為湖南省博物館所藏的蹴鞠紋鏡。圓形，圓鈕。鈕上假山一座，其下草坪及散布的花卉青草。鈕左側一女子一腳直立，一腳微抬，腳尖上方一毱正介于起落之間。右側一男子身子亦向前傾，蹲步，注視著女子的動作。女子身后一女侍，肩搭一物。男子身后為一男侍，手中執一.鈴狀物。紋飾反映的應是宋代蹴鞠游戲。晚唐以前足球外層是皮子，內填以毛，系實心球。晚唐出現了充氣的皮球，球用多片皮子縫成，里面充氣。此鏡球上有隱約可見塊狀縫合紋，大概也是充氣的。充氣球的出現，應是中國古代足球運動的大發展。直徑11厘米。這為中國是足球發源地提供了有力的證據。它的研究價值遠遠超過了戰國、漢代、唐朝的銅鏡工藝內容。

圖6為宋代觀星望月氣功鏡。桃形，花瓣鈕座。鈕上朵云中有半月星辰，鈕下草從中站立一人，全神貫注。觀星望月，正在做氣功。素緣。長13.4厘米。它為道教修仙養道的氣功術在宋代的流行提供了有力的佐證。

圖7為宋代仙人乘鳳鏡。圓形有柄，鏡邊與柄邊棱相連。鏡上部中央長方框中有豎行銘文“臨安王家”四字。其下一仙人乘風飛翔于三朵云層之上。仙人戴冠，著長衫，帔巾飄起。鳳高冠羽，尾羽作卷曲的花葉紋。外區一周纏枝花草。通長20.9厘米，四川大邑出土。充分體現出道教中的仙人形象在宋代的廣泛傳播。

圖8為宋代達摩渡海鏡。圓形，內為八弧形，圓鈕。整個鏡背滿鋪海水紋，鈕右達摩手持一個傘狀大法器，斜側高舉，飄浮于海面上。鈕左側翻騰的涌浪中，一片云霧升騰，托起一座屋宇。素緣。直徑13.6、緣厚0.5厘米。此鏡也反映出佛教在宋代的發展。

圖9為湖南省出土的宋代二仙過海鏡。八瓣菱花形，水曲紋表示海浪滿鋪鏡背，鈕左右各一仙人站在長劍上飄洋過海，仙人頭戴冠，寬袖及長袍下擺順風飄揚。水中漂浮水草，鈕下還浮現出一座殿宇。此鏡充分地體現出宋代人對道教中仙人的崇拜。

圖10為宋代仙人降龍鏡。八出葵花形，圓鈕，連珠紋鈕座。鈕右一仙人，頭挽髻，著對襟長袖衫，右手抬起，拋劍刺向飛龍。左手臂上挽著一根打成圓結的長索，雙腳踩在云朵上。龍頭向下，俯身曲頸，后肢被壓在劍下，尾卷曲纏于劍格處。邊緣弧形內填滿圓渦紋。鈕上一小長方格內有銘文。直徑14厘米。湖南省出土。也表現出了道教中仙人無所不能的形象。

圖11為宋代仙人鶴鹿同春鏡。圓形，圓鈕，右側一樹。枝葉橫生至鏡上部，左側山石中隱現出屋宇的扇門，一只仙鶴從打開的山門中探出頭部，樹下坐一老者，旁立一侍者，手托盤，盤中有物，山門下亦立一侍者，手中持瓶，香煙裊裊。 身前一鹿款款而行。鹿下有河水。素緣。直徑20厘米。此鏡反映宋代人的生活追求。

從以上這些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就宋代神仙人物故事鏡來說，其歷史、文學、民俗研究等方面的價值遠遠超過其工藝價值，值得我們認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