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速度到寬度，檢察機關把好關口

本社記者 祁彪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則給刑法增加了溫度，為每一個犯了錯誤又勇于承擔錯誤的人留了一條路、打開一扇窗。”

這是重慶市九龍坡區檢察院檢察官助理周含玉在參與辦理一起認罪認罰從寬案件時的感悟。

據了解，從2017年5月開始，九龍坡區檢察院就作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改革試點單位，對這項制度進行先行先試的探索總結。

如今，從試點到全面推開，重慶市檢察機關走在了全國檢察機關的前列。而九龍坡區檢察院，就是其中的一個代表。

遵循法理，兼顧人情

2018年4月28日20時53分，任某某駕駛一輛小型普通客車由九龍坡區華龍大道西城綠錦經五福大道開往巴南區融匯半島方向，當車行駛至五福大道幸福花木市場路段時，與道路上的行人王某某發生碰撞，王某某受傷后經搶救無效死亡。

事故發生后，任某某讓其朋友將王某某送往醫院，因害怕被發現故藏匿于現場附近，并在民警現場勘查完畢后返回住所。

當晚民警電話聯系任某某讓其接受調查，但任某某未接受傳喚且將手機關機。次日，任某某到公安機關自首。

經九龍坡公安分局物證鑒定所鑒定，王某某符合機械性暴力致顱腦損傷死亡。經九龍坡公安分局交通巡邏警察支隊認定，任某某承擔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截至審查起訴階段王某某近親屬已獲賠償共629276.8元，但王某某近親屬表示不予諒解任某某。

這起案件被移送至九龍坡區檢察院審查起訴，周含玉參與了這起案件的辦理。

周含玉表示，該案被害人近親屬認為任某某最終未承擔經濟賠償，無法諒解任某某。任某某及其辯護人多次與被害人近親屬協商，愿意對被害人近親屬再進行賠償，均協商未果。但犯罪嫌疑人任某某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交通肇事逃逸的犯罪事實，對九龍坡區檢察院提出的量刑建議沒有異議，愿意接受處罰。

然而此時，針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尚無具體的實施細則，是否以被害人諒解作為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前提要件尚有爭論。

對此，辦案檢察官認為，如果不給任某某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使其無法獲得法律賦予的從寬權利，不利于社會矛盾的化解，不利于服判息訴。

“面對這種情況，我立足立法本意、立足化解社會矛盾、立足人權司法保障，認為犯罪嫌疑人任某某認罪態度良好，應當保障其獲得從寬處理的權利，建議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周含玉說。

2019年7月9日，周含玉告知了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可能導致的法律后果，聽取了辯護人的意見，提出了有期徒刑三年至四年的量刑建議，任某某在辯護人的見證下簽署了認罪認罰具結書。

2019年7月23日，九龍坡區檢察院以交通肇事罪對任某某提起公訴，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2019年8月14日，任某某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

對于這起案件最終的結果，周含玉認為達到了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統一。

“任某某交通肇事一案，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家屬久未達成和解，我們沒有機械司法，將被害人諒解作為認罪認罰的前提，果斷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加快了刑事訴訟的進展，提高了檢察機關乃至審判機關的辦案效率，準確、及時地懲罰了犯罪，節約了司法資源。同時，交通肇事罪系過失犯罪，通過該制度的適用，檢察機關區分了案件情節、危害程度，做到當嚴則嚴、該寬則寬、寬嚴相濟、罰當其罪。因此，這起案件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周含玉說。

>>重慶市九龍坡區人民檢察院辦公樓 受訪者供圖

同時，周含玉認為良好的社會效果：一方面，任某某在認罪認罰后更加積極地與被害人家屬溝通，積極籌措賠償金，最終再次賠償了被害人家屬，撫慰了被害人家屬；另一方面，任某某終獲緩刑判決，其父母、子女均有人照應，任某某本人也積極參加社區服務，并爭取盡快回歸正常生活。

“我參與辦理的這個案件沒有很離奇的情節，也不是重大、疑難案件，只是我們工作中遇到的普通而眾多的案件之一。但是，如何辦理這樣的‘普通’案件，關系到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家屬、被害人、被害人家屬的切身利益，影響到這些人之后的長遠生活。也會間接地影響人民群眾樸素的正義觀和安全感。刑事司法是嚴格且精準的，但同時也是充滿關懷和厚愛的。隨著司法改革一步步加深，如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這樣的最新刑事政策落地生根，指引著辦案人員遵循法理、兼顧人情。”周含玉說。

而就在九龍坡區檢察院辦結這起案件不久之后，2019年10月，兩高三部聯合出臺了《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其中第十八條，就是針對被害方對認罪認罰有異議的情況如何處理的具體意見。意見規定，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不同意對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從寬處理的，不影響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

探索改革，成效顯著

類似上文提到的情況，在九龍坡區檢察院進行試點改革時經常遇到。

“改革就是探索，就是容許試錯，就是在不斷探索中總結成功的經驗，所以在改革中遇到新問題，我們就要大膽地去嘗試，只要保證這種嘗試堅持了法、理、情的統一。”九龍坡區檢察院檢察長趙凡說。

2016年年底，兩高三部《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中確定重慶為試點地區，九龍坡區檢察院從那時起就開始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先行探索。

試點改革開始后，為依法、規范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2017年7月25日，九龍坡區檢察院聯合區法院、公安局、司法局印發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實施細則》。

“改革探索雖然是摸著石頭過河，但是一切都要在依法依規的條件下進行，《細則》的制定，等于為我們制訂了一個改革的框架。”趙凡說。

2017年1月至2018年3月，九龍坡區檢察院共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案件1581件，其中不起訴16件、起訴1565件，占同期起訴件數的83.24%，當庭宣判率96.32%。

這意味著，九龍坡區檢察院的此項改革探索走在了正確的軌道上，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因此，在這項制度全面鋪開后，九龍坡區檢察院走得格外順利。

2019年1至9月，九龍坡區檢察院共辦結案件1147件1454人次，其中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案件1004件1219人次（含起訴、不起訴），適用率87.53%（件數）、83.84%（人數），高于全市平均的84.7%（件數）、78.84%（人數）。共起訴1010件1271人，其中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起訴1089人，人數占比85.68%，同樣高于全市平均的74.92%。

取得如此成績的同時，九龍坡區檢察院還總結了該院認罪認罰工作的一些特點。

“首先，由數據不難看出，我院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率較高，這恰恰符合了最高檢對于檢察機關的要求。我院盡力提高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比例，充分發揮該項制度在提高訴訟效率、推進繁簡分流、化解社會矛盾等方面的積極作用。今年以來，適用率為87.53%（件數）、83.84%（人數），均高于全市平均水平，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已成為我院辦理刑事案件的主要方式。”趙凡說。

而在適用率高的同時，九龍坡區檢察院還能夠保證上訴率為0.56%，遠低于全重慶市1.89%的上訴率。

“2019年1至9月，我院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的案件，沒有出現無罪判決、撤回起訴、被上級檢察機關改變處理決定等質量問題，未發生案件當事人、被害人、利害關系人鬧訪等情況，總體質量平穩，實現了‘三個效果’的統一。我院根據案件類型實現繁簡分流，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速裁程序、簡易程序充分結合，速裁案件平均耗時約6天，開庭時間約4分鐘，速裁、簡易案件占認罪認罰案件總量的87.29%，有效提升了司法效率。”趙凡說。

取得這一系列成績的背后，是九龍坡區檢察院自試點改革以來就沿襲的一套行之有效的經驗做法，并使之不斷完善。

早在2017年7月，九龍坡區檢察院就與其他部門聯合印發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工作試點實施細則》。試點完成后，經過完善，又重新印發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工作實施細則》，在人財物上的投入向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傾斜。

多措并舉，機制健全

正如上文提到，早在2017年7月，九龍坡區檢察院就與其他部門聯合印發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工作試點實施細則》。試點完成后，經過完善，又重新印發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工作實施細則》，在人財物上的投入向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傾斜。

“一方面，因地制宜構建我區認罪認罰案件配套制度。提請區委政法委召開區級司法部門聯席會議，對試點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統一認識、協調解決，確立了認罪認罰案件集中移送制度，公安機關以‘標注形式’集中移送，檢察機關以‘打包形式’集中起訴，法院以‘集中審理’形式開庭，檢察院指派一名公訴人出庭支持公訴，節省了司法資源。”趙凡說。

另一方面，九龍坡區檢察院積極建立值班律師配套制度。為落實“在審查起訴過程中，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案件必須保證辯護人或值班律師在場”的相關規定，九龍坡區檢察院主動作為，與區司法局、區看守所積極溝通，制定了《九龍坡區關于在辦理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在場的暫行辦法》，為值班律師在看守所的工作提供便利，實現了值班律師“定時+臨時”的工作模式，值班律師每周二、周四固定在看守所值班，每周三固定在檢察院值班，其他時間可隨時預約，最大限度地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提供保障。

“在上級檢察機關的統一指導下，建立了‘三簡化’的工作機制，即簡化告知流程、簡化辦案流程、簡化庭審流程，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提供便利。在案件受理時，對符合認罪認罰程序的案件單獨標注，實行認罪認罰案件與普通案件的分類管理。對于公安機關取保候審的案件，不再重新辦理取保候審。將告知、提訊、具結三個環節合一，原則上同時進行。按照上級檢察機關的統一要求，簡化認罪認罰案件的審查報告，鼓勵檢察官對速裁、簡易程序案件制作簡化報告，提高檢察官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積極性。速裁案件采用公訴人集中出庭模式，庭審中可以不宣讀起訴書，不出示證據，實行分批次集中開庭、逐案審理，進一步提高訴訟效率。簡易程序案件庭審相對簡化，公訴人可以簡要宣讀起訴書，出示證據時只說明證據名稱及證明內容，法庭辯論僅圍繞有爭議的問題進行。”趙凡說。

而任何一項制度的實施，歸根到底還是在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對檢察官的能力素質提出了新要求、新標準。

“檢察官履行主導責任、發揮主導作用的最大挑戰在于‘能力不足’與‘本能恐慌’。為積極推動認罪認罰工作，我院多次組織認罪認罰專題學習，確立了‘掌握準確、適用規范、效果突出’的目標。針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大意義、基本原則、適用范圍、從寬幅度、審前程序、量刑建議、審判程序、律師參與、當事人權利保障、具結書簽署、程序轉換等重要問題，我院多次組織集中學習，系統提升辦案干警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解水平。同時，我們及時分析、定期總結，組織干警查找、整理近三年來本區法院對常見罪名的判決書，歸納分析，總結區法院的量刑規律，為執法辦案提供參考，穩步推進量刑建議的精確化。在此基礎上，我們積極尋求指導、強化溝通，主動聯系區法院刑事審判庭，邀請刑庭認罪認罰辦案組員額法官來我院對如何準確量刑進行講解，借鑒法院量刑經驗和方法，提高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的能力，力求法檢兩家量刑均衡。我們通過這些措施，錘煉出了一支過硬的檢察隊伍。”趙凡說。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希望九龍坡區檢察院的此項工作能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