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鑫宇
也許學術界對亞里士多德的批評是不公平的,或者說命運本身就對亞里士多德的學術研究道路鋪設了太多的障礙。因此和柏拉圖相比,亞里士多德的思想在研究界受到了很多誤解,一方面,他的存世作品太多缺少,保存不完整,這直接影響了學術界對其思想的研究。另一方面,學術界對于亞里士多德的作品研究主要從研究其思想的角度出發,因而忽視了其作品的豐富角度,以及創新的形式。
在我國20世紀70年代,對亞里士多德思想的研究,主要是聚焦于其美學思想,而且研究的重點角度,也是基于其對于柏拉圖作品的批判出發。古希臘美學思想是藝術和哲學發展的結果。在哲學史上,亞里士多德對柏拉圖的批判的意義是偉大的,無法忽視的。列寧就曾明確地肯定亞里士多德批判柏拉圖的歷史功績,他寫道:“當一個唯心主義者批判另一個唯心主義者的唯心主義基礎時,常常是有利于唯物主義的。”[2]但是與此同時,黑格爾則與列寧的觀點截然不同,他把亞里士多德看成是一個徹底的唯心主義者和柏拉圖路線的繼承者,而他的這種觀點,也遭受到了列寧尖銳的斥責。在我國,學術界學者普遍贊同的是列寧的觀點。當時學界對亞里士多德的美學觀點,統一認為其帶有強烈的唯物主義傾向,所以與柏拉圖的美學觀點是針鋒相對的。
在1978年8月,紀念亞里士多德逝世兩千三百周年國際大會上,大會組織委員會主席費多拉科布洛斯作了題為《亞里士多德與柏拉圖的關系》的報告。他認為亞里士多德關于存在和認識、關于世界、上帝和靈魂、關于藝術的模仿性等等的基礎思想都來源于柏拉圖的學說,是柏拉圖主義的衍生物。同樣,亞里士多德的邏輯,特別是把概念分為種和屬,也是基于柏拉圖的辯證法理論才產生的。這種觀點與以往學術界認為亞里士多德完全否認柏拉圖哲學思想的觀點截然相反,因此引發了學術界一系列的激烈的爭議。凱西吉就明確的表示不能同意這種觀點。但他同時也認可了一個事實,即亞里士多德雖然批判了柏拉圖的學說,但并沒有超出整個唯心主義的范圍。不過,柏拉圖的唯心主義趨向于二元論,有時就是二元論。而亞里士多德的唯心主義從物質和形式統一的思想出發,則趨向于一元論和經驗論,并在這個基礎上得出科學的和唯物主義的概括。可以看出,國內外對于亞里士多德的思想的看法,從未停止過激烈的爭議。而爭議的焦點,主要在于,其對于柏拉圖思想,究竟是繼承還是批判,當然,這兩種觀點都過于極端。然而學術界也有相同的一點,那就是在研討亞里士多德的世界觀問題上,學者們普遍從唯心主義思想觀出發,繼而研究其思想。
從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我國對于亞里士多德思想的研究,不單聚焦于其對柏拉圖思想的批判與繼承視角,開始從比較研究出發。即從政治角度出發,研究中西方中庸思想的異同,即將亞里士多德在倫理、道德、政治方面的思想與我國儒家思想相對比研究。
我國古代的儒家中庸思想講究執中原則,它是我國古代君主的治國治民之道和修身之德,具有政治與倫理范疇的特點。中庸是以反映當時統治階級意志的行為規范出現的。[3]中庸思想,并非現代人所理解的中立,平庸。中庸之道講究修養人性。既包括學習之道: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也包括儒家做人的規范,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中庸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至誠或至德。
亞里士多德受到古希臘傳統思想的影響,他的政治觀點中也有中庸思想。這種中庸政治體現在他對于城邦國的城池建設,規模,以及國體政治,君主思想上。從亞里士多德的對話作品《勸勉》中,學者們通過他寫給塞浦路斯王子的一封信,可以看出亞里士多德對這位未來的統治者提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當然,這里也能看出亞里士多德對柏拉圖學園整體的政治目標思想是有所繼承的。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提出,實現理想政治的捷徑就是掌權的政治領袖學習哲學。
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思想中對政治的看法,與我國儒家學說的中庸之道有很大的共同點,因此學術界對于亞里士多德的中庸政治的研究開始興起。這種中庸政治,不單對于古希臘的城邦國建設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多現代的國家建設,也有豐富的現實意義。這種中庸政治,其實和哲學上的適度原則保持一致,即強調適中,平衡,避免極端。而這種溫和的境界,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適合的。
當然,亞里士多德不單在哲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在西方美學和文藝批評史上,也占據著一個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地位。但是由于諸多歷史原因,現存與世的亞里士多德美學著作只有《詩學》和《修辭學》。但是從內容和影響來說,《詩學》的研究價值遠遠大于《修辭學》,因此國內外對于亞里士多德的美學研究,一般基于其《詩學》。《詩學》只是亞里士多德在講學時所寫的講稿,因此具體內容也并不是很全面,可以看出他本身并未打算將該作品公布于世。因此學術界發現其手稿時,手稿保存也并不是很完整,受到很到毀壞。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詩學》是我們今天研究古希臘美學思想的一部經典文獻。另一方面,大部分研究者都認為,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所表達的美學觀點是與柏拉圖的美學觀點針鋒相對的,因此認為《詩學》是為了批評柏拉圖的美學理論而寫的。當然這一思想是以亞里士多德對柏拉圖批判而非繼承觀點為基礎提出的。而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為藝術的本質下了一個定義,即“摹仿”,因此對亞里士多德美學思想研究的另一重點就集中在“摹仿性”。
維爾納·耶格爾打破了以往靜態的對亞里士多德研究的方式,運用發生學的研究方法,借助于一些曾經失傳并且為現代的研究者忽視的亞里士多德的對話著作殘篇,通過對亞里士多德各個代表性的哲學著作的內在思想和邏輯的深入分析,證明了亞里士多德思想內在的發展歷程,即其哲學思想也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即其早年在雅典柏拉圖的學院跟隨柏拉圖學習的時期。該時期,亞里士多德完全處于柏拉圖思想影響下,是個徹底的柏拉圖主義者。第二個階段是在柏拉圖去世之后,亞里士多德到小亞細亞的阿索斯以及馬其頓游歷時期,亞里士多德明確地批判柏拉圖的理念論,但是試圖保留柏拉圖思想中最本質的東西,那超越的和彼岸的存在。在第三個階段,亞里士多德回到雅典,在呂克昂教學,這個時期,亞里士多德完全轉向了經驗主義的研究方式,成了徹底的傳統所認為的亞里士多德。[4]
目前,我國對于古希臘哲學的研究正處于歷史上發展最好的時期。這首先是由于我國長期以來研究所積累的豐厚的成果,因此現在的研究力量強勁,熱情澎湃,研究資源豐富。同時,由于學術研究發展和深化的需要,國內研究與西方研究的你追我趕態勢,激發了學術界對亞里士多德的研究熱情。另一個值得高興的方面是,我國現在對亞里士多德的研究,不單局限于其美學思想,哲學思想,對柏拉圖的繼承或批判,更加注重的是,對其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的結合與辯證,這種研究角度對我國的建設與發展是有實實在在的現實意義的。我國正在建設法治社會,法治社會的建設,除了對國體建設提出要求,同時對全體國民的思想素質都有很高的要求。而將亞里士多德的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結合,有助于更好的實施我國的法制建設與整體國民素質水平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