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經合組織，三十而立遇到坎

昕一

30歲是一個人繼往開來、邁向成熟的關鍵時刻，對于一個組織來講也是一樣。然而，今年正值30歲的亞太經濟合作組織（下文稱APEC）卻進入了多事之秋——先是“APEC之父”、澳大利亞前總理霍克溘然長逝，隨后智利總統皮涅拉突然宣布，因國內發生騷亂，放棄主辦原定于11月16日至17日在該國首都圣地亞哥召開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這事在APEC歷史上還是首次出現。

這屆APEC峰會還開得成嗎？人們都在問。11月7日，美聯社報道了一則消息：馬來西亞外長阿卜杜拉稱，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東盟峰會期間打電話給他，表示美國有意于明年1月主辦APEC會議。作為2020年峰會主辦國的馬來西亞拒絕了這一提議。11月8日，有記者在中國外交部新聞發布會上問及此事以及中方的態度。外交部發言人耿爽表示，中方一直在與有關各方保持著溝通，也在了解情況。“作為一條原則，我們認為，涉及APEC的事宜，應當尊重東道主的意見，也應該遵循協商一致的原則。”

上圖為“APEC之父”霍克。下圖為2014年APEC峰會標志。

“酒不離手”的APEC之父

如果霍克還健在，也許他此時正在為尋找APEC峰會的接棒者而到處奔走，一如30年前的深秋。1989年11月，APEC在霍克的極力倡導和多方斡旋下成立，美國、加拿大、日本、韓國、新西蘭和東盟6國的外交和經濟部長前往堪培拉參加了首次會議，“我的老朋友都來了！”霍克在會場欣喜地說，他甚至為此興奮地豪飲了一扎啤酒。

時任澳大利亞總理的霍克，以“酒不離手”而聞名。他23歲就因11秒鐘喝完1.4升啤酒而入選吉尼斯紀錄，這居然為他日后從政贏得不少選民支持。“畢竟，澳大利亞很多選民愛喝啤酒。”霍克曾笑言。然而，“酒仙總理”的另一面卻是頭腦清醒、雷厲風行。1983年他擔任總理后，建議以“太平洋經濟合作理事會”為基礎，成立一個涵蓋亞太地區的經濟合作組織，并提議命名為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英文縮寫為APEC。

APEC上的女性領導人。左起依次為時任菲律賓總統阿羅約、時任泰國總理英拉、時任新西蘭總理克拉克。

“上世紀80年代，我明顯感覺到世界的貿易中心在向太平洋轉移，東亞國家的經濟潛力將使亞太地區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新催化劑，而亞洲經濟的潛力只有通過區域合作才能充分發揮出來，因此我認為很有必要把亞太地區聯合起來。”霍克后來曾如此回憶自己倡議成立APEC組織的初衷。

APEC的誕生，標志著亞太地區在經濟上的崛起，也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波瀾壯闊的經濟轉型。20世紀80年代末，冷戰進入尾聲，東亞區域經濟越來越有活力。霍克確信APEC的想法已經成熟，開始向相關國家倡議成立這個組織，并得到韓國時任總統盧泰愚等積極響應。霍克也因此獲得“APEC之父”的美譽。

歷史證明了霍克的判斷。30年來，APEC以非約束性運作形式，在促進區域貿易投資自由化方面發揮了難以估量的作用，也為亞太經濟繁榮奠定了基礎。數據顯示，APEC成員間的貿易自由化程度比得上任何自由貿易協定。澳大利亞現任總理莫里森如此評價霍克的功績：“他定義了那個時代及往后的政治。”

這一切甚至超出了霍克本人的預期：當年的他只是利用亞太地區日益增長的依存關系，率先張羅起一場環太平洋各國領導人相聚的“大宴會”。如今，APEC已發展成亞太地區層級最高、領域最廣、機制最完善、最具影響力的經濟組織。今年5月，這位APEC的創立者、澳大利亞在位時間第三長的前總理、曾訪問中國上百次的89歲老人，在悉尼的家中平靜辭世。

見證女性領導人別樣風采

在學者們看來，“APEC之父”霍克在APEC成立之初就為其注入了平等協商的寶貴基因。一個明顯的表現是：不管到APEC峰會“赴宴”的領導人存在多少利益分歧，他們總會在盛宴尾聲留下一張友好的“全家福”照片。政要們通常會穿上東道國的傳統服飾合影，以烘托其樂融融的氛圍。每到此時，衣著別致的女性領導人總是成為鎂光燈的焦點，留下別樣的巾幗風采。

在2001年的上海APEC峰會上，菲律賓前總統阿羅約手挎淑女包，身著一襲大紅色的中國旗袍款款而行，顯得婉約精致。據說，阿羅約穿上這套能體現東方女性嬌美身材的服裝非常高興，但又惋惜地表示沒有與之相配的下裝。籌委會很快為她趕制了一條褲子。在當年的APEC主題演講中，這位“魅力女總統”妙語連珠，展現出女政要叱咤風云的另一面。她說，峰會為菲律賓指明了今后的道路，此后將同馬來西亞等東盟近鄰討論在打擊全球恐怖主義威脅方面加強信息交流等事宜。

2001年8月24日，APEC婦女領導人會議在北京閉幕。

新西蘭時任女總理海倫·克拉克則展現出干練、知性的學者風范。在2005年的韓國APEC會議上，紫色韓式大褂“圖魯馬吉”也擋不住克拉克的女教師氣質。她像前來授課一般，急切地在APEC會議上號召各國婦女積極參政。“作為女性領導，要敢于突破纏繞女性的重重傳統壁壘及世俗偏見，千萬別畏懼閑言碎語！”克拉克的侃侃而談給韓國女性留下深刻印象。次年年初，韓國政壇也出現了該國歷史上一位女性總理——韓明淑。

溫和的韓國前總統樸槿惠、甜美的泰國前總理英拉、沉穩的印度尼西亞前總統梅加瓦蒂……這些女性領導人都在不同時期的APEC峰會上展現出自己獨有的魅力，吸引著世界的目光。在2008年的APEC利馬峰會上，智利時任女總統巴切萊特和與會領導人一起披著南美印第安人傳統服裝“彭丘”合影。這種用羊駝毛織成的披風，似長方形的毛毯，兩側的下擺有灰黑相間的傳統花邊，與游擊隊員出身的巴切萊特風格十分相契。

APEC舞臺上的女性政要風采，還體現在她們切實推動著婦女問題成為APEC的議題。1996年，APEC各成員經濟體中的婦女領導人在菲律賓成立“婦女領導人網絡”，目的是“將性別作為交叉關注融入APEC并保障公平發展”。1998年，APEC婦女問題部長級會議發表聯合聲明，提出“在APEC現有機制內成立將婦女融入APEC特別工作小組”。2001年亞太經合組織婦女領導人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在北京召開。此后，該會議每年舉行一次，一般由當年的APEC會議東道國承辦。

APEC上的中國故事

在談到APEC歷史上首次出現的棄會情況時，皮涅拉遺憾地解釋為“國內局勢動蕩”，并得到APEC秘書處方面的理解，“智利及APEC成員的安全和福祉是APEC最優先考慮的事情”。由此看來，智利的傳統套頭披肩是鐵定難以在今年的APEC峰會合照中出現了。此外，外界曾普遍期待中美領導人在峰會期間簽署貿易談判的階段性協議，這一期待恐怕也難以實現了。

不過，人們有此想象也不奇怪。歷史上，APEC峰會就扮演過中美關系的“破冰”角色。1993年11月，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出席了西雅圖APEC領導人首次非正式會議，并與美國時任總統克林頓舉行了正式會晤。這是1989年之后中美兩國元首第一次正式會晤，對進一步打破西方對華制裁發揮了重要作用。

2001年10月，APEC第九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上海成功舉行。這是APEC峰會首次在中國舉行。會議期間，江澤民與美國時任總統小布什實現了元首會晤，就中美關系和反對恐怖主義、維護世界和平與穩定等重大問題深入交換了意見。當年12月，小布什簽署命令，正式宣布給予中國永久正常貿易關系地位。

2014年11月，APEC領導人第二十二次非正式會議在北京舉辦。各成員領導人圍繞“共建面向未來的亞太伙伴關系”主題，就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促進經濟創新發展改革與增長、加強全方位基礎設施與互聯互通建設等議題深入交換意見，共商區域經濟合作大計，達成了廣泛共識，通過了《北京綱領：構建融合、創新、互聯的亞太——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宣言》和《共建面向未來的亞太伙伴關系——亞太經合組織成立25周年聲明》這兩份成果文件。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致辭中說，亞太經合組織以太平洋之水結緣，我們有責任使太平洋成為太平之洋，友誼之洋，合作之洋，見證亞太地區和平、發展、繁榮、進步。

加入APEC28年來，中國與亞太乃至世界“同舟共濟”，積極參與國際合作，不斷提速發展開放型經濟，是主張自由貿易、減少關稅壁壘的APEC精神有力的推動者和實踐者，并逐漸走向世界經濟舞臺中央。2001年，中國首次成為APEC東道主時，澳大利亞APEC研究中心就發布報告稱：“APEC的故事就是亞洲崛起的故事，今天則主要是中國崛起的故事。”這一判斷如今正繼續得到事實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