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科創板會計監督體系建設問題研究

馮宇

（廣西科技大學鹿山學院，廣西 柳州 545616）

一、引言

中國的資本市場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經歷了迅速的發展，市場規模不斷擴大，但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也表明過程是曲折的。長期以來，作為資本市場的支持性中介機構之一的會計師事務所，在執業過程表現出了獨立性不強、協助上市公司作假等問題，與完善的資本市場信息體系要求還有很大差距。2018年11月5日，中國資本市場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里程碑，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的講話中提出，中國將在上海證券交易所設立科創板，同時指出，新設立的科創板將試行注冊制，設立科創板的決定公布后在金融界引起了巨大轟動。為了更好地明確科創板的發展方向，本文以科創板的制度安排為起點，對支持性的中介機構建設進行研究。

二、科創板設立的重大意義及制度安排

（一）科創板設立的重大意義

科創板的設立無疑是中國資本市場上的一個重大事件，一個運行完善的科創板，無論對于資本市場的完善、科技的創新、還是國家經濟的長遠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具體如下。

1、多層次資本市場需要科創板

我國自從20世紀90年代設立了滬、深兩市以來，已經陸續建立了主板、二板（中小板、創業板）、新三板等市場。主板市場設立之初的定位就是為廣大的藍籌企業服務的，在該板塊上市的企業，往往都是行業內的主導企業，具有較強的行業影響力與盈利能力，因此，主板的上市要求具有營利性要求。中小板與創業板在創立之初的定位是為細分行業的主導企業及創新企業提供融資渠道，但在后來的發展中，許多創新企業因為營利性等要求無法達到相關上市標準，最終無法在國內進行股權融資，這也是我國眾多互聯網企業選擇美國納斯達克市場的原因之一。新三板作為小微企業孵化器，本身存在的問題與發展的高度都還有諸多不如意的地方。此時推出科創板，而且是國家主席親自宣布決定，對我國多層次資本市場的完善具有重要意義。科創板設立后，中國的眾多創新型企業都具有更廣泛的股權融資渠道；營利性要求的放寬，為眾多研發投入巨大的未盈利企業提供了更通暢的融資渠道；注冊制的試點為廣大創新型企業取得發展資金提供了有力保證；科創板的設立也為廣大的創業投資機構及天使投資人提供了一條較理想的退出渠道，這些對于資本市場的影響都是深遠的。

2、科技創新需要科創板

由于科研投入巨大，許多創新型企業在經營初期都面臨著巨大的資金短缺。同時，在相關技術真正轉化為生產力之前，這類企業想要實現盈利十分困難的。為了解決眾多科技企業資金不足的問題，國家層面也做出了眾多嘗試，如2015年提出戰略新興板、后來又發行中國存托憑證等，都是希望能讓更多創新型企業在國內上市。但從最后的運行情況來看，效果卻并不盡如人意。因此要真正解決新興科技企業的融資問題，必須要有一個根本上的制度改變。科創板的推出正是順應了這一需求，在目前國內注冊制實踐經驗為零的基礎上試行注冊制，同時又在眾多上市制度上做出重大創新改革，能顯著增加該市場對于眾多創新企業的包容性。對企業的營利性、股權結構進行差異化安排，將是科創板區別于傳統板塊市場，解決融資問題的突破口。科創板就像是一塊實驗田，在實踐與發展中“摸著石頭過河”，通過不斷的完善與調整，做到真正服務于科技創新，促進技術發展。

（二）科創板的制度安排

設立科創板的決定自公布以來，我國的證監會、交易所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相關的創立工作。證監會、中國證券登記結算公司、上海證券交易所相繼發布了《科創板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注冊管理辦法（試行）》《科創板上市公司持續監管辦法(試行)》《科創板股票登記結算業務細則（試行）》《上海證券交易所科創板股票發行上市審核規則》《科創板股票上市規則（征求意見稿）》等八大文件，對科創板的相關上市與退市制度安排做出了初步設計，大致如下。

1、關于上市條件

在上市條件上，科創板做出的重大突破就是市值與財務指標上的安排，根據規定，上市的企業應至少符合下列標準中的一項。

（1）若企業上市后，預計市值≥10億元，則應滿足最近兩年凈利潤均≥0，且累計凈利潤≥5000萬元；或者最近一年凈利潤≥0，且營業收入≥1億元。

（2）若企業上市后，預計市值≥15億元，則應滿足最近一年營業收入≥2億元，且近三年累計研發投入/近三年累計營業收入≥15%。

（3）若企業上市后，預計市值≥20億元，則應滿足近一年營業收入≥3億元，且近三年累計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1億元。

（4）若企業上市后，預計市值≥30億元，則應滿足近一年營業收入≥3億元。

（5）若企業上市后，預計市值≥40億元的，只要滿足相關的企業發展潛力要求的也可上市。

從上面的規定可以看出，企業在不盈利的情況下也能符合其他某一項條件。

2、關于退市情形

科創板對上市公司的退市情形進行了規定，包括重大違法強制類退市、交易類強制退市、喪失持續經營能力退市等。下面僅對喪失持續經營能力的情況進行解讀。根據《科創板股票上市規則（征求意見稿）》，當企業出現主營業務大部分停滯、收入來源于不具備商業實質的關聯交易、經營資產大幅減少等情形時，表明企業明顯喪失持續經營能力，那么企業會被實行強制退市。退市制度是促進科創板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在擴大上市企業規模的同時，只有施行嚴格的退市制度，剔除在市場競爭中的劣質公司，才能保證整個市場的長久活力。

三、中國科創板完善會計監督體系的緊迫性與現存問題

（一）完善科創板會計監督體系的緊迫性

1、完善會計監督體系是發展注冊制的內在要求

科創板在注冊制的安排下，主管機構在股票發行上市過程中的作用有較大不同。實行注冊制后，主管機構只對擬上市企業進行形式審查，不進行實質上的保證。它只負責審查發行人是否按照相關規定履行了披露義務。在發行環節，政府主管機構并不能成為保護投資者免受損失的保護傘。在這樣的制度下，就需要一個強力而完善的會計監督體系來進行規范。只有會計師事務所在審計環節盡職盡責地糾錯補缺，敢于說真話，公開披露的信息才會真正反映出一個企業的真實價值。如果用一個漏洞百出的會計監督體系去服務于科創板，那么直接的后果就是造假百出，投資者利益完全得不到保護，從而最終導致科創板以失敗告終。

2、完善會計監督體系是維護科創板活力的重要保障

科創板的設立初衷便是服務于廣大的創新企業，為眾多創新企業的發展資金提供融資渠道。要想達到這一目的，科創板的制度安排與日常運行必須是高效而有活力的。判斷一個市場是否高效、是否具有活力，可以大致從三方面進行考查：一是真正具有潛力、價值的企業是否在該市場中滿足了融資需求；二是該市場內魚目混珠的劣質企業數量是否處于低位；三是投資者的正當權益是否得到了充分保障。對于前兩個判定，要區別優質企業與劣質企業，前提就是市場內公開披露的信息必須真實可靠，尤其是財務信息必須經得起檢查。否則劣質公司也能粉飾一番成為優質企業，最終導致市場丑聞的發生。而投資者正當權益的最大保障莫過于信息的真實性。這一切都依賴于會計監督體系的完善，依于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高效與真實。一個優秀的會計監督體系，能促使優質企業的價值得到充分展現，能保證喪失持續經營能力的劣質企業及時退市，從而營造一個投資者樂于投資、上市企業整體發展的局面。

（二）我國目前資本市場會計監督體系存在的問題

1、誠信體系不完善

我國的滬深主板、創業板、中小板的上市公司在對外公布會計信息時都存在著諸多問題，每年出現的違法披露虛假會計信息的案例也不在少數。資本市場作為一個充滿利益博弈的領域，部分上市公司大股東通過財務造假，攫取大量投資者利益，滿足個人需求。會計師事務所在進行審計時，原本應擔任的角色是會計監督角色，但出于各種原因，反而成為共謀。因此，從現有的主板、二板市場來看，會計監督所起到的作用還遠遠不夠，會計監督體系的誠信度還有待加強。每年出現的案例中，會計師事務所幫助公司騙取上市資格、協助上市公司粉飾財務報表、協助大股東在資本市場“圈錢”等，都突顯出問題的嚴重性。

2、會計師事務所獨立性不足

審計的獨立性對于上市公司財務的披露具有重要保障作用。在我國現行的上市公司審計安排下，形式上的獨立性一般都能得到保證，審計公司與被審計公司并不存在親屬、直接利益人等關系，但實質上的獨立性卻往往在會計師事務所執業過程中得不到保障。在目前的制度環境下，會計師事務所眾多，而上市公司數量較為稀少。不同事務所在經營過程中為了拉取業務，往往出現惡性競爭，在審計過程出現分歧時向上市公司讓步，幫助其粉飾報表。同時，部分情節惡劣的上市公司甚至威脅不能滿足自身要求就更換中介機構。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應起到會計監督作用的會計師事務所在審計過程中處于被動地位，上市公司作為被審計對象反而處于強勢地位，這無疑是對獨立性的巨大挑戰。

3、會計師事務所違法成本低

相對于其他成熟的國家，我國法律體系對于會計師事務所在資本市場公開信息披露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是較輕的。這與我國的資本市場的法制體系不完善有一定關系。對于會計師事務所在執業過程中的失信行為，相關的責任判定并沒有專門的法律進行規范，責任判定的依據往往分散于《證券法》《公司法》《民法通則》《刑法》中。這會導致對會計師事務所的違法行為難以得到高效的審判，從而造成監管不嚴、違法成本低的狀況。即使在具體法律的量刑中，相關的力度也仍顯不足，例如《刑法》第229條的規定：“承擔資產評估、驗資、會計、審計、法律服務等職責的中介組織的人員故意提供虛假證明文件，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前款規定人員如索要他人財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的犯前款罪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另一方面，會計師事務所往往采用有限責任制設立，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承擔的違法成本是有限的。若從成本收益角度來看，違法的潛在收益大于潛在成本，且被發現的概率不高，會計師事務所的執業人員更傾向于與上市公司共謀。

四、政策建議

為了更好地支持科創板的健康發展，建議從如下幾個方面加強會計監督體系的建設。

一是通過建立健全相關法律，保障會計監督體系的有序運行。一方面，要加大對會計失信行為的懲罰力度，加大對于會計師事務所及具體執業人員違法行為的處罰，從而對潛在的違法動機形成威懾作用。另一方面，要完善會計中介機構征信法律體系，對于資本市場中介機構的誠信行為進行具體規范，并通過設立具體的征信信息管理機構，確保失信審計人員及事務所的可查性。

二是加強會計師事務所及執業人員的獨立性。獨立性的加強，重在改變會計師事務所的被動地位，只有在審計過程中有更大的主動性，事務所及執業人員才能敢于說真話。一方面，要加會計師事務所的準入資格審查，提高準入門檻，避免過多資質不強的事務所混入導致惡性競爭。另一方面，加強資本市場的誠信文化建設，與法律建設相輔相成，共同促進會計監督體系的有序運轉。

三是加強政府部門間的跨部門協作。科創板作為一個還在初步設計階段的新型資本市場，改革面臨的困難是眾多的。資本市場的管理及會計監督體系的完善涉及證監會、銀保監會、財政部、司法部門等諸多政府機構，只有建立一個高效的跨部門協作機制，才能為科創板的健康發展提供可靠的制度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