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學視野下的清代官服補子紋樣特征分析

俞曉倩

(武漢紡織大學 服裝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在全球時尚文化趨于大交融的背景下，傳統產物的紋樣、顏色、風格等被提取再運用的手法頗受青睞，尤其是在近幾年深受老百姓喜愛的清宮類劇集中，從服飾化視角很好地抓住了年輕人的眼球，以現代潮流的搭配原則去還原傳統文化中的精髓，將復雜、冗長的服飾制度文化用簡單明了的符號化圖案替代，深刻剖析出歷史文化與當今時尚之間的關系，揭示出紋樣在現代服飾時尚領域里的審美意蘊[1]。

1 符號的含義及二次關系理論

符號是符號學范疇的基本概念，而符號學又是研究事物符號本質、發展變化規律、各種意義以及與人類多種活動之間的內在關系，在一定的條件限定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可以被看作是符號，它們是意義的載體、精神外化的一種呈現方式，也是能被感知的客觀形式；它們可以是人腦海中浮現的具體物象，也可以是人們心理意識中所感知到的主觀映像。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的二元關系論理，揭示了“能指”、“所指”、“意指作用”之間緊密相聯的關系，其中“意指作用”是在“能指”與“所指”間存在一種意指關系。因此從符號學的視角來看，補子也是一種符號形式，通過紋樣符號化體現的深層次含義就是補子的所指，也是被研究與分析的主要對象。

2 補子的藝術構成

補子又稱作胸背，是系補綴于品官補服前胸后背之上的一塊方形裝飾性織物，不同等級的官員補子圖案是不同的，主題紋樣的差異孕育著獨特的歷史涵義。

2.1 清文官補子的分類及基構

貫有儒雅嫻靜特質的清代文官們，在服飾紋樣選擇上一律采用不同的鳥類來界定等級高低，每個補子紋樣都是由主體、基本、八寶三塊構成，盡管在清代初期輿服制度還不成熟，補子的主體紋樣造型也不能完全被確定，但依主紋樣的個數及擺放樣式，可以大致分為單團、單立、單飛、雙團、雙對、雙立的禽紋，構成基本劃分文官主紋樣造型的標準。而基本紋樣是由分別代表天空、海洋、陸地三界的太陽紋、云紋、水紋及石紋組成，其中太陽紋象征皇帝權力的中心，穿著此紋樣的官員借此表達對皇帝的尊重，有“指日高升”之寓。在紋樣中起到點睛之筆的八寶紋樣，看似個體不突出，但以水紋中通常選用的寶珠、犀角、書、畫等為例，起到呼應主題圖案的作用[2]。

2.2 清武官補子的分類及基構

勇武剽悍、威風凜凜的武官形象，決定了清武官補服的主體紋樣多以猛獸為主，大體可分為麒麟、獅子、豹子、老虎、熊、彪、犀牛、海馬等，紋樣彰顯威儀，象征著皇帝仁厚祥瑞，在紋樣個數及排列上分布組合簡單，凸顯“武備而不為害”的王道人君形象，寓有“海水江崖，江山永固”之義的海水、巖石紋樣在整體紋樣布局上也具可觀的影響，這些深受清代傳統文化熏陶的內涵性符號標志，讓更多的學者秉傳承、創新經典的理念，將歷史紋樣創新化設計的模式推到一個新高度。

3 符號學下的清代補子藝術語言分析

3.1 所指(形式特征)分析

清朝的官服制度等級森嚴，上至皇帝、皇太子和皇親國戚，下至各品級的文武百官在服飾上都有著各自的特征和要求，因此補子紋樣成為當時區分階級地位、彰顯身份的主要方式。

3.1.1清文官補服圖案特征分析

紋樣作為清代當時社會思想、觀念存在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它具有裝飾、象征、寓意以及符號功能性，從符號學構成的角度看，紋樣可分為語義學、語構學和語用學。以清一品文官補服紋樣為例，古云“有取其奏對天子之意”，因此主體紋樣選用象征長壽、高雅圣潔的仙鶴，整體方形的構圖模式，造型規則，主輔紋樣分布均勻[3]。又如清二品文官補子主體紋樣以威儀、顯貴的錦雞為主，四周繡有海水、江崖、太陽、祥云、曲水等紋樣(圖1)。

圖1 清文官補服紋樣圖例

3.1.2清武官補服圖案特征分析

雖說清代文官補服紋樣在結構、整體造型上與武官大相徑庭，但主體物的選取差異很好地區別兩者，武官的核心紋樣主要是具象的猛獸類，譬如清一品武官補服上的麒麟，一種在古代傳說中被稱為神獸的動物，通過對它的運用呈現出一種對皇權維護至高無上的官階形象，突出清代皇帝的仁厚與端詳，為世人塑造出一個“武備而不為害”的王道仁君模樣，當時的清代人民懷揣著對江山統一、皇權至上的美好夙愿，促使了每個補子紋樣背后擁有不同的歷史意義[4]，如清四品武官補子紋樣中所選取的老虎，它作為守誠信、驅邪氣、納祥瑞的象征，天生威武勇猛，頗受將帥崇拜，當時將軍的營帳、勇猛之士的稱呼、就連清代武科進士榜的稱呼，“虎”都成為了必不可少的字眼(圖2)。

圖2 清武官補服紋樣圖例

3.2 能指(意義特征)分析

3.2.1清代補服紋樣符號傳達的內容

從意義內涵分析，它是一種大約在30 cm左右平面范圍內的創意性設計，通過不同的紋樣劃分出由上至下的社會階級地位，區別官階大小、地位高低尊卑成為了它們存在的基本意義，譬如“龍”作為傳統物化圖案的代表，圖騰之首，它與帝王“萬人之上”的地位不謀而合，完全遵循當時萬臣俯首敬重圣上的階級制度[5]。而對于非皇室的文武官員來說，補子紋樣同樣履行著它的“職責”，肩負著封建統治者期盼、寄望的使命，以文武官在具象主體物選擇上的差異來看，文官是希望擁有智慧、忠誠的品質，而武官更偏向于擁有驍勇善戰的品質，兩者的結合促進了封建皇室的統一與發展。

3.2.2清代補服紋樣傳遞的文化內涵

在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禮教制度下，通過嚴格的章服制度維系君臣間關系，培養合乎“禮”的習態，使朝廷上下都持尊帝愛臣的統治理念，對封建統治者起到極大影響的儒家思想，經過幾千年的不斷輸入與熏陶，早已在人們心中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與信奉，它推崇長幼謙卑、分辨高低貴賤的禮學思想，形成了不可逾越和顛覆的階級性地位，維護了封建社會上層階級的崇高地位，遏制人們想要越級的意圖，因此從符號學視角來看補子作為當時思潮下的外化產物，要求每一個品級官階都具有符合自己身份的動物紋樣，傳遞紋樣背后所蘊含的深遠意義。

受道教的思潮影響，人類被認為是自然的一部分，與自然界和諧統一的思想被提倡，因此在補服紋樣的設計上，無論從構圖形式還是輔助點綴圖的選取上都遵循了古人“天人合一”思想的信奉、左右對稱的構圖模式以及空間布局的平穩，上方是象征著天空的太陽紋、云紋，下方是象征著大地、海洋的山石、海崖紋樣設計，將人帶入到理想化的自然境遇之中[6]。

4 補子紋樣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

4.1 主題圖案的運用

在現代時尚與傳統習俗文化的碰撞下，傳統的補子紋樣向世界優秀的服飾舞臺拋出了橄欖枝，譬如2017年春夏Gucci野性化動物王國的系列設計，融合傳統東方刺繡工藝，選用清代補服紋樣上象形動物主題的禽、獸，除了熟悉的仙鶴、老虎、龍等動物之外還延伸出豹子、斑馬等物化圖案，為異域風情的風格注入些東方神韻，開辟了一條新鮮化的穿衣之道。又如以老虎頭圖案為經典的品牌Kenzo，不僅提取了沉穩意境的東方文化和熱情活潑的拉丁風俗，還大膽地運用靚麗配色，配以鮮艷的花朵，傳遞活潑明亮、優雅獨特的品牌文化(圖3)。

圖3 Gucci2017年SSi野性化動物王國系列

4.2 非主題圖案的運用

非主題圖案是由太陽紋、云紋、水紋和湖石紋組成，作為祖國大好河山、自然萬物美好化身的符號[6]，在現代的服飾設計領域同樣也散發著獨有的魅力，譬如2015年Dries Van Noten的中國風設計用極致的視覺對比手法，將云紋抽象化處理，提取出單個的幾何印花圖案，進行轉向、變形、排列設計，形成二方連續的云紋圖案，按照款式特征、人體功學基念融入服飾，向世界遞交一份全新的民化文案(圖4)。

圖4 Dries Van Noten設計中的“云紋”變型應用

5 結語

封建社會遺留下的補子文化將人們按三六九等劃分，警醒人們要恪守禮教。它作為歷史產物的符號化身，扮演著朝代歷史參照物的角色，雖說當今它已不再作為階級化的區分標準，但新世紀下藝術化的轉身為現代服飾領域作出了杰出的貢獻，讓更多新生代意識到國風元素化設計的重要性，學會利用去其槽粕，取其精華的方式，深層次地凸顯東方傳統藝術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