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創兒子的8年生死煉獄：媽媽才是那身披鎧甲的英雄

青辰

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識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它。”短短的八九年間，黃其霞在經歷兒子遭遇車禍腦干受損的重創后，不離不棄替兒奪回一命，創造了連醫生都驚嘆的生命奇跡。接著她又將記憶全無的兒子教會說話、走路、自理，讓全家人重新生起對生活的希望……

兒子不回家，我就不回家

出生于1969年的黃其霞是湖北省荊門市沙洋縣濱江新區棗林社區的居民，她和做木工的丈夫孔令旋育有一子黃鵬。黃其霞除了在棉紡廠上班，就是收拾家務，能干的她將小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家三口過得其樂融融。

2011年3月22日晚，成為黃其霞一段噩夢生活的開始。就在這個晚上，黃鵬不幸發生車禍。正準備去上班的黃其霞得知消息跌跌撞撞地趕到醫院，看到面目全非的兒子時，一下子傻了。醫生遺憾地通知她，“這樣的情況，搶救的希望很小，即便活過來也是植物人。”世界在那一刻捂住了耳朵，黃其霞什么也聽不見了，淚流滿面的她喃喃自語，“鵬鵬，媽媽一定要把你救回來！”

每天幾萬元的重癥治療費用很快將這個溫飽之家掏得精光，黃其霞四處打電話借錢，她將每筆欠款記錄在冊，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報這些善意。

半個月過去了，黃鵬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親人們紛紛勸說黃其霞放棄治療。黃其霞倔強地說：“兒子不回家，我就不回家！”她每天替兒子擦洗，撫著兒子的手絮叨從前發生的事情，堅信兒子一定能醒過來。

直到第35天，黃其霞再次說起從前時，黃鵬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黃其霞驚喜地看到黃鵬的手腳輕微地動彈了一下。醫生看到這一幕，也高興壞了，像黃鵬這樣的情況能夠醒來，連他們也沒見過呢！

黃鵬蘇醒后，誰也不認識了，智力回到了嬰兒期，連飯也不會吃，黃其霞喂他一口前，先得自己吃一口做示范，教他學習咀嚼、吞咽。最初，黃鵬的情緒不能自控，常常無意識地揮拳舞掌大吼大叫。怕兒子誤傷自己，黃其霞迷糊犯困的時候，便用毛巾將自己的手和他的手捆綁在一起，這樣只要黃鵬翻動，自己也會驚醒。在黃其霞的精心照料下，黃鵬不僅學會了吃飯，還學會了發出簡單的聲音，醫生們嘖嘖稱嘆，說黃其霞創造了一個屬于母親的奇跡。

三個月后，黃鵬已能在輪椅上坐穩，這時的黃其霞有了更大的野心——她要訓練兒子重新學會獨立行走！把毫無還生希望的兒子從死神手中奪回來，又把兒子從植物人狀態喚醒，黃其霞已經創造了一系列醫學奇跡，這一次她還會被幸運眷顧嗎？一邊是車禍肇事賠償遲遲不到位，家里的債臺越筑越高，一邊是兒子漫長的康復訓練之路，意味著大量的資金源源不斷地投入。何去何從呢？黃其霞認了死理，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放棄對兒子的救治。即使所有的人都對她的一意孤行搖頭嘆息，黃其霞也不為所動。

經過六個月的治療，黃鵬的情況漸趨穩定，只需要定期進行康復訓練了，黃其霞決定帶他回家。推開家門的一瞬間，黃其霞的眼淚“刷”地流下來，一百八十多個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的每一天，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可是橫亙在面前的幾十萬元外債，又成了一處新的需要逾越的泥潭險灘。

回家后的黃其霞更加忙碌，她每天上午陪兒子去做針灸治療，中午回家后忙著洗衣、做飯，下午教兒子指認簡單的字詞，晚上攙扶著兒子學習走路，全家入睡后她便開始拖地、收拾家里。哭也是過一天，笑也是過一天，日子再難也要笑著過下去——黃其霞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

黃其霞把從前一家人的合影照片洗出來放大，一一擺在黃鵬面前，指著上面的人像教他，“這是媽媽黃其霞，這是爸爸孔令旋。”反復教了幾天后，有天黃鵬口齒模糊地沖她喊“黃其霞”，黃其霞先是一愣，繼而樂得抱著他連連親吻“我的兒子認識人了！他不是智力障礙者了！”

距家500米的地方有個超市，為了讓兒子盡快學會走路，黃其霞鼓勵他，“鵬鵬，只要你能走到超市，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媽媽都給你買下來。”可是對一個連話都說不完整的人，500米就像銀河那么長。每次黃其霞教黃鵬學走路時，先看準前面不遠處有一棵樹，然后使勁扶起黃鵬，拼命向那棵樹挪去，挪到樹邊后她指揮黃鵬抱緊樹干，自己趕緊轉身去推輪椅，生怕遲一秒，黃鵬就癱下去了。

針灸加上從不間斷的走路訓練，年輕的黃鵬身體恢復得很快，不久，他就能指著來訪的親戚準確說出他們的姓名。2003年9月的一天，黃鵬對媽媽說：“今天我要一個人走到超市。”看到兒子堅定的樣子，黃其霞欣喜不已。她推著輪椅緊跟在兒子的身邊，隨時待命，看到兒子搖搖晃晃的樣子，擔心地說：“如果走不了，就不要逞強，今天走不了，還有明天，等多久我都愿意。”幾乎是一步一挪，黃鵬終于走到了超市門口，母子倆高興地來了個久久的“熊抱”。黃其霞高興地說：“兒子啊，你用了兩年走完這500米的距離啊！”

黃其霞從前做過裁縫，她想兒子現在的情況穩定多了，不如用自家的車庫做個小生意，這樣既照顧了兒子，又能掙點零花錢，豈不兩全其美。只是時隔這么多年，剪裁款式日新月異，自己的這個手藝還能跟上形勢嗎？黃其霞心里直犯嘀咕，但從不服輸的她決定一試。

縫補生活的千瘡百孔，

織出一片錦繡天空

很快，黃其霞就聯系購進了一臺品相較新的二手縫紉機。“手里有糧，心里不慌”，一切準備就緒后，黃其霞給自己的車庫掛了個招牌“嬌織縫紉”，算是正式營業了。鄰居們也很給力，衣服上的拉鏈壞了、新買的褲子絞邊、袖子改短、腰身收小……都拿到黃其霞的店中。大家的認可和幫扶讓黃其霞充滿感激，許多零頭巴腦的活，如學生的書包背帶斷了重新釘接、老人的衣服破了需縫補、小孩的背心上貼個布畫……黃其霞順手就做了，分文不取。

為了讓小店有更多的收入，黃其霞常常揣摩剪裁書上的新樣式，每一次學新款式，黃其霞就拿自己做試驗，她做的旗袍尤其好看，穿在身上比在商場花千元買的還合身，許多姐妹紛紛向她預訂。黃鵬的恢復也越來越好，認識的字越來越多，會說的句子越來越復雜，獨自走的路也越來越長。

在夜深人靜的燈下，黃其霞一頁頁翻看著日益減少的欠款，心里美滋滋的，她暗暗盤算：丈夫每年做木工可以賺三萬多元，自己也多少能幫襯一些，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還清欠款了。

2015年歲末，當黃其霞把最后一筆欠款還上時，不禁仰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其時，雪花正一片一片輕盈地飛舞著，她也有了展翅欲飛的愿望。黃其霞把自己前不久到武漢進貨時給全家人購買的新棉襖拿出來，給老公和兒子一一穿上。黃其霞心潮難平，笑得合不攏嘴，“祝賀我們全家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個人都要天天好心情！”說著說著，熱淚又開始盈眶……

黃其霞的剪裁功夫日臻純熟，附近工業園區幾家制衣廠聯系上她，將部分樣衣制作的工作交給她，這樣黃其霞又多了一項收入。盡管生活艱難，但黃其霞總能想方設法把一家人收拾得整潔體面，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每次到武漢進貨時順便買的，穿在身上又時尚又得體。許多人追著她問，家人的衣服都是在哪買的？花了多少錢？當他們得知這些衣服不過三五十元錢時，總是驚羨有加。

前兩天，黃其霞和兒子說，“鵬鵬，你現在恢復得也不錯了，下次開訂貨會的時候，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武漢啊？”黃鵬一聽，那么遠，有點犯怵，低頭猶豫著。黃其霞笑道：“我想你跟我學會進貨，將來萬一有姑娘看上你，你倆也好討個生活啊！”黃鵬害羞了，“媽，我這樣的殘疾人，怎么會有人看上呢！”“哈哈哈，別氣餒，一切都有可能，你看你身上不是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奇跡嗎？”看到兒子的忸怩狀，黃其霞樂不可支地打趣道。

對于未來，黃其霞有著不計其數的憧憬：帶兒子玩一趟摩天輪、全家出去旅游一次、搭建平臺將制衣廠的業務與社區對接、穿上自己做的衣服做場個人服裝秀……當然，她最希望的還是兒子能越來越好平安健康，將來也能擁有自己幸福的小家。

如今的黃其霞對命運有了更深的理解，她說，“命運就是一個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拼命把厄運改寫成幸運！”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