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會法,張 鑫
(1.中國人民解放軍31002部隊,北京 100094; 2.海軍航空大學岸防兵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1)
美軍通過規范化的作戰籌劃、決策、指揮機制與流程以及指揮信息系統,提高作戰指揮效率與能力,為其實施全球戰略與全球作戰提供重要支撐。其核心理念是作戰指揮標準化。深入研究美軍作戰指揮標準對于全面認識美軍具有重要意義。
美軍作戰指揮標準在國內是一種新的提法,也是認識美軍的一個新視角。首先需要分析美軍作戰指揮標準的概念與內涵。
1)標準的定義。1996年國際標準化組織(ISO)和國際電工委員會(IEC)發布了ISO/IEC的第二號指南《標準化和相關活動的通用詞匯》,從標準的性質、目的、程序等方面把標準定義為:“為了在一定范圍內獲得最佳秩序,經協商一致制定并由公認機構批準,共同使用和重復使用的一種規范性文件。”[1]2002年我國頒布的國家標準《標準化工作指南第1部分:標準化和相關活動的通用詞匯》(GB/T20000.1-2002)基本采納了ISO/IEC的定義,把標準定義為:“為了在一定的范圍內獲得最佳秩序,經協商一致制定并由公認機構批準,共同使用和重復使用的一種規范性文件。”[2]該文件也指出標準是以科學、技術和經驗的綜合成果為基礎,促進最佳的共同效益。
2)標準的本質與分類。從上述標準的定義可以看出,制定標準的目的是為了“獲得最佳秩序”“最佳的共同效益”,促進標準實施的領域或系統內實現最佳程度的有序化,使所有相關方的效益都實現最佳化;標準是由公認的權威機構批準,經過協商一致制定,代表了各相關方的利益;標準制定的對象是能“重復使用”“反復使用”的事物或者概念,事物具有重復性才有制定標準的必要性,對重復的事物制定標準的目的是總結以往的經驗,選擇最佳方案,作為今后實踐的依據,這樣既可最大限度地減少不必要的重復勞動,又能擴大“最佳方案”的重復利用范圍和次數;標準的性質是“一種規范性文件”“規則、指南或特征的文件”,是為具體行為或者過程提供規范和指南的[3]。標準種類繁多,按強制力分為強制性標準和自愿性標準;按標準化的對象分為技術標準、管理標準和工作標準;按標準制定的主體分為國際標準、區域標準、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和企業標準。
3)作戰標準的概念。從上述標準的定義、本質、分類可以看出,標準主要應用于民用領域,它既有靈活性,又有約束性。對于任何國家來說,軍隊都是一個特殊群體,作戰指揮也是一項特殊活動,要求統一指揮、行動一致、令行禁止,具有強約束性,同時指揮藝術又要求靈活機動。作戰指揮標準應是軍隊為了在作戰指揮活動中獲得最佳秩序,經協商一致制定并由權力機構批準,共同使用和重復使用的一種規范性文件。
美軍由于自身特殊的發展歷史與傳統,在作戰指揮領域的標準規范性文件通常采用軍事法規文件的形式頒布,比如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簽發的指令、手冊、聯合出版物,各軍種首長簽發的指令與手冊等。
1)美軍聯合規劃類標準規范。美軍聯合規劃類標準規范包括聯合戰略規劃系統和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需要說明的是,此處“系統”只是直譯英文“system”,但他們不僅是一系列的計算機軟件程序,還是一系列的標準化的政策、流程、格式的集合。聯合戰略規劃系統和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也是美國國防部籌劃、決策、執行作戰的兩大核心系統。其中,聯合戰略規劃系統是美國參聯會主席在聯合參謀部主任及作戰司令部總司令協助下履行《美國法典,第10篇武裝力量》規定的規劃和政策職責的主要手段。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指令3100.01A《聯合戰略規劃系統》詳細規定了美軍聯合戰略規劃的任務、運作過程和所產生的相關文件;明確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戰略規劃職責包括:協助總統和國防部長確立武裝部隊的戰略方向,制定政策指導原則;制定軍事戰略、戰略規劃,實施戰略評估;可與美國國防部其他系統互動,向國防部規劃、計劃、預算與執行系統提出軍方的支持意見,就如何利用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提供戰略指導等[4]。
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是美國國防部依據國家戰略目標和軍事戰略指導聯合作戰司令部及其下屬聯合部隊司令部制定聯合作戰相關計劃的主要手段,由一系列保密和非保密的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手冊組成。包括以下三份重要的非保密文件:一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手冊3122.01《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JOPES)第一卷(規劃政策與程序)》,用于指導規范應急計劃制定和危機行動計劃制定中協調有序地解決問題和定下決心,對總統、國防部長、受援作戰指揮官及其他聯合作戰計劃制定與實施機構成員之間的協作進行了說明,并提供了有關計劃制定信息和評估的模型[5];二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手冊3122.03A《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JOPES)第二卷(規劃格式與指南)》,根據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政策需求,為指揮官提交作戰計劃提供了聯合作戰計劃格式和其他相關指南[6];三是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手冊3122.02《聯合作戰計劃與執行系統(JOPES)第三卷(危機行動階段部隊和部署數據開發與部署執行)》,提供了危機行動中分階段兵力和部署數據生成相關的內容[7]。
2)美軍作戰條令。美軍作戰條令是美軍作戰思想理念的集中體現、指導部隊作戰與訓練的主要依據。美軍作戰條令體系,縱向上分為聯合、軍種2大系列,每一系列又都包括多個層級;橫向上按職能領域、作戰樣式和部隊類型等區分為多個系列。其中,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簽發的聯合出版物分為四個層級:一是“拱頂石”聯合出版物,JP1《美國武裝部隊綱要》;二是“基石”系列聯合出版物,包括JP1-0《聯合人事保障》、JP2-0《聯合情報》、JP3-0《聯合作戰》、JP4-0《聯合后勤》、JP5-0《聯合規劃》和JP6-0《聯合通信系統》六個系列;三是對特定類別任務進行規范的聯合出版物,例如JP3-01《防空與反導》、JP3-02《兩棲作戰》、JP3-13《信息作戰》等;四是對具體行動進行規范的聯合出版物,例如JP3-02.1《兩棲登船和登陸》、JP3-13.1《電子戰》等。
美國軍種條令按照軍種區分為陸軍條令、海軍條令、空軍條令、陸戰隊條令和海岸警衛隊條令五個種類,各軍種作戰條令按照不同職能領域也對應劃分為人事、情報、作戰行動、后勤、計劃和C4系統六個系列。但各軍種略有不同。例如,美國陸軍推出的《2015條令開發戰略》規定,美國陸軍新一代條令體系分為五個層次:頂層是陸軍條令出版物(ADP),共15本,主要介紹陸軍實施各類行動的原則、特點等基本理論;第二層是陸軍條令參考出版物(ADRP),用于詳細介紹陸軍開展各類行動的基本理論,其實質是對陸軍條令出版物的進一步說明,以便各類陸軍人員理解和運用;第三層是野戰條令,共50部,主要介紹陸軍實施各類行動的戰術和程序;第四層是陸軍技術出版物,包括陸軍部出版物以及尚待審批的修訂版技術出版物,主要用于介紹執行使命、任務以及發揮功能時所使用的途徑和方法,這些途徑和方法不具有法律約束力;底層是各種應用程序,包括交互性媒體、博客和移動運用軟件,主要是方便陸軍人員查閱和使用各類陸軍條令[8]。美軍作戰條令體系實現了美國武裝部隊的術語、作戰、訓練、關系、職責和程序的標準化,提高了美軍聯合作戰指揮效率與能力,并使美軍指揮員及其參謀團隊能夠集中精力解決他們所面臨的難題。
3)美軍通用任務清單。美軍通用任務清單包括《通用聯合任務清單》和各軍種《通用任務清單》兩類。20世紀90年代,美軍為了適應聯合作戰訓練轉型需求開始編寫《通用聯合任務清單》,1993年聯合參謀部以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手冊形式向各戰區司令部頒發了第1版《通用聯合任務清單》,此后結合聯合作戰訓練實踐,定期對《通用聯合任務清單》進行修訂完善[9]。美國各軍種依據《通用聯合任務清單》及其擔負的作戰任務,也相繼開展編寫各自《通用任務清單》。1995年美國海軍作戰發展司令部開始編寫《通用海軍任務清單》,1996年出版了《通用海軍任務清單(1.0版)》,2001年5月美國海軍以美國海軍作戰部長指令/美國海岸警衛隊司令指令形式頒布了《通用海軍任務清單(2.0版)》,此后定期對其進行修訂完善,目前已形成了比較完善的海軍通用任務清單體系,描述了美國海軍的使命任務、衡量尺度與標準等內容[10]。1998年美國空軍條令中心頒發了第1版《空軍任務清單》。同年,美國陸軍加入通用任務清單項目,由美國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負責制定,1999年完成《陸軍通用任務清單》草稿,2003年正式頒布FM7-15《陸軍通用任務清單》,此后也是定期對其進行修訂完善,描述了美國陸軍任務、使命性任務與行動等內容[11]。
美軍以《通用聯合任務清單》為牽引,逐漸形成聯合與軍種通用任務清單相配套,涵蓋戰略、戰役、戰術各層級的通用任務清單體系,包括功能性任務、條件、尺度和標準,為指揮員與參謀人員提供了一套通用、科學的作戰任務語言和參考標準,便于交流溝通,用于美軍聯合作戰訓練及評估,支撐美國國防部各級單位執行國家軍事戰略。此外,還用于指導裝備科研,例如,美軍聯合戰區作戰模擬系統(JTLS)依據《通用聯合任務清單》實現了美軍戰役層次中指定的常規聯合和聯軍作戰行動。
4)美軍指揮信息系統建設標準。美國國防部向來重視指揮信息系統建設標準。20世紀90年代,為了實現信息系統互操作,美國國防部組織制定了一套強制執行的技術標準和指南《聯合技術體系結構》(JTA)。1996年8月,美國國防部發布JTA1.0版,到2003年10月,JTA已演進到6.0版,但是JTA版本的更替周期過長,無法對不斷變化的需求及時做出響應[12]。美國國防部已采用國防部信息技術標準注冊(DISR)代替JTA,DISR是當前美軍信息技術標準化工作的核心。根據DoDD 4630.05的定義,DISR是規則(包括服務域、接口、標準和標準剖面指南)的最小集,這些規則用于管控系統各組成部分的排列、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賴關系,以確保系統滿足一組規定的要求[13]。
此外,美國作戰指揮標準還包括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指令5120.02A《聯合條令制定制度》、聯合出版物JP1-02《國防部軍事和相關術語詞典》等其它基礎標準規范。
美軍建立了完備的作戰指揮標準體系,包括作戰規劃、作戰條令、通用作戰任務清單、指揮信息系統建設標準、軍事術語、條令制定等不同類型的標準規范,貫穿美軍作戰規劃、作戰條令、作戰訓練、指揮信息系統各個環節,并形成閉環,為美軍組織實施一體化聯合作戰奠定了堅實基礎。美軍為了充分發揮人與裝備的各自優勢,建立了人機融合的一體化作戰指揮標準體系。一方面,利用聯合戰略規劃系統、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作戰條令、通用作戰任務清單等作戰標準,規范指揮員與參謀人員的行為與交流標準,使指揮員與參謀人員從繁瑣的事務性工作中解放出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作戰籌劃、決策、指揮與控制等關鍵問題上;另一方面,美軍專門對信息化標準實行國防信息技術注冊(DISR),實現信息化標準的統一,保障作戰指揮信息系統互聯互通,并使作戰指揮信息系統融入聯合戰略規劃系統、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等美軍戰略決策系統,拓展指揮員與參謀人員的認知與指揮能力,提供輔助決策,例如美軍全球指揮與控制系統為聯合作戰規劃與執行系統提供了最主要的自動化的數據采集和處理系統支撐,并為高級決策者及其參謀團隊提供更具有時效性和高效的軍事行動聯合計劃能力。美軍以聯合作戰訓練實踐與理論研究為基礎,不斷修改、制定新的作戰標準規范,完善作戰指揮標準體系,每隔幾年就推出新版本,更新速度快,建立了良好的滾動發展機制,有力地推動了美軍作戰思想的不斷更新發展,并且以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聯合出版物、指令與手冊、各軍種首長指令與手冊等軍事法規文件形式頒布,強力推行作戰指揮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