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潛在《咬文嚼字》中說:“有些人根本不了解文字和思想感情的密切關系,以為更改一兩個字不過是要文字順暢些或是漂亮些,其實更動了文字,就同時更動了思想感情,內容和形式是相隨而變的。”試去看名家手稿(到博物館參觀,從互聯網上搜索,或到圖書館借閱名家手稿影印本),從修改處印證這個論斷,寫成一篇作文。
“文字和思想感情的密切關系”,這是一個文學理論話題,相對專業化一些,對于高中生來說有點難度,但接觸一些,可以培養同學們獨立思考、質疑探究的習慣,進而提高同學們對文藝創作中語言的關注度與敏感性,增強同學們的審美水平和鑒賞意識,同時可以訓練同學們思維的深刻性和批判性,水到渠成地促進大家創新能力的發展。
材料中的這個論斷觀點來自于美學家、文藝評論家朱光潛先生的《咬文嚼字》,告訴人們“咬文嚼字”的精神應該體現在我們日常的閱讀與寫作中,因為文字與思想感情,內容和形式緊密相連。
朱光潛在《咬文嚼字》中舉出作家作品中煉字的例子,說明“你這”式、“你是”式、“你有”式三種不同句式有不同的意味;又舉出王若虛《史記辨惑》和司馬遷《史記》中對“李廣射虎”情節的不同寫法,說明文字增減意味效果迥異;最后又舉出苦吟詩人賈島“推敲”的故事,說明用字不同意境也不同。三個事例從三個角度論證中心,有力地論證了“文字和思想感情的關系密切”這一觀點。
另一方面,從材料出發,我們可以得出“嚴謹”治學態度的啟示,嚴于律己,謹慎下筆,才能獲得進步。這樣可以讓同學們形成踏實嚴謹的求學態度。但這是材料在精神上的啟示,根據寫作要求,只能錦上添花地點到,不能作為寫作內容的核心。
總之,這篇材料的作文指向很明顯,限制性很強,即文字和思想感情緊密相關,內容和形式相隨相應。想寫好這個文藝話題的作文,需要同學們具備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良好的深思善究的閱讀習慣,且占有實際的作家創作資料。
文章可以常見的讀后感、讀書筆記或者較難的文藝評論的樣式為載體寫作。
文字背后的奧秘
◎鄭永蘭
若說作品是水,那么語言如鹽,鹽融入水,不見其形,但覺其味。同樣的,不同的作家會用文字的磚瓦建構自己的思想大廈與精神堡壘。文字是思想感情的外衣,形式是內容的直觀體現。
實詞的魅力
作為有豐富意義的實詞,其語境意義更為豐富多彩。往往一字站位,千斤之重;只言片語,風情無限。
“紅杏枝頭春意鬧”,吟詠至今。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這句詩中,詩人將杏花競艷、群鳥爭鳴的盎然春意描繪得栩栩如生。詩句本寫春天的勃然生機,用“鬧”字,可讓人產生視覺、聽覺的聯想,還可帶來一種奇妙的閱讀心理體驗。若改為常見的“濃”“好”,用詞抽象,也沒有了這種豐富的感官和心理體驗。
虛詞的感覺
在大多語境中,虛詞本是可有可無的,但如果虛詞用得恰到好處,則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美感。虛詞雖虛,卻又充實。
比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加上虛詞“與”和“共”,詩歌節奏更舒緩,與所寫落日溫馨美景相一致,情感與形式搭配更加和諧。若去掉兩個虛詞,變成“落霞孤鶩齊飛,秋水長天一色”,表述意思不變,但節奏感加快了,與詩歌氛圍有些不一致。兩個虛詞,舒緩節奏,一種情緒,緩緩道來。
可見,虛詞中蘊含情感,一點一滴皆意味;虛詞背后有溫度,三言兩語皆人生。
翻譯的境界
翻譯之筆,燦然多變,性情態度,潛滋暗長。視角不同,筆觸不同,形式不同,效果也自不同。
比較一下法國作家杜拉斯的小說《情人》中一段文字的兩種翻譯:
這個形象,我是時常想到的,這個形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這個形象,我卻從來不曾說起。它就在那里,在無聲無息之中,永遠使人為之驚嘆。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讓我感到自悅自喜,只有在它那里,我才認識自己,感到心醉神迷。(王道乾譯)
我常常憶起這個只有我自己還能回想起而從未向別人談及的形象。它一直在那里,在那昔日的寂靜之中,令我贊嘆不止。這是所有形象中最使我愜意、也是我最熟悉、最為之心蕩神馳的一個形象。
王道乾譯文,由于運用了大量的短句,且注意語言的重復性和字數的相似,運用整齊的語言形式,營造了一種獨特氛圍,一種既溫暖又堅決的心理訴求:我對“這個形象”的無法釋懷。而后一段譯文,雖然意思差不多,但是由于沒有關注到語言的節奏美,過多長句的使用,使表達效果大打折扣。
寫作是靈性的展現,語言是心靈飛翔的翅膀。靈活多變的言語背后,隱藏的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無窮的遠方與難以忘情的多彩現實。
【作者系河南省新蔡縣明英中學高二7班學生,指導老師:李保春】
點評
本文分別從實詞、虛詞的使用,翻譯中的不同句式來論證中心,說服力很強,極大地刺激了讀者的鑒賞心理,提升了讀者的文學賞析能力。
追求文字的境界
◎張譽馨
朱光潛在《咬文嚼字》一文中提到了文字與思想感情的關系。他認為,“更動了文字,就同時更動了思想感情,內容和形式是相隨而變的”。誠如斯言,文字的魅力不僅僅局限于文章的結構布局合理與否、語言的優美與否,更在于抒發的思想感情和營造的境界水平。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多次講到“境界”: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可見,反映出真感情、真精神是用語言描摹事物、抒情達意的根本要求。文字背后精神凸顯,追逐語言的行為就是思維尋蹤的過程。
古人齊己在作《早梅》一詩時受到好友的啟發,將“數枝開”改為“一枝開”,并稱贊其改得好。何哉?“數枝開”與“一枝開”雖同樣是描寫梅花的,但“一枝開”,將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去,更能傳達出詩人驚喜愉悅的情感與“凌寒獨自開”的意境;倘若“數枝開”,則難免會有“百花”爭艷之感,同時又不免使人疑惑——究竟是一夜之間,在“春風”的吹拂之下數枝開,抑或是一點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數枝開?詩中“昨夜”這一修飾語將這兩種疑慮都打消了。同是寫花開放,但“一”比“數”字更能體現題目中的“早”字。試想,在村前白雪皚皚的一片郊原上,放眼望去,只見一枝梅花寂然獨放。這一抹俏麗的紅在大雪茫茫的背景之中被襯托得無限耀眼與奪目,既然昨夜已見到,又何來“春風”吹拂呢?既然是隨時間推移,又何來一“早”字之說呢?這同時也反映出“一枝開”三個字體現出的生機與超然領先的神韻,自然也將詩人尋梅賞梅的思想感情與嚴寒深雪之中一枝獨放的傲霜境界顯現出來。此例很好地證明了通過洗文煉字來追求一種境界。
此例雖僅僅是萬例之一,卻能從中窺見一些道理。境界本就是一個富有啟迪性、暗示性、涵蓋性的理論用語,這種審美體驗和想象空間讓人向往不已,在創作中,一兩個精妙詞語的改變,便使思想感情得到升華,使境界得以提升。
所以,只有不斷思考,方能推陳出新,只有追求語言文字的凝練運用,才能捕捉到思想感情的精微,才會達到一個理想的幽微境界。
【作者系河南省駐馬店高級中學745班學生,指導老師:李保春】
點評
文章寫語言和感情、境界的密切關系,圍繞古詩名句“昨夜一枝開”展開論述,在與原稿“數枝開”的對比分析中,看出“一枝開”使用的合情合理,且意蘊深層,水到渠成地得出“通過洗文煉字來追求一種境界”的觀點,也照應了材料中的觀點,即語言文字與情感緊密相連。事例典型,分析到位,說服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