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灼
摘 要:書法藝術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有著悠久的歷史,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中國歷史上出現了許多書法大家,而當今時代也掀起著學習書法的熱潮,但對于書法的治學之道也有待我們書法愛好者學習研究,書法藝術雖是以線條的形式呈現,但其背后蘊含著厚重的文化內涵。書法學習要有一定的方法,技道并進就是我們當前學習書法一條重要準則。
關鍵詞:書法;技道并重;治學之道
注:本文系遼寧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8年度課題“師范生‘現代學徒制書法教學模式實驗研究”(JG18DB439)研究成果。
對于書法的學習,我們理應與時俱進,但也不能拋棄原有的書法理論內涵。筆者認為《歷代書法論文選》是我們書法學習的重要理論支撐,其包含了歷代書家關于書法理論和技法的種種見解,對于我們的書法學習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學習書法既要有勤于學習的毅力又要有廣于博學的能力,做到理論和技藝并步前進。
一、勤于學習的毅力
關于勤學,歷史上不乏聞雞起舞、鑿壁偷光之類,而在書法上刻苦努力的人也是不計其數,歷史上關于勤學書法的名人軼事也有很多。
東漢趙壹的《非草書》是較早的談論書法的理論著作,盡管其表達的是對當時人對草書過于狂熱的態度的不認可,但字里行間也體現了當時人對于書法學習的癡迷,以及用工。
“專用為務;鉆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黑。雖處眾座,不遑談戲,展指畫地,以草劌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見(角思)出血,猶不休輟。”[1]
西晉書法家衛恒在《四體書勢》中曾提到關于張芝勤學苦練的故事。
“弘農張伯英者,因而轉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先書而后練之。臨池學書,池水盡墨。”[2]
虞世南曾在《勸學篇》中對張芝學書之勤奮也有提及,道:“張芝學書,池水盡墨,當其雅趣,求彼真意,無圖其形容而滯于體質,此貴乎志意專精,必有誠應也。”[3]
蘇軾作為一代大文豪,曾在《題二王書》中寫“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之;筆禿千管,墨磨萬鋌,不作張芝作索靖”。字里行間也體現了對書法學習過程中勤學苦練的強調。可見筆墨“用盡”,是成為一代書家的必經之路。
北宋書學理論家朱長文在《續書斷》中也有對書法學習需刻苦的記載:
“初,絳州碧落尊像之背,有篆文極奇古,陽冰見之,嘆美服膺,寢食其下,不得影響。”[4]
“嘗行見索靖所書碑,觀之去數里復返,及疲,乃布坐,至宿其旁,三日乃得法,其精如此。”[5]
“始其臨學勤苦,故筆頹委,作筆冢以瘞之。”[6]
筆者以為對于書法的學習和理解,代代書法家徐浩在《論書》中的見解是最為貼切的。他提到:“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墨;永師登樓不下,四十余年。張公精熟,號為草圣;永師拘滯,終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美。俗云:‘書無百日工,蓋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攻之,豈可百日乎!”[7]
所謂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書法藝術同其他的藝術形式是一樣的,是瞬間的藝術卻是一生的功夫。歷代名留史冊的書法大家無不是經過了刻苦努力才達到了筆下生花,揮灑自如的境界,這些都是勤學一詞的最好代表。可見對于書法的學習首先要有勤于學習的毅力。
二、廣于博學的能力
書法藝術的特別之處在于它不僅是線條的表現,更是文化的體現,是線條藝術與文化魅力的完美結合,二者之間相輔相成。例如我們所熟知的王羲之《蘭亭序》,其書法被評為“天下第一行書”,其描述的“流觴曲水”的場景也是美輪美奐。
唐代書法家孫過庭的《書譜》不論在內容上還是在書法上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書譜》是書法藝術和書法理論的完美結合,對書法理論和實踐都有重要的意義與影響。從書法藝術角度來看,《書譜》是重要的草書作品,是書法愛好者爭相學習的法帖。其書法理論內容涉及到了中國書學的各個方面,其內容見解獨到,不乏一些經典的理論。如對各書體關系的見解:“圖真不悟,習草將迷。” “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草以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9]
另有對書法五體特點的總結(“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密,草貴流而暢,章務檢而便。然后凜之以風神,溫之以妍潤,鼓之以枯勁,和之以閑雅。”[10])和書法創作五乖五合的論述(“又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乖則凋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務閑,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時和氣潤,三合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心遺體留,一乖也;意違勢屈,二乖也;風燥日炎,三乖也;紙墨不稱,四乖也;情怠手闌,五乖也。”[11]),都對今天的書法學習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劉熙載在《藝概》曾經提及“書者,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如其人而已”[12]。
王僧虔在《筆意贊》曾提到“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方可紹于古人”[13]。
古代書家多注重內外兼修,一些著名的書家同樣是博學家,關于書學,清代著名書法家楊守敬在《書學邇言》中提到自己的見解:
“梁山舟《答張芑堂書》,謂學書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見次之,多寫又次之。此定論也。嘗見博通金石,終日臨池,而筆跡鈍稚,則天分限之也;又嘗見下筆敏捷,而墨守一家,終少變化,則少見之蔽也;又嘗見臨摹古人,動合規矩,而不能自名一家,則學力之疏也。而余又增以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則下筆妍雅不落塵俗;一要學富,胸羅萬有,書卷之氣,自然溢于行間。古之大家,莫不備此,斷未有胸無點墨而能超軼等倫者也。”[14]
對于任何藝術形式,首先需要承認人自身“天分”的存在,但更多的是需要后天的努力。需要“多寫”“多見”。其中提到的“胸羅萬有,書卷之氣,自然溢于行間”,筆者以為是對書法學習的一個有力見解。讀書增加讀者文化內涵,躍然紙上表現在書法的字里行間,其書寫的是文化內容,流露出來的是書卷氣息。
在古代,書法家多博學多識,以唐宋時期的書法家為例。
虞世南,字伯施,越州余姚人,出生于東南名門望族,年幼喪父,過繼于叔父,幾經輾轉,入唐受知于李世民。《宣和書譜》載“太宗乃以書師世南”。虞世南擅長詩文,史記類似徐陵,有稱“善屬文,常祖述徐陵,陵亦言世南得己之意”(《舊唐書·虞世南傳》)。唐太宗以“博聞、德行、書翰、詞藻、忠直,一人而已,兼是五善”[15]稱之。
歐陽詢,字信本,潭州臨湘人,年幼因兵亂家口籍沒,由父友收養。歐陽詢自少孤寒,其后來之所以能博覽經史,精通《史記》、《漢書》和《東觀漢記》三史,尤其書法“八體盡能”筆法絕倫,蓋出自當年養父的教誨與影響。[16]
關于書法,蘇軾在詩《柳氏二外甥求筆跡二首》中曾提到“退筆如山未足珍,讀書萬卷始通神”,再一次強調了在書法藝術當中文化理論對書法的重要性。
黃庭堅是蘇軾的學生,在書法造詣上,和蘇軾、米芾、蔡襄合稱為“宋四家”。對于書法中的“書卷氣”黃庭堅也有論述:“士大夫下筆,須使有數萬卷書氣象,始無俗態。不然,一楷書吏耳。”“學書要胸中有道義,又廣之以圣哲之學,書乃可貴。若其靈府無程,政使筆墨不減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17]即書法要有書卷氣,若脫離書學僅有勤學也無法避免俗態。
人們常用金石氣和書卷氣來形容書法藝術,這亦是書法風格的兩種類型。金石氣更多是依賴外在的形式給人以視覺的沖擊,體現出一種渾厚、樸拙之氣,多是在青銅器上有所體現,還體現在一些錢幣、銅鏡中的銘文和碑、摩崖等石跡之上。而書卷氣更多是體現書法的內在,書卷氣歷來備受文人書家強調,亦可稱學問氣,體現了一個人的風度和氣質。書家的內在文化氣質躍然紙上,亦是書法注重博學的體現。
古代書家對于書法學習,既做到了注重勤學也做到了注重書法藝術的博學。技道并進,自然書寫,書法理論和書法技藝的雙重并進是書法的治學之道,過于追求技藝避免不了在長期的書法學習當中過于匠氣無神,而完全投入到對理論的追求則是更多是理論層面的學習,只有理論沒有實踐也不是對書法藝術的真正領悟,書法理論指導書法藝術,書法藝術檢驗書法理論,博學多采才會促進書法藝術的提升。只有書法理論和書法藝術完美結合才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書法學習效果。在當今書法學習熱潮中,傳承與弘揚書法藝術是當代人不可推卸的責任,需注重技道并進,加強技法和理論的學習,注重文化的積累,推進書法藝術的傳承和發揚。
參考文獻:
[1]趙壹.非草書[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2.
[2]衛恒.四體書勢[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16.
[3]虞世南.勸學篇[M]//崔爾平.歷代書法論文選續編.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37.
[4]朱長文.續書斷[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327.
[5]朱長文.續書斷[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328.
[6]朱長文.續書斷[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331.
[7]徐浩.論書[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276.
[8]孫過庭.書譜[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124.
[9][10][11]孫過庭.書譜[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126-127.
[12]劉熙載.藝概[C]//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715.
[13]王僧虔.筆意贊[M]//黃簡.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62.
[14]楊守敬.書學邇言[M]//崔爾平.歷代書法論文選續編.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712.
[15]朱關田.中國書法史:隋唐五代卷[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12:29.
[16]朱關田.中國書法史:隋唐五代卷[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12:20.
[17]朱關田.中國書法史:隋唐五代卷[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12:335.
作者單位:
沈陽師范大學教師專業發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