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初創歷史回顧

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是海軍諸兵種中的一個重要兵種，于1952年正式創建。經過66年的建設發展，已經進入到多機種跨越式轉型發展階段。2012年9月25日，中國首艘航空母艦遼寧艦正式列裝，標志著中國海軍進入到新的、更高發展階段，海軍航空兵的作用地位更加凸顯。歷史昭示未來，梳理回顧人民海軍航空兵初創的歷史，對于推進海軍航空兵在新時代的建設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一、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的創建

海軍航空兵是在人民海軍創建的背景下組建的。1949年4月23日，華東軍區海軍成立，標志著人民海軍的誕生。1950年4月14日，海軍領導機關在北京正式建立。海軍建設初期制定的具體實施方針是：“從長期建設著眼，由當前情況出發，建設一支現代化的、富有攻防能力的、近海的、輕型的海上戰斗力量。首先組織利用和發揮現有力量，在現有力量的基礎上，以發展魚雷艇和海軍空軍等新的力量，逐步建設一支堅強的國家海軍。”①《當代中國》叢書編委會編：《當代中國海軍》，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第41頁。同時還規定，構成這支海上戰斗力量的諸兵種，建設初期又以空（海軍航空兵部隊）、潛（海軍潛艇部隊）、快（海軍快艇部隊）為主，其他兵種部隊相應發展。這一實施方針，成為海軍航空兵創建的指導思想，并使其在建設初期就有了較快發展。

海軍領導機關在海軍航空兵創建的醞釀過程中，最初考慮先創建部隊。1950年1月15日，海軍司令員肖勁光在給周恩來、聶榮臻的《關于蘇聯顧問對海軍航空兵部隊建設問題的意見》報告中，提出“第一，建議從哈爾濱航校今年二月畢業的學員中撥一個團給海軍，再給以三個月的海上飛行訓練，即可編成一個海軍空軍團。第二，請中國中央人民政府將現駐青島流亭機場的噴氣機師撥給海軍，這樣海軍即可有一個現代化的驅逐機師。第三，蘇聯海軍部曾提到海軍應直接訓練偵察機團，他們已有顧問及教育材料準備”。但由于一些條件限制，海軍航空兵創建并沒有按照這個思路進行，而是先建立了海軍航空學校，后再組建部隊。

1950年9月，《海軍三年建設計劃(1950年11月至1953年12月）》明確以“空、潛、快”為海軍發展重點。其中關于海軍航空兵部隊建設的規劃有：1.所建部隊的具體數字。海空軍要建立三個航空師，分別為水魚雷飛機師、殲擊機師、驅逐機及偵察運輸機混合師。水魚雷飛機為主，其他是不可缺少的專門訓練的海上輔助飛機，共合×××架。2.開辦學校培養干部。海軍航空學校，須訓練一萬學生（包括駕駛員、機械員、 射擊手、水魚雷轟炸手、通訊人員在內），準備成立三個航校，分三期完成。3.在沿海戰區修建兩至三個專用機場。4、向蘇聯購買各型飛機361架和三個雷達站所需設備。①參見楊忠義：《蘇聯專家與海軍航空兵》，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13年，第16頁。

1950年10月27日，肖勁光、劉道生、羅舜初就1951年海軍航空兵建設問題，給周恩來寫信，對海軍航空兵創建的裝備來源、人員、機場地址都提出了具體意見：1.海軍目前只開辦水魚雷機學校，暫不成立驅逐機學校，驅逐機由空軍撥給。2.明年海軍所需飛機，由空司撥給海軍，如果空軍有困難，明年最低要求由空司撥給我們轟炸機一個團、驅逐機三個團。3.海軍一個航校，每年只能訓練一個團的水魚雷航空員，組織海軍之空軍所需師、團、大隊、中隊干部及機械通訊人才，建議由空司負責統一解決。4.建議水魚雷飛機由海軍統一提出，交中央向蘇聯訂貨，驅逐機及油料通訊器材由空司供給。5.隨著海軍空軍建立，現只有沿海青島、寶山前線機場，要求將安陽、新鄉、運城三處撥給我們作為縱深機場。

在這些規劃的指導下，1950年11月1日，第一所海軍航空學校在青島正式開學，邁出了組建海軍航空兵的第一步；1952年4月，海軍直屬航空兵部在北京成立，9月6日，中央軍委批準建立“海軍航空部”為海軍航空兵領導機關，宣告海軍航空兵正式成立。同年6月，第一支海軍航空兵部隊在上海虹橋組建。此后，一批批部隊相繼組建，至1955年底，海軍航空兵已轄有若干個航空兵師，X個獨立團和3所學校，裝備蘇制杜-2、伊爾-28轟炸機、拉-9、拉-11、米格-15殲擊機、雅克-18、烏特伯-2教練機等各型飛機近X架，海軍航空兵作為一個兵種初具規模。

二、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初創時期的特點

（一）以建立岸基航空兵為起點

縱觀世界海軍航空兵發展史，其他國家海軍航空兵大多都是以航空母艦和艦載機的發展建設為核心不斷發展進步。由于當時我國的解放戰爭的形勢和新中國成立后國土防空作戰的需要，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的發展過程有很大不同。其中，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以建立岸基航空兵為起點，大部分人員來自陸軍和空軍，機場全部是陸地機場。當時組建航空學校的人員，主要來自第四野戰軍后勤部2分部政治部、第六大兵站、河北省軍區直屬隊和警備二團以及原滄口場站部分人員等，這些人構成了人民海軍航空兵首批骨干力量。

（二）按照“學校—機關—部隊”的順序創建

1.“建軍先建校”。1950年6月，朝鮮半島戰爭陰云密布，剛剛成立的新中國面臨一場空前嚴峻的考驗。組建海軍航空兵的任務刻不容緩。而海軍航空兵是一個技術兵種，需要培養飛行人員和地面保障人員，“解決人與技術的矛盾”和培養人才，是海軍建設面臨的基本問題和重要任務，創辦學校是當務之急。1950年6月8日，海軍黨委發出“成立學校、訓練學員、培養干部，建立海空軍”的指示。②參見楊忠義：《蘇聯專家與海軍航空兵》，第24頁。并把學校建設作為海軍建設的重要任務列入海軍黨委的工作日程。在海軍首屆建軍會議上，海軍黨委就提出了“培養干部、訓練水兵是建設海軍的基本環節”，并確定了海軍學校的建設規劃和訓練任務，3年內海軍航空學校應訓練駕駛員、射擊通信員、水魚雷手、機械地勤人員10000人。

1950年9月，經中央軍委批準，原第二野戰軍軍政大學第三分校第三總隊調歸海軍，與1950年4月6日組建的海軍業務學校合并組建海軍第二航空學校，培訓海軍航空兵地勤專業技術人員。

1950年10月31日海軍命令：經中央軍委批準，以原第四野戰軍后勤二分部政治部和第六大兵站、原河北省軍區直屬隊和警備2團、原華北軍政大學等單位機構及部分人員，以及原華東軍區山東航空辦事處駐滄口機場航空站為基礎，組建海軍第一航空學校。校址暫設青島滄口。參加組建航空學校的各單位已于6月8日至9月11日，先后到達青島進行學習和整編。早在1950年9月，74名蘇聯專家先后到校。首批蘇聯專家駕駛“杜-2”飛機8架、“烏特伯-2”飛機4架最先到校。該校第一期的任務是培訓1個飛行團、32架海軍水魚雷轟炸機的全套人員。

1950年11月1日，海軍航空學校開課。共有教員100人，一部分是聘請的蘇聯專家，一部分來自空軍和原國民黨起義的飛行人員及從地方院校調來的人員，其中飛行教員只有4人。學員是從陸軍調來的年輕干部和戰士。他們邊建校、邊學習、邊教學。外場飛行訓練，主要由蘇聯專家擔任。用于教學的裝備是從蘇聯進口的各型飛機31架。航校初創時期的主要任務是培養水魚雷轟炸機空地勤人員和機關參謀人員。1951年1月，第二航空學校并入第一航空學校，命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學校”。1952年8月，該航空學校又分為兩所學校。在濰縣機場組建第一航空（指揮）學校，主要培養水魚雷轟炸機空勤飛行人員。在原青島滄口機場組建第二航空（機械）學校，主要培養海軍航空兵地勤專業干部和各類初級地勤人員。自此，海軍航空兵的空勤、地勤人員由兩所學校分開培訓。

初創時期的海軍航空學校，克服辦學經驗不足、學員文化基礎差、教學設備簡陋、航空器材缺乏等困難，培養了海軍航空兵首批空地勤官兵700余人。他們于1952年5月22日畢業，成為海軍航空兵第一師第一團的主干力量，開赴海防前線并很快參加了對敵作戰。

2.組建海軍航空兵領導機構——海軍航空兵部。1952年1月，海軍向中央軍委呈送報告，提出必須盡快組建海軍航空兵的領導指揮機構和部隊，以形成完整的海軍作戰體系。包括建立海軍航空部、華東與華北（青島）軍區海軍航空部、3個航空師、航空學校成立4個教練機大隊。報告提出：為了保障海軍基地、沿海和海上作戰、訓練、交通的安全，配合艦艇部隊的教育訓練，并建立起海軍空軍的最低限度的力量，作為今后發展的基礎，請空軍協助解決海軍航空兵所需人員、裝備、學員訓練等問題。“（1）調派適宜擔任海軍航空部副司令員、參謀長、總工程師、航校飛行副校長等16名領導和業務技術干部以及30名空軍航校畢業的轟炸機飛行人員；（2）請空軍及航空工業部門為海軍培訓一定數量的專門技術人才；（3）安排海軍航空兵的指戰員到空軍實習。”中央軍委批示：務于1952年建立起中國人民海軍空軍。1952年4月海軍航空部（1955年10月改稱海軍航空兵部）在北京成立。9月6日，中央軍委命名該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部”。

3.建立海軍航空兵部隊。海軍航空兵部成立后，在海軍的直接領導下，加快了組建海軍航空兵部隊的步伐。1952年6月，海軍航空兵第一支戰斗部隊——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第一師，在上海虹橋機場組建。航一師以陸軍第十軍步兵三十師司、政、干機關，直屬通信連，所轄第九十團團部和從空軍調來的第九師二十五驅逐機團，以及航校第1期畢業的空地勤學員為基礎，下轄水魚雷轟炸機、驅逐機飛行團各1個和虹橋基地場站。6月27日，該師在上海虹橋機場召開成立大會，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部隊從此誕生。航一師的組建，為整個海空突擊力量的形成打下了基礎。

1953年2月8日，中央軍委電令，以原步兵138師師部為基礎，組建1個海軍航空殲擊機師部，番號稱“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第2師”，下轄兩個殲擊機團和寧波基地場站。1954年3月，海軍擁有了第一部對空警戒雷達后，組建了第一個雷達營。與此同時，探照燈部隊和航空場站部隊也有了相應的發展，它們都是海軍航空兵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

航一師、航二師、地面雷達等各部隊以水魚雷機、轟炸機、強擊機、殲擊機等為主要裝備，主要任務是消滅敵艦船，破壞敵基地、港口和岸上目標，掩護、支援水面艦艇和潛艇的戰斗行動，參加沿海要地防空，保障海軍基地的安全等，成為海軍的重要作戰力量。

（三）在蘇聯的協助和支持下創建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建設中，“向蘇聯海軍學習”在海軍初創時期具有重要意義。當時蘇聯的幫助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是武器裝備支持，二是技術力量支持。在1950年8月30日的《海軍會議總結》中專門談到“自力更生與蘇聯幫助問題”，指出“在我們工業尚未發達的條件下，要建設一支現代化的海軍，除盡量利用我們現有的一切可能利用的人力物力，而主要是依靠蘇聯的幫助，沒有蘇聯的幫助，在三年之內完成上述海軍建設的任務是很困難的。同時必須長期打算利用我們現有的工業在蘇聯幫助下逐漸予以發展，打下我們造船工業的基礎。”其中，就購買裝備問題明確提到了向蘇聯購買艦艇、飛機、武器及其他器材的定單，以及關于請求派遣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方面的顧問團和教練官的名單，并對海軍航空學校裝備需求提出要求。后來，航校用于教學的教練機是向蘇聯購買的第一批31架飛機，其中雅克型飛機13架，“烏特伯-2”型飛機6架，“杜-2”型水魚雷轟炸機12架。

航校初創時期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辦學經驗不足，許多同志不懂航空技術。為此，海軍聘請了以校長顧問依米依亞諾夫為首的74名蘇聯專家來航校工作（1952年陸續回國）。他們分布在學校機關、理科、飛行、機務、后勤等各個崗位，幫助中國培養空地勤人員。培訓方式是一人帶一人，有的培訓軍政領導，有的培訓外場技術人員，三人一個小組，有專家、翻譯、中國同志各一人。蘇聯專家制訂教育計劃、教學提綱和編寫教材，并培訓航理教員。隨著海軍航空兵機關和部隊的陸續建立，蘇聯專家日益增多，分布在機關、部隊、院校為新建的中國海軍航空兵建設提供幫助和指導。官兵們從蘇聯專家那里“學到了蘇聯共產黨和紅軍的優良傳統，學到了現代航空知識和技術，學到了辦校經驗，學到了科學的訓練和正規的管理方法，從而加速了我軍現代化正規化建設的進程，應當說，蘇聯專家功不可沒”①參見楊忠義：《蘇聯專家與海軍航空兵》，第2頁。。

（四）在戰火中創建和成長

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誕生之初，即面臨與敵空中搏殺的嚴峻考驗。這支繼承了人民解放軍不怕犧牲、敢打必勝精神的年輕隊伍，用忠誠和生命譜寫了海軍航空兵戰史的輝煌篇章。從1954年初到1955年底，人民海軍航空兵與國民黨空軍進行重大戰役11次，共擊落國民黨空軍飛機15架，完成奪取浙東沿海制空權、國土防空作戰等任務。海軍航空兵與國民黨空軍的首次空戰發生于1954年3月18日南田。這天華東軍區海軍派8艘艦艇在海上執行掩護任務，航二師六團在空中巡邏警戒。當日從7時起，國民黨空軍先后出動飛機10多批30余架次竄入浙東沿海襲擾，其中有多批F-47型戰斗轟炸機對人民海軍護漁艦艇轟炸掃射。六團不得不多批多方向起飛迎敵，六團副大隊長崔巍、中隊長姜凱奉命駕駛米格-15比斯雙機從寧波機場起飛，飛至南田上空作戰，擊落敵機2架，首戰告捷，有力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極大鼓舞了年輕的航空兵部隊的斗志，寫下了海軍航空兵戰史壯麗的第一頁。從1954年3月至7月，海航浙東前線部隊，共戰斗起飛86批、252架次，空戰9次，擊落敵機10架、擊傷4架，奪取了150公里半徑戰區的制空權，從根本上扭轉了三門灣海上斗爭形勢。

至1955年1月，海軍航空兵協同陸、空軍解放了一江山島，浙東沿海形勢全面改觀。最著名的一戰是1954年5月19日一江山島空戰。在解放一江山島戰斗前和戰斗中，海航共投入了三個師（1、2、4師）5個團的兵力，分別對目標進行了預先和直接航空火力準備，與空軍協同完成掩護、支援、轟炸等任務，先后擊落擊傷敵機10架，對島上工事實施了多批次連續轟炸，為登陸部隊打開了通道。這場戰斗，標志著人民海軍航空兵作為一個獨立兵種已形成戰斗力。當時的美國新聞界驚呼：“共產黨中國現在擁有很強大的海軍航空兵力量！”一江山島戰役后，海軍航空兵除配合艦、炮部隊保衛領海外，還擔負山東、浙江、山東部分地區國土防空任務。海航四師于1955年4月到次年4月一年中，先后戰斗起飛124批、404架次，擊落敵機5架、擊傷4架，基本上控制了浙江沿海制空權。這些戰斗，既檢驗了創建不久的海軍航空兵的戰斗能力，也使這支年輕的部隊在實戰中得到鍛煉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