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烏克蘭、美國特派特約記者 譚武軍 梁燕 本報記者 叢超 ●柳玉鵬 丁廷立
隨著英國12日議會選舉日期的臨近,有關美俄干預英國大選的消息層出不窮。先是英國脫歐黨領袖法拉奇爆料“美國總統特朗普再度插手英國政治”、公開為英國首相約翰遜拉選票,接著是英國社交媒體稱,“脫歐貿易談判的機密文件被泄露后,俄羅斯干預英國大選的可能性大增”。而過去幾年,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的話題更是鬧得沸沸揚揚。據“今日俄羅斯”電視臺9日報道,俄國家杜馬議員莫羅佐夫回應稱,所謂“俄干預大選”完全是一種反俄論調,歐美政客已習慣在選舉時提出“神話般的俄羅斯干預”。而從美國、烏克蘭等多國民眾的反應看,“外國干預”無非是政客常用的政治“工具”或敗選“借口”,選民們已經有所意識,不會被這些“妄想癥”輕易忽悠。
“美國才是干預別國選舉的始作俑者”
“所謂俄干預美國2016年大選是毫無理由、沒有絲毫證據的指責。莫斯科深信,隨著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的號角吹響,又將出現新一輪所謂俄干預美大選的指責。”俄羅斯副外長里亞布科夫近日表達了對美國的不滿。他認為,聲稱大選被干涉是美國內部斗爭常用工具,而用俄羅斯牌打擊對手也更為順手。
10月初,美國媒體曝光了美國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部一份名為《俄羅斯可能會抑制2020年美國大選選民投票人數和壓制選民》的聯合文件。文件中羅列了俄未來干預美國選舉的主要方式:試圖雇美國人舉行抗議和脅迫美國選民、離間美國政黨、試圖對美國選民登記網站發起黑客行動或在線下非難他們。支持民主黨的美國資深媒體人威廉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在俄羅斯干預行動是否影響2016年美國大選結果的問題上,美國民眾因政治立場不同持完全相反態度。絕大多數民主黨人認為,俄的干預促成特朗普當選,而共和黨選民則多不相信俄能左右美國選情。
聊到干預大選的話題,威廉很自然地提到現行的《外國代理人登記法》。他表示,上世紀30年代,新興的納粹德國曾通過間諜等行動,試圖在美國塑造有利于德國的政治氛圍和民意。為防止“納粹勢力”滲透和干預美國政治和選舉,美國于1938年出臺《外國代理人登記法》。威廉也承認,美國其實才是干預別國選舉的始作俑者。尤其是冷戰期間,美蘇為扶植代理人,在世界各個角落廣泛干預別國選舉。1970年,美國斥資數百萬美元培養親美勢力,但左翼領導人阿連德仍在智利大選中獲勝。此后3年,中情局為顛覆阿連德政權,又花了800萬美元。1996年俄羅斯大選中,美國派出競選專家小組在俄待了4個月,幫助葉利欽進行民意調查和提供競選策略。
英國《衛報》2017年曾嘲諷說,如果說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被一些美國人看成是“不可思議的災難”,那么他們將吸取不到導致失敗的真正教訓。
忽悠民眾“外部干涉源是惡魔”
很多國際學者和媒體還提醒美國,不要忘記其長期干涉外國選舉的“黑歷史”。加拿大全球研究網站10月5日刊登了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政治和戰略研究所學者多夫·萊文的一項研究,結果顯示:僅1946年至2000年,美國試圖影響外國選舉的次數多達81次。萊文發現,美國對外國選舉的干涉不僅發生在冷戰時期,即便1991年蘇聯解體后,美國仍樂此不疲,還干涉過以色列、烏克蘭、肯尼亞、黎巴嫩和阿富汗等國的選舉。佐治亞大學教授洛克·K·約翰遜說:“我們從1947年設立中情局開始就一直這樣干,我們使用海報、宣傳冊、郵寄廣告印刷品和橫幅,在外國報紙中植入虛假信息……”據《以色列時報》此前報道,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和奧巴馬都曾介入以色列選舉,試圖阻止他們不喜歡的內塔尼亞胡上臺執政。
“今日俄羅斯”近日援引俄經濟大學政治研究中心主任帕維爾·薩林的話說:“美國國家反間諜與安全中心計劃收集有關外國可能企圖影響即將舉行的美國大選的數據,其中提及將俄羅斯和中國視為潛在威脅。此類活動是美國國內政治危機的風向標,也體現出美國政治體制的薄弱,即任何人都可以被其指定為敵人。這表明,美國的整個政治體系出現了嚴重問題?!本瓦B美國《外交》雜志也認為,美國人善于“通過反問或攻擊別人為自己開脫”,鑒于美國干涉他國政治活動和選舉的歷史,美國幾乎沒有理由抱怨俄羅斯。
“選輸了就怪‘網軍,只能證明西方政治的衰朽”。對2018年美國中期選舉時,美國一些政要指責外國勢力借助傳統媒體以及社交平臺干涉美國內政,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沈逸曾這樣評論。對美英等國宣稱選舉被干預,沈逸近日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所有奉行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和面臨民粹主義威脅的歐美發達國家從2016年以后普遍都在走這個路子,他們想的很簡單,隨便一忽悠就能把民眾帶走——因為西方政府是完美的,沒有對信息做任何管轄,因此,外部干涉源是惡魔。在這個過程中,就可以回避“自由民主”體制下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滿和怨恨情緒。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學者孫成昊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西方國家總談“選舉被干預”的主要原因出于對自身選舉制度的不自信。他表示:“現在社交媒體發達,信息也比較復雜,2016年希拉里因‘郵件門事件遭到重創,美國政界懷疑有一些外部勢力進行干預,從那時起就把他們的這種焦慮和疑慮都給吊起來了。”
大國干涉,或許會失效?
烏克蘭《每周鏡報》政治評論員科瓦利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大國對烏克蘭選舉的干涉一直存在,但其影響呈現衰減趨勢??仆呃J為,大國對烏克蘭選舉的干預分為直接干預和間接干預兩種,具體方式包括,挑選合適的候選人、政治造勢、操縱媒體宣傳、網絡空間戰等。他舉例說,2004年烏克蘭總統選舉是大國對烏選舉直接干預的明顯例證,西方國家與俄羅斯的立場都非常鮮明。而2010年總統選舉更多的是間接干預,如候選人聘請外國競選顧問。烏克蘭地區黨領導人亞努科維奇高薪聘請美國高級掮客馬納福特為競選顧問。整個合作期間,馬納福特獲得1270萬美元報酬,還擁有隨時出入亞努科維奇辦公室的特權。烏前政府顧問安德斯表示,馬納福特甚至重塑了亞努科維奇的形象,教會他著裝、微笑。馬納福特不僅是多位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競選顧問,還擔任過特朗普的競選團隊經理。因此,馬納福特與亞努科維奇之間是個人合作關系,還是美國對烏克蘭施加影響的方式之一,這之間的界線很難厘清。只是亞努科維奇當選后搞平衡外交,并沒有割斷與俄的特殊關系。2014年烏總統選舉時,美歐對烏克蘭選舉的干預更為明顯,甚至歐美一開始還為是否支持烏“打擊黨”領導人、前拳王克利奇科產生過分歧。最終,“巧克力大王”波羅申科當選總統,親歐洲的亞采紐克出任政府總理。
2019年總統大選,喜劇演員出身的澤連斯基勝出。選舉前,烏方指責俄干預選舉,但結果出來,烏安全局局長等高官又聲稱,沒有發現俄對選舉進行干預。烏克蘭政治分析與國際研究所所長托爾斯托夫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在他看來,選舉中的外部因素一直存在,如大國可以通過官方表態、公開或秘密的資金資助、媒體宣傳等方式介入,但不能否認,指責別國干預選舉已成為烏某個候選人或某個參選政黨選前宣傳造勢和選后拒絕承認選舉結果合法性的常用手段。但這一手段對民眾來說,或許會失效。托爾斯托夫認為,2019年烏總統和議會選舉中,外部因素之所以不是非常明顯,主要是因為民眾對舊政治家的普遍厭倦,對新政治家的渴望,導致選民并不根據候選人的外交主張,而做出自己的選擇。
來自美國工業城鎮諾沃克的讀者艾利克斯·諾斯威奇近日發表了一封網絡公開信,他寫道:“外國實體如何影響美國大選?他們寄送缺席選票嗎?他們在媒體上發動反對候選人的行動嗎?我無法相信美國公眾會如此‘腦死亡。相比‘外國干涉美國大選,美國有更急迫的問題需要解決!”美國退休海軍中校菲爾認為,隨著社會矛盾激化,很多美國網民對社交媒體信息進行選擇性閱讀,有的只接觸政治觀點相同的信息,這是政治謠言在美國選舉中大行其道的主要原因。從這個角度上說,有沒有俄羅斯的干預,美國選舉都將受到不實信息的干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