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年中俄軍事合作歷史回顧與思考

★ 常拉堂

一、合作的歷史回顧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大會對我國外交政策進行了重大調整，制定了“不以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的異同論親疏、實行改革開放，加速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①曾佩主編：《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外交》，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93年，第1～7 頁。的對外政策總方針，這客觀上為中國改善周邊環境，調整對蘇聯關系奠定了基礎。1989年5月，鄧小平針對中蘇關系提出“結束過去，開辟未來”政治主張后，1990年中蘇關系即恢復正常。1991年蘇聯解體，中俄兩國很快建立外交關系。此后近30年，中俄兩國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和戰略互信不斷加強，中俄兩軍間合作逐步從最初簽署雙邊和地區安全合作協議，向軍事技術合作、軍事留學生培養、聯合軍演、軍事比武、高層會晤和學術交流等領域不斷拓展。

（一）高層軍事交流。中俄兩軍間的密切合作，離不開兩國兩軍高層領導人的積極引領。1992年，中俄兩軍著眼協調軍事技術合作的重大問題，創建了中俄軍事技術合作混合委員會，到2018年10月，這種會議機制在北京和莫斯科已進行了23 次。1993年11月，中俄兩軍建立國防部長定期會晤機制，隨后又于1997年11月建立總參謀部戰略穩定磋商機制。自此，兩軍高層始終保持了密切往來與磋商。2004年10月，普京總統訪華時，中俄兩國元首達成一致意見，建立起國家安全磋商機制。2017年6月，中俄兩國國防部長簽署了《2017-2020年中俄軍事領域合作發展“路線圖”》，對未來幾年兩軍合作進行了頂層設計和總體規劃。

（二）軍事技術合作。軍事技術合作是中俄兩軍合作的重點。據不完全統計，僅1992～2007年這15年間，中國成為俄羅斯在全球范圍對外軍售的最大對象國，俄羅斯則成為這一時期中國對外軍購武器的最大供應國。其間，俄羅斯對華軍售占對外軍售總額的40%，2004年占到57%。①Под редакцией А.Л.Рыбас: Военно-техническое 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о россии с зарубежными странами: Анализ рынков,Москва,Наука,2008 г.Стр.140軍品貿易范圍涉及很廣，海空武器是中俄軍品貿易的重點，包括500 多架各型飛機，如蘇-27、蘇-30、蘇-35 戰斗機，伊爾-76運輸機，200 多架米-171 直升機，2 艘877 和10 艘636 型潛艇，4 艘現代級956 型驅逐艦和大量防空導彈、火炮、雷達等系統。這一時期，中俄兩國之間的軍品貿易無論在數量、規模和合同總金額上，在世界武器貿易市場上都屬罕見，僅2000～2005年期間中俄簽署的軍售合同金額就達130 億美元。②Майкл Браун: Реформы ОПК китая и перспективы российско-китайского ВТСа в военной области.Рынок Вооружений,2007 г,№3.

（三）軍事人才培養。1996年，隨著中俄兩軍關系的不斷發展，中俄恢復了兩軍間已經停止30 多年的軍事留學生培養工作，從1996 至2017年，我軍共派遣了2000 多名中高級軍事人才赴俄羅斯軍事院校學習進修。與此同時，俄羅斯也派遣了一批中高級軍事人才到我國防大學等軍事院校進行學習交流。

（四）兩軍聯合軍演。隨著武器裝備和軍事人才領域合作的不斷發展，2005年8月，中俄“和平使命”系列反恐演習開始進入兩軍合作的視野，并在上合組織框架內實現了制度化，每兩年舉辦一次，分別在上合組織成員國境內舉行。到目前為止已成功舉辦了9 次。2012年，中俄兩國海軍開始了“海上聯合”系列軍事演習，現已連續舉辦7 次。2018年9月，隨著中俄兩國戰略互信的進一步加深，俄方邀請中方軍隊3200 多人和各型裝備車輛1000 多臺，固定翼飛機和直升機30 架赴俄參加“東方—2018”戰略大演習。此次演習層級更高、規模更大、要素更全、聯合性更強，標志著中俄雙方政治戰略互信和軍事合作水平達到歷史新高。③參見蔡鵬程等：《“東方—2018”戰略演習中俄聯合戰役演練正式開始》，《解放軍報》，2018年9月11日第1 版。

此外，近年來中俄兩國邊防、武警和內衛部隊之間圍繞反恐、維穩等主題所進行的聯演行動，作為兩軍聯演的補充，也進入了常態化和機制化軌道。

（五）國際軍事比賽。2014年開始的俄羅斯國際軍事比賽，成為最近幾年中俄兩國軍隊在戰術層面上最接地氣、最吸引眼球的合作新平臺。中俄兩國官兵同臺競技，取長補短，相互學習，使兩國軍人之間的友誼落地生根。2015年，我軍派出500 多名參賽官兵分12 個專業隊赴俄參加比賽。2016年，我軍赴俄參加國際軍事比賽的官兵隊伍增加到1000 多人。到2017年，我軍在繼續派出官兵參加國際軍事比賽的同時，還在國內承辦了6 項比賽。2018年，中俄兩軍在國際軍事比賽的框架和機制內繼續合作，所取得的成績得到了兩國元首的高度評價。

概括來說，中俄兩軍間的全面合作是在戰略層面上達成共識、戰役層面上達成聯合、戰術層面上實現切磋，總體上呈現出一種積極、穩定、全面和向縱深發展的良好勢頭。

二、合作的動因和條件分析

所謂合作，是指雙方或多方為達成共同目的，彼此相互配合而采取的聯合行動。中俄間軍事合作，是指中俄在軍事領域為達成共同目的，彼此間相互配合而采取的聯合行動。

（一）通過軍技合作達到雙贏，是中俄兩軍最初開展合作的共同目的。1990年代，中俄兩軍合作最初只涉及軍技合作領域。軍技合作具有明顯的政治、經濟和外交目的。一方面，俄羅斯寄望于通過對華軍貿活動換取外匯，緩解俄獨立初期所面臨的經濟困難，挽救瀕臨危機的軍工科研生產企業；另一方面，我軍寄望于通過從俄引進一批先進的武器裝備和軍事技術，在短時間內增強自己的軍事實力，實現武器裝備的跨越式發展和從整體上加快我軍裝備技術的現代化發展進程。中俄雙方開展軍技合作的目的雖有不同，但維護各自國家利益的根本目的并不相悖。而且，不斷擴大的軍貿關系，又對兩軍開展更廣泛領域和更深層次軍事合作起到很好的推助作用。

（二）美國全球戰略促使中俄兩國在軍事領域開展全方位緊密合作。俄羅斯對華軍事合作更多出于對外戰略考慮。其中，聯合中國抗衡美國是其主要意圖之一。而在中國戰略規劃中，聯合反對美國的霸權主義、單極世界和對華遏制政策，是中俄戰略協作關系的題中之意。盡管兩國都公開申明中俄軍事合作不針對任何第三方，但在國際舞臺上聯合反對西方霸權主義及其對兩國的遏制和擠壓，確是客觀事實。近年來，美國針對中俄兩國的戰略打壓和遏制不斷加強。2014年以來，美國因烏克蘭問題對俄采取強硬制裁措施；2016年7月，美韓決定在韓境內部署“薩德”反導系統；2018年9月20日，美國國務院宣布對中國中央軍委裝備發展部及其負責人實施制裁措施，等等；這些都在事實上促使中俄在軍事領域不斷靠近和合作。

（三）不斷發展的中俄關系和不斷加深的戰略互信，是兩軍合作不斷取得突破和向前發展的堅實保障。自1991年中俄建立外交關系以來，兩國關系在政治和法律定位上經歷了“互視為友好國家”（1992年），“戰略性伙伴關系”（1994年），“戰略協作伙伴關系”（1996年），“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2010年）和“新階段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2014年）幾個大的階段。2001年，兩國元首簽署《中俄睦鄰友好合作關系》條約，將中俄“世代友好，永不為敵”的和平思想用法律形式固定了下來。黨的十八大以來，中俄兩國政治和戰略互信水平前所未有，國際戰略協作日趨緊密，面對美國特朗普上臺、敘利亞危機、朝核問題、反恐、網絡安全、貿易保護主義等諸多變局，中俄兩國的戰略協作始終保持在高水平運作，對重大國際和地區問題保持緊密溝通。2018年9月12日，習近平主席在出席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舉行的第四屆東方經濟論壇全會的同一天，在遠東外貝加爾邊疆區楚戈爾靶場，“東方—2018”戰略大演習正式啟動，中俄兩軍合帳練兵，進一步彰顯了兩國睦鄰友好、平等互信的高水平。牢固的互信成為兩國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的根本保障。

（四）人文方面的合作交流，客觀上有助于中俄兩軍間合作的繼續深化。民意相同和文化相融，是兩國世代友好的根基。近年來，中俄兩國致力于擴大人文領域的交流合作，通過舉辦國家年、語言年、旅游年、青年年、友好交流年等國家級主題年活動，增進了相互間的友誼和理解，為中俄繼續拓展和深化軍事領域的合作創造了良好的氛圍。

三、合作的作用和意義

改革開放40年，中俄兩軍間合作緊跟時代步伐，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基礎上構建了寬領域、高水平和機制化的合作格局，具有重要的現實作用和長遠意義。

第一，軍事合作進一步夯實了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不是一句空話，需要實際內容來支撐。開始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中俄軍技合作，是兼具政治、軍事和經濟意義的務實雙邊合作。以此為基礎，兩國兩軍互信程度不斷提高，兩國的政治和外交關系不斷升溫，合作的領域不斷拓展。而且，軍事合作始終處于中俄高層的關注之中，與政治形成了良好的互動關系。2014年5月20日，習近平主席在上海吳淞海軍軍港，同俄羅斯總統普京一起出席“海上聯合—2014”中俄海上聯合軍事演習開幕式并看望兩國海軍官兵。習近平主席表示，這次演習是年度兩軍合作重要內容，將再一次表明中俄一道應對新威脅新挑戰、維護地區安全穩定的堅強決心和意志，向世界展示中俄戰略互信和戰略協作新水平。①國際在線專稿：《習近平和普京共同出席中俄海上聯合軍演開幕式》，2014年5月21日。

第二，軍事合作使中俄兩國實現了雙贏。持續發展的中俄軍事合作，無論是最初的軍技合作、人才培養，還是后來的聯演聯訓、學術交流和高層對話機制，給中俄兩國均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現實和長遠利益。

對中方來說，開始于1990年代初期的中俄軍技合作大幅提升了我軍的綜合作戰能力，有效遏制了“臺獨勢力”和周邊一些國家對我國主權利益的侵犯。以海軍為例，從1992 至2010年18年間，海軍在以作戰需求為牽引，以軍事斗爭準備為龍頭的戰略思想指導下，從俄羅斯引進了以主戰裝備為主的各型武器裝備，如第四代殲擊機、帶有升級防空系統的驅逐艦、常規動力潛艇和航空毀傷兵器。這些武器裝備彌補了我海軍裝備在單艦噸位、續航力和海對空綜合作戰能力方面的不足，使我海軍具備了精確打擊海上中遠程目標、隱蔽突防、遠程目標指示、海上區域防空反導能力。同時，通過引裝和借鑒俄羅斯的先進經驗，我們大大提高了國產裝備的研制起點，縮短了研制周期、降低了研制風險，尤其帶動了國內武器研制水平和理念的提升。如果說武器裝備是進行現代化戰爭物質基礎的話，那么與之相適應的新戰法則是能量倍增器，可以使新裝備在戰場上真正發揮效能，形成強大戰斗力。近年來中俄兩軍舉行的多次聯演聯訓，不僅鍛煉了我們一大批軍官隊伍，而且改進了我軍的作戰方法，提高了部隊訓練水平。

世界軍事強國情況概覽①Дмитрий Беляков: Военно-политическое Союз России и Китая.Из Сайта: Русское Ангество Новостей,23 июня 2018 г.

對俄方來說，開展對華軍貿合作，大大緩解了俄獨立初期所面臨的經濟困難，為維持俄國防科研生產能力提供了必要資金。多年以來，俄羅斯經濟在對外貿易方面主要依靠能源和武器出口“兩張王牌”，而對華軍貿在1992～2005年期間一直占俄對外武器出口總額的1/5，個別年份達到40%～50%，平均每年給俄羅斯帶來的經濟收入在10 億美元以上。②參見俄亞歷山大·什倫多夫：《中俄軍事合作的戰略意義》，《世界軍事》2005年第4 期。20世紀90年代初期，由于美國等西方國家的擠壓，俄羅斯武器出口在世界上日益萎縮，東歐和獨聯體一些國家由于整個國際形勢的變化和各自國內經濟困難等因素影響，減少甚至停止了向俄羅斯購買軍事裝備。在這種情況下，對華軍售等于拯救了俄羅斯軍工企業，使俄羅斯獲得了巨額資金，加快了高、新、尖武器的研制，擴大了其在世界武器市場上的銷售份額。再者，與中國密切而富有成效的軍事合作，不僅加強了兩國關系，也改善了俄羅斯的國際處境。出于應對美國打壓和制裁需求，俄羅斯希望通過與中國開展寬領域、多方面軍事合作來牽制美國。

第三，中俄兩軍合作對地區乃至世界和平穩定至關重要。中俄發展全面戰略協作關系，加強和拓展軍事領域的緊密合作，不僅有益于兩國人民，而且對維護地區及世界和平穩定起到了壓艙石作用。在國際形勢發生深刻復雜變化、世界和平面臨多元挑戰的背景下，中俄兩國已經成為地區安全的根本保障，成為促進世界和平發展的重要力量。2015年3月5日，俄羅斯國防部長安東諾夫表示，俄羅斯和中國都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承擔維護地區和全球安全的重要責任。兩國在很多重大國際問題上立場一致或相近，兩國加強軍事合作不針對第三方，既有利于鞏固地區和平，也有利于維護全球安全。③新華網：《俄羅斯說俄中加強軍事合作有利于維護地區和全球安全》，2015年3月5日。

第四，中俄兩軍合作，為我國深化改革開放提供了良好穩定的周邊環境。改革開放離不開周邊環境的和平穩定。40年來，我國周邊環境整體保持平穩，這與中俄兩國在“世代友好，永不為敵”的理念指引下，建立和提升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開展軍事領域務實緊密合作是分不開的。軍事合作使中俄兩國的戰略互信水平更好，使中國周邊地區，尤其使我國西北邊境地區在近30年時間內保持了和平穩定的良好態勢，這有助于我們集中精力搞改革開放。俄羅斯科學院院士吉塔連科作為資深的中國專家，他認為，中國能夠保持繁榮發展以及獨立自主的最好階段，都是與沙俄、蘇聯，以及現在的俄羅斯處于良好的關系時期。同樣，俄羅斯也是這樣。①參見黃蕾、曾坤等：《俄專家：中俄世代友好永不為敵是最聰明之舉》，《環球時報》，2013年10月24日。

四、中俄軍事合作未來發展趨勢和方向

回顧歷史，展望未來，我們有理由認為，中俄兩軍在近30年構建起來的寬領域、高水平和機制化合作格局，在可預見的將來會繼續向前發展。

第一，合作基礎更雄厚。近年來，在兩國元首的戰略引領下，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呈現更加積極的發展勢頭，進入高水平、大發展的新時代。習近平主席將其定位為“山水相連的好鄰居、守望相助的好朋友、精誠協作的好伙伴”②葉子、高虹等整理：《習近平談中俄友誼》，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2018年9月12日。。這種關系符合兩國和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具有強大生命力和巨大發展潛力，經得起國際風云變幻考驗。正如俄羅斯科學院吉塔連科院士所說的那樣，“經歷風雨洗禮而得來的高水平俄中關系，‘百分之二百’符合兩國利益，俄中保持睦鄰友好關系，是400年的歷史規律向兩國給出的‘最聰明答案’”③黃蕾、曾坤等：《俄專家：中俄世代友好永不為敵是最聰明之舉》，《環球時報》，2013年10月24日。。中俄友好關系，是繼續發展中俄兩軍軍事合作關系的基礎。

第二，美國因素仍將促使中俄兩軍持續加強合作。美國對中俄兩國的打壓近年來不僅沒有變，而且有不斷加劇之勢。自2014年以來，俄羅斯因克里米亞、烏克蘭危機和涉嫌干涉美國大選等問題，多次受到美國的嚴厲制裁。而中國作為新興崛起大國，近年來受美國多方面圍堵和來自美國挑起的貿易戰的打壓。未來，俄美間的結構性矛盾難以調和，中美兩個大國之間的競爭有進一步加劇之勢。中俄兩國面臨共同的地緣政治競爭對手。因此可以說，美國因素仍將持續迫使中俄兩國不斷靠近，加強合作特別是軍事領域的合作以應對挑戰。

第三，合作經驗更成熟。自1990年代開始，兩軍近30年來的合作發展，經歷了挫折，積累了經驗，取得了豐碩成果。目前，兩軍人員在該領域的合作應該說是輕車熟道，輕易不會受所謂“中國威脅論”和來自外部挑撥離間言論的干擾和影響。

第四，深化合作是中俄兩軍的共同需求。對中方來說，中國雖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軍隊建設和綜合作戰能力有了大幅提高，但俄羅斯在許多高精尖軍事技術和實戰經驗方面，仍然比我們有更多的優勢，值得我們在合作中不斷借鑒和學習。對俄方來說，中俄兩國軍隊在當今世界局勢復雜多變的情況下，積極配合、借力發力，才能有助于俄羅斯更好地應對國際恐怖主義、分裂主義、極端主義和國際強權霸權主義的挑戰。

第五，聯合軍演、軍技合作和高層交流將成為軍事合作的三大核心要素。2017年6月7日，中俄兩國國防部長在上海簽署了《2017-2020年中俄軍事領域合作發展“路線圖”》，該“路線圖”對中俄2017-2020年的軍事合作進行了頂層設計和總體規劃。“路線圖”雖未公布詳細內容，但據專家們分析，聯合軍演、軍事技術合作和高層軍事交流，將成為未來中俄兩軍合作的三大核心要素。

五、幾點啟示

改革開放40年，中俄兩國關系不斷發展。目前，兩國關系處于歷史最好時期，可以說是大國關系的典范。中俄兩軍合作關系作為兩國關系的核心內容和重要支撐，經過近幾十年發展，達到了今天這樣的格局，應該說來之不易，碩果累累。筆者從1992年到現在，有幸參與了其中許多重大活動，從高層交流、軍技合作、軍事留學生培養，直到聯合軍演、軍事比武和兩軍間學術交流，見證了中俄軍事合作許多重大事件和過程，感受深刻，啟發頗多。

第一，兩軍合作交往應尊重對方文化，相互理解，平等相待。中俄兩個大國代表兩種文明，兩種文化。如中國人重情義，講究“合情合理”，甚至情大于理；俄羅斯人重原則，講究“合理合法”，遇事要刨根問底，一探究竟。俄羅斯講“規矩”，中國人講“靈活”。俄羅斯整個國家和社會就是在各種各樣規則、制度的交互作用中“生硬”地向前推進，這讓習慣了“靈活反應”的中國人在俄羅斯總感到“水土不服”。還比如俄羅斯人初次見面時，除了問好、握手，常常相互擁抱。中國人則不然。俄羅斯人有崇尚歐式貴族生活的習慣，公眾場合不大聲喧嘩，凡事講究干凈整潔有序，即使在實戰野戰情況下也是如此。這都是中俄之間的文化差別，合作中唯有相互尊重、相互理解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第二，自1991年以來，俄美關系、中美關系一波三折，唯獨中俄關系一路走好，這對我們國家和軍隊發展非常有利。國內現在仍有一些人對俄羅斯的認識是“撕裂”的，有人說它是我們的“友邦”，也有人說它是我們的“惡鄰”。目前，兩國元首對中俄關系予以了高度政治定位。作為兩軍軍事合作的踐行者，我們一定要充分認清軍事合作在維護和發展中俄兩國兩軍關系中的地位作用，即使在某些情況下遇到俄以軍事大國自居、傲慢和不關照中國人傳統習慣的做法，也要盡量克服困難，顧全長遠利益和大局利益，把握好合作的主旋律和總方向。

第三，軍事藝術雖有國別，但也有共性，俄軍許多做法值得我們深入學習和借鑒。俄羅斯橫跨歐亞大陸，地域寬廣，軍官經常性跨洲、跨地區調動、換防、訓練、作戰，使得俄羅斯軍官的眼界普遍更加寬闊、處理問題更加沉著冷靜。相比之下，我們軍官的國際化視野還需要進一步拓寬和提升；另外，大規模結構復雜軍隊的指揮訓練和實戰經驗，使俄軍認識到軍事藝術中概念體系和規章、程序、制度的重要性，所以俄軍一直重視軍事科學中的概念體系、法規制度和條令條例建設。這點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借鑒。

第四，兩軍之間的合作除了要做大做強以外，還要做細做實，將俄軍先進的治軍理念、好的做法和實戰經驗學到手。如俄軍注重軍事理論中的概念體系建設，要求所有軍官在接受院校或者其他培訓過程中，首先要死記硬背各種軍事術語和概念，要求指揮員在平時和戰時要用軍語行文說話，領兵訓練打仗。這對統一認識非常重要。只有統一認識，戰時才能統一兵力行動，才能協調一致達成作戰目的。還有，俄軍研究探索軍事問題的一般途徑是：劃分范疇—→探索規律—→總結原則—→制定措施（如條令條例），以及處理問題的習慣做法如：復雜問題簡單化、簡單問題系統化、在系統中追求結果最大化等都值得我們借鑒。

第五，“東方-2018”戰略大演習，是中俄兩國軍隊一次高水平的深度合作，俄軍在許多方面的做法和經驗值得我們繼續研究和借鑒。如在野戰條件下，如何構筑現代化的、更加安全、高效和生活便利的指揮機構？如何制定和實施綜合性密集立體火力協同計劃？如何在戰場上使用無人機，將其與地面、空中甚至和太空的兵器結合起來發揮更大作用？如何構筑野戰情況下官兵宿營區？如何對其實施有效保障和補給？如何做好大規模軍隊集團在作戰、演習過程中的環境保護工作？如何積極發揮大眾媒體的作用，向國人和世人展示我軍能力和我軍誓死捍衛國家利益的堅強決心等，俄軍有很多做法管用、頂用、好用，值得我們參考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