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 瑩
天津工業大學法學院,天津 300387
研究犯罪構成的根本目的是更好地服務于司法實踐,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的。所以無論是重構派,維持派還是改良派,在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應該根植于我國本土,從歷史和現實的角度,再結合理論與實踐來對兩種不同的犯罪構成模式進行探討。筆者認為,對我國犯罪構成四要件的徹底摒棄和重構是盲目且沒有必要的,固步自封的維持也是不符合歷史發展,畢竟隨著時代更迭,社會實踐中會不斷出現新的問題,理論研究也需要不斷地更新完善。
批判犯罪構成四要件的火力點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形式上在“構成設計”上缺乏邏輯性。二是實質上犯罪構成的理論基礎,其保護利益之角度側重在哪一方,并且被認為缺乏對人權的保護。
在表現形式上,我國犯罪構成四要件是采取平鋪式的,主客觀四個方面沒有遞進的關系,像是平行的四條線被羅列,而三階層理論呈“鏈條”式,構成要件符合性、違法性、有責性環環相扣遞進式地呈現。而我國刑法中的正當化事由在刑法總則中被單獨列在一章中,游離于犯罪構成之外,顯現出犯罪構成的四要件主要是“入罪”機制,各個要件處于同一層次結構,整個犯罪構成要件成為一次性判斷機制,減少了對行為判斷出罪可能的次數,缺少了如三階層一般嚴謹的出罪機制,因而在人權的維護方面顯得薄弱。但這并不妨礙它們在實質構成要素上是相同的,差異主要在于思維方式的差異。不同的構成學說基于不同的理論基礎而導致了構成要件上思維方式的差異,四要件耦合性平面模式有其存在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生命力,三階層和四要件是對具體要素不同方式的組合得出來的結果。
按照傳統犯罪構成通說,認定犯罪構成成立的一般過程,首先是應當是意識到某種或者某幾種刑法所保護的社會關系遭到侵犯,其次是查實侵犯這種社會利益的人是誰,此人有沒有達到刑事責任年齡且具備刑事責任能力,最后查實該行為人在實施時的主觀心理狀態,因而形成“犯罪客體—犯罪客觀方面—犯罪主體—犯罪主觀方面”的結構模式。筆者認為此通說的排列體現了客觀優先的原則,符合認識規律和辦案規律,更重要的是主客觀要件的統一。對比三段論的構成要件,包括行為主體、客體、危害行為、危害結果、行為狀況等客觀構成要素,以及犯罪故意、過失、目的犯中的目的、表現犯中的內心狀況等部分主觀構成要件要素,對構成要件符合性的判斷在定罪上只是第一步,實際上還要經過違法性、有責性的判斷,才能確定行為是否構成犯罪。因此,盡管二者成立要件的結構組合不同,我們依然可以發現其中的對應關系。
在基本內容結構上,對比兩理論可看出:德日的“構成要件該當性”——四要件中的“犯罪客觀方面、主體、主觀方面”;德日的“有責性”——四要件中的“犯罪主觀方面的罪過(犯罪故意與過失、主體責任能力”,以上的具體要件都可以找到對應的關系,不難發現德日構成之中的“違法性”在我國的犯罪構成之外的“正當化事由”中多有對應。
正當化事由是我國犯罪中的“非犯罪”條件,屬于原則中的例外,是我國的出罪機制,這也是我國注重保障人權的一項舉措。即使放在犯罪構成之外,筆者認為也沒有什么不妥。在實踐中,我們在分析一個行為是否符合具體的構成要件的時候,是已經對其不是正當防衛、緊急避險做出了判斷的,否則就不會把行為引入犯罪構成的體系中區分析。這點可體現我國傳統犯罪構成的內在合理性的一點:它是先把犯罪非犯罪化的可能性排除,再分析具體涉嫌犯罪的行為,行為確實侵犯了利益客體也造成了實質性傷害,再從主體上歸類,區分故意和過失,這樣看來是十分縝密的,我國傳統犯罪構成也是出罪機制和入罪機制的有機結合體,甚至把排除犯罪的機制提前,充分的考慮了行為人的某些犯罪性質的行為是出于“不得已”而為之,這是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人權保障了。只不過因為很多書都把“正當化事由”的篇章獨立編排到了“犯罪構成”篇章之后,才會讓人誤解其與犯罪構成是平行或者并列的關系,其實兩者之間在思維運作上就已經是密不可分的了:分析犯罪行為之前必然會考慮到有無犯罪行為非犯罪化之可能性。
三階層先分析了犯罪的應當性,再在第二步考慮是否將其排除之,沙漏性過濾是有它便捷優點,但是在此處難道不會顯得累贅且程序浪費,為何不先排除掉違法阻卻事由,再進行分析將該行為入罪的應當性。
綜上,傳統犯罪構成符合罪刑法定原則的要求,使得判罪有法可依,看似邏輯性不強,但實際上具有其內在邏輯性,這種靈活性并不違背刑法的基本原則與司法公正,它的構成模式有自己的合理性,四個要件要被當成一個整體來考量,主客觀相互配合能在實踐中很好的發揮作用,所以沒有推翻重建引進德日三階層理論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