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佳琪
湖北省武漢市青山區人民檢察院,湖北 武漢 430080
在我國,對“未成年人的罪錯行為”一詞,法學專家和學者們有著不同的觀點,有的學者認為這一概念是一種專門化的概念,即從犯罪學角度提出的,特指有過犯罪記錄的未成年人。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未成年人罪錯行為不僅是指違反法律、還包括違反社會規范尤其是道德體系或準則的行為。從我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以下簡稱《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以下簡稱《治安管理處罰法》),從未成年人的行為是否違背社會公德、是否對社會造成嚴重危害以及是否構成犯罪等三個方面對未成年人的罪錯行為進行了分類。因此,筆者認為從現行法律層面、立法者的立法本意及預防未成年人犯罪的角度來分析,對未成年人罪錯行為這一概念的解釋不應局限于犯罪行為,未成年人實施的違反道德、違反社會規范的不良行為、具有較大社會危險性的嚴重不良行為也應該涵蓋在內。
在當前立法中,我國關于罪錯未成年人的干預制度散見于各種法律之中,條文分散,不能形成制度合力。另一方面,在這些有關規定中,只有《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這一部法律的立法對象為未成年人,其他的法律并不以未成年人為主要對象,對于未成年人這一主體,只是其中的一個部分,這種依附于成年人的立法模式,導致未成年人罪錯行為干預制度不具有針對性。在司法實踐中,我國雖然正在對未成年人罪錯行為分類干預機制進行試點,但是由于法律依據的不足,各地很多優秀的試點制度無法在全國范圍內得以推廣。此外,我國并未制定單獨的未成年人法,未成年人的司法體系并不完善。
我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將未成年人的罪錯行為劃分為三種,包括有不良行為、嚴重不良行為以及犯罪行為。該法第14條對未成年人的不良行為進行了規定,綜合來看該條確立未成年人不良行為的標準應是“是否嚴重違背社會公德”,但是該條規定的九項不良行為的危害程度卻不盡相同。根據該法第34條,嚴重不良行為應該是指對社會造成嚴重危害,但不構成刑事處罰的行為,應當包括未達到犯罪標準的情況,也包括未成年人行為達到犯罪標準,但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情況。對上述兩種類型的干預應當具有差異性,但法律條文中對上述兩種情況沒有明確的區分,容易導致對有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的干預出現過重或者過輕的情況。
目前,我國的未成年人罪錯行為干預制度種類單一,效果不佳。刑罰性的干預措施主要有監禁矯正和社區矯正兩種。非刑罰干預措施,主要措施有四種:一是責令監護人嚴加管教;二是訓誡、治安處罰;三是轉入工讀學校;四是政府收容教養。上述措施種類較為單一,在具體適用上也沒有統一規定,操作困難,不能有效發揮作用。在司法實踐中,一方面,我國對未成年人適用監禁刑,與成年人基本相同,無法體現未成年人的特殊性,而非監禁刑規定的內容粗糙簡單,適用比率低,社區矯治難以發揮作用。另一方面,我國矯正規范未成年人行為的法律體系并不完善,現今規定中的訓誡和責令監護人嚴加管教較為容易落實,但不具有人身強制性,對未成年人的懲戒效果甚微。雖然可以采用轉入某些工讀學校或者由我國政府收容教養等方法,且這些方法也具有強制性,但是工讀學校標簽效應等問題,學校數量少。收容教養制度在我國的相關法律改革廢止后,目前處于癱瘓狀態。
建立獨立于成年人的一體化的未成年人罪錯行為分類干預制度,能夠增強未成年人干預制度的特殊性和公正性。司法機關在具體實踐中,應當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具體分析,對不同的行為采取不同的干預措施。在我國的立法體例中,我國雖然在刑事訴訟法中設定了專門的部分對未成年人的訴訟權利進行保護性規定,但《刑事訴訟法》中這些保護性程序在由公安機關對未成年人實施了除犯罪行為以外的其他不良行為進行干預時無法適用,同理收容教養、轉入工讀學校等措施也無法適用于刑事犯罪的未成年人。一體化的未成年人干預制度的構建,可以將送工讀學校等非刑罰性干預措施以及社區矯正、監禁刑等刑罰性措施進行統一規定,司法機關在對未成人的行為作出決定時,具有更為寬泛的選擇范圍。
科學劃分和合理界定未成年人的罪錯行為是為罪錯未成年人提供有針對性的分類干預方案的基礎和前提。一是“一般不良行為”。主要包括三類行為:第一類是根據未成年人的品性和成長環境來看容易引發犯罪的行為,第二類是社會公眾對于未成年人行為標準要求相悖的行為,第三類是尚不符合給予治安處罰、收容教養或者轉入工讀學校的行為。二是“嚴重不良行為”,該行為主要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未成年人實施的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但是尚未構成刑事犯罪的行為;另一部分是未成年人實施嚴重社會危害性的行為且滿足犯罪構成要件,但由于未滿刑事責任年齡而無法認定為犯罪的行為。三是“犯罪行為”,未成人的犯罪行為包括兩類,一類是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實施的觸犯刑法具有嚴重社會危害性且滿足犯罪構成要件的行為;另一類即為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實施的故意殺人等八大嚴重犯罪行為。
為了達到最佳矯治效果,對于罪錯未成年人我們不能“一放了之”或者“一關了之”,而應當根據罪錯未成年人的不同情況采取多樣化、個別化的干預方式。首先,對于監禁性質的干預措施,一方面我們應該審慎為之,這限制甚至剝奪了犯罪未成年人重返社會的可能性,不利于其改造。另一方面我們應當完善未成年人監禁刑的配套機制,對未成年人被判處監禁刑后的監督與后續管理、保護機制予以規定。其次,對于非監禁性質的干預措施,我們可以根據未成年人罪錯行為的成長環境、犯罪原因、幫教條件以及惡性程度等將罪錯未成年人分別交由家庭、社區及專門機構進行干預。一是家庭干預,現階段家庭干預仍為最好的辦法。但在決定家庭干預時,應當引入強制親職教育制度,針對罪錯未成年人的父母開展強制性的培訓活動,進行有針對性的培訓課程。二是社區干預,社區與未成年人司法的關系日益密切,我們可以引入社區服務令制度,定期安排罪錯未成年人進行社會服務,參加拜訪養老院、社區清潔等活動。三是專門機構干預,當家庭和社區無法滿足對罪錯未成年人的監督矯治時,仍需要有專門機構的介入。一方面需要加強觀護基地建設,通過觀護基地的介入,承擔罪錯未成年人的日常監護與矯治幫教,另一方面促進工讀學校改革,將其性質定位為收容性處分措施,幫助罪錯未成年人更好地回歸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