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瑩欣

不知何時,家里的屋檐下筑起了一個燕子巢。起先是星星點點的泥,而后一座“別墅”“拔地而起”。
這幢別墅的主人,是一對黑背白肚的小燕子,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種簡約優雅之美,如同揮毫潑墨的水墨丹青。它們或是忘我地翱翔天空,用燕尾服丈量著天上的云朵;抑或是披著夕陽從墻頭滑落,回到屋檐下溫情的小窩。
后來,小小的巢幾乎在一夜間熱鬧起來,五個羽毛未豐的小腦袋如雨后春筍般一同探出,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
我將這視作一種饋贈,當五個小家伙噘起嫩黃的小嘴嗷嗷待哺時,我仿佛聽見心中的淙淙春水叮咚作響的聲音……我是多么享受并想要永遠擁有它們相伴的時光啊!
可這般溫情的時光很快便隨著秋季漸近的腳步不見了。我知道,燕子一家即將飛走,一想到它們即將離我而去,此生不復相見,心底的某個角落便被狠狠地揪緊——相處的這些天里,它們已被我視作珍寶。
秋風起,我開始整日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郁郁寡歡,直到某個午后,我偶然讀到晏殊的那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這讓我不禁想起老家那棵搖曳著“大蒲扇”的無花果樹。閑適的夏日午后,外祖母總提個馬扎,攬我在樹下乘涼。她輕搖蒲扇為我驅蚊,風起,厚大的葉子沙沙作響,宛若最美和聲。七八月份果實成熟,淺綠外皮下如孩童臉頰般紅彤彤的甘甜果肉,更是讓我時至今日不能稍稍遺忘。可幾年后我再回故土,看到的卻是一片殘骸。因為修路,很多房屋和樹木一并化為塵埃,那棵無花果樹還未成熟的果實已不甘地墜落,隨果樹靜靜躺在泥土中,等待和村莊最后的告別——那種失去又何嘗不曾令我司馬青衫?
輕合書本,我漸漸明白,就像那窩小燕子、那棵無花果樹一樣,青春之路上,我經歷過無數次擁有,卻也要面對令人傷感的失去。我努力想要觸及的,無非是一種靜觀“似曾相識燕歸來”的心態。我失去了那棵無花果樹,但我慶幸自己還擁有那段沙沙作響的搖曳時光,那幅樹下歡聲笑語的童年畫卷。我即將失去那窩被我奉為珍寶的小燕子,但當它們的眼睛飽覽祖國的萬里河山時,不也同樣載著我的心飛向遠方?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失去,我們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擁有。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該因擁有而得意忘形,更不該因失去而郁郁寡歡,我們應當行走在路上,用積極樂觀的態度去面對擁有和失去,憐取眼前人,珍惜當下景,這,就是按下了擁有美好時光的快門鍵。
“啾啾——”一聲清啼將我的思緒拉回。幾近黃昏,歸巢的燕子們正在屋檐下耳語一天的見聞,我也開始期待明年的重逢。伴隨它們悅耳的淺吟低唱,我的心已敞開懷抱,準備擁抱遠方。
點評
本文語言洋溢著哲理之美和思辨之美,擁有與失去是一對反義詞,需要辯證地看待,有的失去,會以另一種方式重新擁有,而轉化這兩者的關鍵便是作者所說的看待事物、看待生活要有的積極樂觀的心態。
(特約教師 牟維和)